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不销魂》俗不可耐

29、第二十九章

　　第二日，喜帝便带领众人狩猎。文熙一向厌恶骑马，更厌恶杀生，所以直接向喜帝言明，愿意留在行宫住所。喜帝却十分喜欢打猎，在年轻时还曾征战四方，所以希望皇子们能文武兼修，听到文熙的请求有些不悦，但也知道文熙确实不善骑马，便点头允许，于是众人都随着喜帝前往猎苑，文熙则去探望懿贵妃。

　　懿贵妃语重心长地说：“熙儿，你这样不去狩猎，你父皇一定不高兴，也许心里会生你的气……”
　　文熙淡淡地一笑：“父皇一直不大喜欢儿子的性格，他老人家现在也应该习惯了罢……母亲不用太担心……”
　　“你这孩子……”懿贵妃叹了口气，“最近万岁爷不大对劲，我瞧着有些担心，他有时候特别高兴，说着以前年轻时候的事，有时候又很烦躁，突然就发了脾气……而且夜夜招人侍寝，就好像不顾身子了似的……皇上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文熙也有些吃惊：“儿子在上朝时倒没看出来父皇有什么不对劲，……也许是大哥的事情他老人家心里烦……”
　　懿贵妃迟疑地摇了摇头：“你大哥的事情不会让万岁爷烦成这个样子，我觉得你父皇自从头疼的毛病复发之后，就在怕自己变老，好像竭力在让自己永远年轻……所以总是心神不定。出宫之前，万岁爷和司空大人一直在商量什么事情，我有一次看到，万岁爷神色很郑重……”
　　“也许是太子的事情，”文熙说，“最近，父皇不是总召见三哥吗？”
　　“太子的事情和张将军有关系么？万岁爷和司空大人好像都提到了张将军，还说什么‘试探’，‘联手’之类的……”
　　文熙想了想，觉得一头雾水：“也许母亲您听错了，父皇他们在说别的事情……”
　　懿贵妃又想到了些事情：“皇后最近很得意，听说三皇子该复位了，熙儿，你还是小心些罢，大皇子的事情宫里都说是文麒在搞鬼……”
　　“我从来不趟这浑水，也不去和他们争什么，他自然不会算计到我头上，母亲不用担心。“文熙宽慰道。
　　“对了——陈子瑞对你还是那样不敬？他现在身边有没有女人？敏慧那天还偷偷地问我来着……“
　　文熙一楞，想起之前提到的亲事，心里有些发紧，但也只得答话：“子瑞身边没有女人，他很规矩的……“
　　这时文熙突然想到，从南方返回京城之后，陈子瑞对自己好像再也没有嘲讽地说过什么，也不再是以前的那种语气，而且两个人聊得也多了起来。文熙心里有些高兴，也许陈子瑞真的不再计较过去，不再生自己的气了。

