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倾颜》苏伯牙

27、第二十五笔 海鸥的绝舞

　　华鸥突然来了兴致，想要跳一支舞给夏湘寒看，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夏湘寒不知道华鸥要干什么，将她重新按回了床上。
　　皱眉问她：你要做什么？
　　“我想给你跳一支舞，你很久没看过我跳舞了吧？那次在节目组的时候，我被突然出现的你吓到，出了不少状况呢。”
　　夏湘寒摇头：不用，你舞姿早就印到了我的脑中，现在你身体不好，跳什么舞。
　　夏湘寒平时的事情都依着华鸥，这次的态度却很坚决。
　　华鸥心中感动，扑到夏湘寒的怀中抱住他，轻轻的说：“我感觉好多了，就跳一支舞好不好？跳我们一起去山上写生那次的那支舞。”华鸥总有种预感，她不想后悔。
　　现在精神确实突然就好了很多。
　　夏湘寒抱了华欧一会儿，才放开她。
　　华鸥轻轻在夏湘寒的嘴角落了一个吻，穿上鞋子下了地。
　　跳了那支氤氲着古典气息的曼舞，有种民族舞的风情，却也带着属于华鸥自己的洒脱，柔韧的肢体尽情的舞动着，好像要将自己的所有的热情挥洒出去。屋外是黑蒙蒙的一片，屋内的华鸥穿着宽大的条纹病服翩翩起舞，说不上有多美，却让夏湘寒移不开眼。
　　夏湘寒看着那妙曼的舞姿，心下不知是欣喜还是哀伤，华鸥的精神突然就好了起来，夏湘寒很高兴，却也感受到了华鸥那决绝的心情。
　　当年在那座小山上，夏湘寒画完之后，抬眼便看见女孩儿舞动着飘逸的长纱裙，在清风之中起舞飞扬，娇美的脸庞，柔韧的腰肢，齐腰乌黑的青丝，都将那个时候女孩的美丽与青春渲染的时光都定格在了那一刻。
　　那个美丽的瞬间便也深刻的镶嵌到了他的脑海之中，这么多年来每当想她的时候，都会拿出来慢慢地品味，想象着此刻她的幸福，夏湘寒的心中也好受了一些。
　　当年他并不完全理解华鸥家里的事情，知道她的父母不希望他们在一起，她的母亲言语尖锐刻薄，想要让他退却，但是只要女孩不说放弃，他也不会放弃。
　　可是，那个早上她的父亲跳楼自杀，她在震惊之后，崩溃而决绝的转身就离开了，并没有留下一句话，哪怕是一句：你等我。
　　他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了她的后悔，她在后悔为什么当晚没有回去。
　　虽然，这让他很伤心，却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在夏鹤城过来接他的时候，他就随他离开了，因为他毕竟不是傻瓜，也知道华鸥的身边陪伴这一个很优秀的男人，这个男人应该会给她幸福吧。
　　却没想到，那个男人竟然把她照顾成现在这样！
　　华鸥感觉心脏在超负荷的运转，咚咚咚的好像要直接从胸口跳出来，头脑一阵发黑，就摔倒在地上，夏湘寒疾步奔到华鸥身边，将她横抱起放到了床上。
　　拿来干净的毛巾帮她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薄汗：是不是舒服？我去叫医生。
　　华鸥抓住转身就要冲出去找医生的夏湘寒的衣角，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才缓缓的说道：“不用了，我没事，就是跳舞跳得有点累了。”
　　夏湘寒重新坐到床边，抚了抚华鸥的脸：那就休息一会儿，饿了没有？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华鸥抓着夏湘寒的手：“不用了，你多陪陪我。”
　　夏湘寒看着华鸥期盼的眼神，轻笑的亲吻她，点点头。
　　华鸥突然感到很心慌，一种恐惧袭上心头。
　　在这寂静的病房之中，与夏湘寒相互凝视着，看着他眼底柔情微澜，感受着在身边时的这种安心。时隔多年，这种感觉让华鸥很感动，也很庆幸，却并没有陌生，想来每每感到孤独的时候，总会在在心底飞某个角落默默的回味着依赖着夏湘寒的感觉——清新而苦涩。
　　她不想刚刚和他重逢就要面临离别。
　　可是，命不由己。
　　华鸥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有隐性心脏病，而且还是世界上很罕见的那种心脏病，这次大出血感染，引发了心脏病，病毒性感染，药物控制住了病毒的蔓延，暂缓了病情，却也是苟延残喘。
　　今天的精神好，总让华鸥有种回光返照的心惊。

　　“湘寒？”
　　夏湘寒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华鸥抿唇笑了，苍白而动人，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喊他的名字，纵然是当初情意绵绵时也是叫他夏老师，还没能等到自己改口叫更亲昵的称呼，就已然天变人离。
　　看着夏湘寒毫不掩饰的喜悦，他是喜欢自己这么叫他的吧。
　　“你休息一会儿，明早去给我带点吃的回来，好吗？我想吃意大利面，你会做吗？”
　　夏湘寒点点头，华鸥却流出了眼泪。
　　“你不是从来不进厨房的吗？现在竟然都会做面了呢。”华鸥破涕为笑。
　　夏湘寒比划道：只是做不出你的味道。
　　华鸥握住他的手：“没关系，我只要记住是你的味道就好了。”
　　隔了一会儿，华鸥看夏湘寒并没有要休息的意思，捏了捏他的手：“我都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你还那么担心做什么？快点去休息一下，不然我可是会心疼的。”
　　夏湘寒看了华鸥良久，才起身走了出去，没多久就抱着一个毯子回来，做到华鸥的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帮华鸥压了压被角，才将毯子批到身上，握着华鸥的一只手趴到华鸥的被子上，抬眼安静的望着华鸥。
　　华鸥闭着眼睛，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再次睁开眼夏湘寒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手却还被他紧紧的握着，像是怕被抛弃的小孩，华鸥心中酸涩，可是她能怎么办？
　　望向窗外已经是后半夜了，华鸥想要伸手触摸他的睡颜，又担心把他吵醒，看着他眼下的黑眼圈，她实在是不忍心。
　　更加不忍心让他看着自己挣扎在濒死边缘的那个瞬间，这样他会更加痛苦吧？
　　心脏一阵阵的紧缩般疼痛，窒息的感觉使得她不得不大口大口的喘气，然而刚才跳舞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装作若无其事的与夏湘寒交谈，也着实费了她不少的力气。
　　她与祁莲还有夏湘寒之间的关系不复杂，感情却是一团乱，她不知道怎么处理，才能既不伤害祁莲又不伤害夏湘寒，可是，似乎并没有那样折中的方法。
　　又是一阵窒息狂兽一般要将她的意识吞没，华鸥艰难的抬起手，咬破了手指，留给他最后一句话吧……

　　夏湘寒睡得不安稳，倏地惊醒，竟然出了一头的冷汗。
　　转眼间看华鸥的时候，却发现雪白的被子上血红的几个字。
　　夏湘寒即刻扑到华鸥的身上，伸出手指去试探华鸥的鼻息，鼻息极其微弱。
　　夏湘寒顾不得其他，推倒椅子直冲了出去找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