《莫道不销魂》俗不可耐

48、第四十八章

　　从福漪殿出来，文熙匆匆往宫外走去，以二皇子文川为首，他们六位皇子马上要去天坛为喜帝祈福，轿子已经在宫外等候。他低头走得很快，突然感觉有人迎面而来，猛地抬头，发现走过来的竟然是陈子瑞。
　　文熙愣愣地望着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尽快把贺立召回京……”陈子瑞只说了这一句，便接着向前走去。文熙惊讶地望着陈子瑞的背影，一时缓不过神来，直到被小太监来催，才又赶紧出宫上轿前往天坛。
　　祈福仪式很简单，结束之后，文璟和文熙一起往回走，文璟低声问道：“父皇打算如何处置许栋？”
　　“你也听说了？这种事情果然传得快。”文熙接着说，“只是把他关起来，其它的都没吩咐，只是现在由董副统领接替了许栋。”
　　文璟眼睛一眨，有些吃惊：“这不是三哥的人？父皇什么意思？”
　　“谁知道，不知是一时气糊涂了还是另有目的。不过京郊大军掌握在陈子瑞手中，这才是最关键的。”文熙很不想提到那个名字。
　　“不错。”文璟点点头，“父皇最好能醒过来有个交待，要不肯定有的闹。我今天早上听说，三哥四哥他们开始纷纷把自己的人找个借口召回京，这时候都紧盯着京城，想身边多几个智囊和帮手。五哥，我听说你把贺立召回京了？“
　　文熙点点头：“嗯……“
　　文璟挑了挑眉，有些期待地问：“莫非五哥你也留心那个位子？”
　　文熙不知该如何向文璟解释，听完陈子瑞的那一句话，他便写了封信，叫贺立回来。其实他确实不太明白陈子瑞的提醒是何意，但贺立回来他就多个帮手，也许能帮上自己的忙。他仔细地想过，觉得无论如何不能让三哥文麒得逞，一是文麒太过昏庸，二是皇后太过狠心，他默默地拍了拍文璟的肩膀，半响才道：“我向来没那种心思，但一想到母妃……我自己全身而退并不难，她才是最难的……”
　　文璟马上明白文熙的意思，宫中妃嫔哪个不嫉妒懿贵妃的多年受宠，谁成为太后，恐怕都不会对懿贵妃太客气，不过……文璟想起自己之前的猜测，意味深长地看着文熙：“我倒是觉得你母妃是最吉人天相的……“

　　眼看过了正月十五，京城里喜庆的气氛淡了不少，而且百姓也听说了喜帝生病，都在议论纷纷，说也许春天到来，喜帝的病情能有所转机。但眼见着内城宫门的防御不断加强，京城大门的盘查愈发严格，人人都不禁有些担心，喜帝是否真的到了弥留之际。
　　其实喜帝的病情稍有起色。在昏迷四天之后，终于清醒过来，能靠在床上说几句话，但声音很轻，没什么底气。人人心里都清楚，喜帝捱不过这一年。司空凌和夏方日夜都守在喜帝跟前，协助着处理政务，陈子瑞则负责京城防御。几天下来，三个人都很疲惫。喜帝轮番召见各位妃嫔，陪着自己说几句话，聊些陈年往事，懿贵妃召见的最多。众位皇子仍是天天进宫请安，大献孝心，喜帝总是不冷不热的，有时还教训他们一番，文熙被喜帝责怪太孤僻，把自己的王府弄得冷冷清清，没有多大意思，文熙惊讶地不知该说什么，文璟在一旁也被训斥太贪玩不上进，其它人有的被说太鲁莽，有的被说太心软，这些皇子都被训得莫名其妙。喜帝就只对年纪尚小的文轩比较客气，有一天精神好了还让文轩抄写文章给他看，大家又都有些狐疑地打量起文轩。
　　虽然挨训，文熙倒是没往心里去，依旧照常在进宫请安，然后去户部里忙，贺立也陪着他做事。文熙有些后悔很鲁莽地把他召回京城，在其他人眼里，似乎他也按捺不住似的，但贺立对他忠心耿耿，并无半句怨言，每天也去户部当差。
　　这日吃过午饭，文熙有些倦意，靠着椅子合眼歇息，这时李公公走了进来，说喜帝宣他进宫。
　　文熙忙打起精神，上轿前往宫中，到了喜帝寝宫，才发现只召见了自己。他有些疑惑地行了礼，见喜帝在床上望着他，显得很虚弱。
　　文熙一惊：“父皇今日觉得可好？”
　　喜帝招了招手，示意文熙靠近床前，声音很轻地说：“朕……怕是就这一两天的工夫了……“
　　文熙顿时有些慌：“父皇何出此言？“
　　“文熙，朕这身子朕自己清楚，撑不过去了，老天在叫朕了。“喜帝费力地将手伸在枕头下面，摸索出一道令牌，”贺立……在京城？你将这令牌给他，命他接管宫中御林军。“
　　文熙一愣，为何偏偏是贺立？京城官员众多，难道喜帝信不过其它人？怕他们与皇子勾结？
　　不容他多想，喜帝在一旁催促道：“快去……再派人去文华殿将司空凌找来……”
　　文熙匆匆离去，让王顺给司空凌传信，他等不及坐轿，牵过一匹马前往户部，亲自将令牌交与贺立，命他即刻进宫，接管御林军。
　　等他微微气喘地赶回宫中，发现喜帝寝宫已经跪满了皇子、后妃和六部九卿的官员，文熙才突然意识到，喜帝是要宣布继位人了。
　　他连忙凑到文璟身边跪下，文璟抬头看他一眼，文熙见文璟眼圈已经红了，忙悄悄拍了拍他的肩膀。
　　太医还在为喜帝做针灸，忙前忙后，喜帝很疲倦地问：“人……都齐了？”
　　司空凌凑到跟前回答：“皇上，人都来了。”文熙环视一圈，却发现陈子瑞并不在场。
　　喜帝强撑出几分精神，开口说道：“你们都来了就好，朕自知命不久矣，叫你们来，再嘱咐几句罢。”
　　众人都惶恐地低下头：“皇上……“皇后几个早忍不住地哭了出来。
　　喜帝接着说：“朕这一辈子，自问算对得起列祖列宗……希望你们今后能继续尽忠，使大杰王朝继续昌盛…福泽延绵……“
　　“皇上，臣等将全力而为。“司空凌跪下答道。
　　“你们……“喜帝又转向众位皇子，”一定要团结，一定要和睦……不要出乱子……“
　　众皇子点了点头，但都焦急地等着喜帝开口说传位的事情，心思各异。
　　喜帝又喘了几口气，费力地说：“现在说你们最关心的事情……朕一直未定太子，就是怕又……出了很多是非，所以到这时候才说……望你们能体谅朕的苦心……“
　　众人都不说话地盯着喜帝，文麒不安地扭了扭身子。
　　“朕决定传位给……“喜帝竭力地让自己声音大些，”传位给……五皇子文熙……“
　　“什么？”文麒第一个叫了出来，文熙惊讶地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了，茫然地看着喜帝。那些官员和后妃们也吃惊地盯着文熙，不明白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