　　喜帝连续地狩猎两天，众人多少都有些收获，皇子里面八皇子文祥捕获的猎物最多，大臣中不用说肯定是陈子瑞最多，喜帝高兴地褒奖了二人，命人将活捉的猎物养起来，剩下的分给当地官员和御膳房，文璟也射得了一只鹿和几只狍子，但他觉得没有尽兴，吵着要文熙过几天陪他再去。
　　接下来几天喜帝好像又突然对狩猎没了兴致，只是让地方官员陪着他在附近随意走走，游山玩水，或者留在行宫批阅驿站送来的奏章，其他人也三三两两地到处游玩，陈子瑞和楚暮卿等人是闲不住的，他们上山打猎，然后叫上很多人一起烤野味，陈子瑞的住所里一直很热闹。
　　这日，文熙去看母妃，正好喜帝赏了酒下来，据说是山中清泉酿造，味道极为醇香，懿贵妃很少喝酒，便随手给了文熙。喜帝对懿贵妃的赏赐一向比别人多，这酒估计不是每位妃嫔都有。文熙便去找文璟，想与他一起品尝，但文璟却不在，院子里的下人说去了六皇子那里。文熙一直把文璟当成亲弟弟看，从来都是不分彼此，但这次文璟执意要帮文祥和文睿，文熙虽极力劝阻，但听文璟说到“我六哥都求我了……”这样的话，又有些尴尬，毕竟文睿和文璟是真正的亲兄弟，所以他便没有插手这件事。
　　眼见文璟不在，文熙又想起来已经几日没有看见陈子瑞，那人更爱喝酒，倒不如给了他，于是绕过几条小路，来到陈子瑞的那处院落。
　　刚进院子文熙就已经听见袅袅乐音，然后便看见陈子瑞惬意地半躺在摇椅上，旁边有一个女子弹着古琴，看到文熙进来，陈子瑞一楞，随即坐了起来：“姐夫？”
　　早有人搬了椅子过来，文熙坐下说道：“父皇赏了酒，我拿来给你……是这山中的泉水酿的，据说口感很不错……”
　　“哦？”陈子瑞接过酒，打开盖子闻了闻，“果然不错，皇上单独赏给了你？”
　　“不是……是赏给我母妃的……”
　　陈子瑞会心地笑了笑：“你倒是总能得来些好处……”
　　宫中人人皆知喜帝并不好色，对宫中妃嫔一直是雨露均沾。宫中挑选秀女，总将面庞圆润的女人视为有福之人，而且身材要不胖不瘦，方便养育孩子。懿贵妃当年是陕西巡抚的庶出女儿，蛮横的大夫人因为不愿意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便哭闹着硬把她送了进来，她当时只有14岁，而且因为在家里暗中受着虐待，身材比较矮小，面庞也偏瘦，到了宫中，在初选时便将她刷了下来，她正惶惶地与几个秀女站在角落里，不知要分到哪个王府还是遣回家中，偏偏却赶上那日喜帝与皇后吵架，心情烦闷地来到选秀附近的巷子闲逛散心，无意中看到了懿贵妃，一把将她拉了出来，随便地问了几句话，那些选秀的宫人再傻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于是又让她留下，后面几关皆是轻松通过，最后报给喜帝。
　　果然喜帝马上就召她侍寝，从贵人，嫔，妃，贵妃，一步步地封了上来。宫里人渐渐明白，原来皇上喜欢偏瘦的女人，之后几年，宫中选进来的女人，都与懿贵妃的模样和身形相仿，喜帝也不断在封新人，但对懿贵妃的恩宠却一直未断，因为她一直小心翼翼，不去争风吃醋，对皇后等人懂得忍让，更何况她虽然身材矮小，看上去也别有一番楚楚动人的玲珑感觉，使人忍不住想去怜惜，所以懿贵妃现在虽然已经过了三十岁，喜帝仍时常愿让她陪伴左右。
　　人们也感叹懿贵妃偏偏只生了一个不讨皇上喜欢的五皇子，若是她能多生几个，难保喜帝不会将皇位传给她的儿子。现在后宫中几位有儿子的后妃都已不再年轻，把心思也全放在了皇子之争上面，想在喜帝百年之后母以子贵，继续坐享荣华富贵。宫里人都悄悄地说，懿贵妃现在如此受宠，恐怕之后难以善终，而且她的父亲也早已去世，娘家并没有多少亲戚，只凭五皇子一人，恐怕难以护她晚年周全。
　　陈子瑞想到这里，不禁看了看文熙，他和懿贵妃长得确实很像，身材削瘦，五官精致，皮肤细白，给人一种文弱的感觉，但谁和文熙打过交道，都知道他并不好惹，虽然话不多，但心里明镜一般，什么都瞧得清楚，做起事来也极为认真。
　　陈子瑞又想，若文舜以后当了皇上，他倒是可以去求求楚暮卿，让文舜别难为这对母子，可如果是文麒或文祥当了皇帝，那就连他自己都不知到时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