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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Chapter 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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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身离座,追出了现场。
他想拉住她的手,却从她腕上的链子匆匆滑过。
“你不是想知道我用的什么香味吗?”她回首,脖颈悠扬,淡如清风一笑,那笑染上她的眉梢:“山涧边有一种野花,叫杜若。”
她迈着步子走了。
他追她到街头:“这个情报要多少钱?”
“你已经埋单了。”
“可是,谈妥的只是你这次租衣服的成本……”
“算了,这个情报当是买一赠一。”
她故作轻松的耸肩,把手袋往肩上一搭,很潇洒地走去。
出了路口,已经看不见唐问迦了,她才一瘸一拐地挪到路边的花台上坐下来,脱下高跟鞋,脚趾头上红肿了一大块,已经渗血,染了鞋底。
该死的,刚才该狠狠敲唐问迦那家伙一笔才对。
她龇牙咧嘴地抬起头,惊见唐问迦笔挺地立在她跟前。
“很痛啊?”
她仰着头,愣了。
他掏出上衣口袋里的手帕,隔空一甩,自然就形成一条三角巾,叠了两叠,蹲下身,把她的脚托起来放在他的膝上,她缩回去,却被他握住了脚踝。
他的掌心散着和润的温度,她第一次注意到他有一双极其干净漂亮的手,指尖修长,不染人间烟火,像钢琴家的手,他左手袖子上的黑珠袖扣不羁地敞着,不经意间露出腕上那只深色的腕表,镶着耀眼的钻石。
她下意识停驻了她的目光,墨色的珐琅蓝表盘底上清晰刻着两行文字:PATEK PHILIPPE GENEVE,衬着日月星辰的更迭变换。
她怀疑自己看错,实在忍不住伸了脖子过去,没错,就连腕表旋钮的侧面也镌着两个字母P开头的印记,同品牌的奢侈品她只在两年前跟着师父到一个神秘富豪家里有幸瞄过一眼,当时官方估价给出一百五十万人民币,她后来才知道那仅仅不过是这个品牌的时尚限量表,但如果是瑞士百达翡丽为客户量身定做手工制造的话,那价格又不可同日而语了。
就她所知,上世纪三十年代百达翡丽为美国一位银行家特制的手工表保守估价上千万美元,她在心里快速拨弄一下算盘珠子,现在他手上这款风流名表即便不是量身定做,那也足够将她的小蜗居抵押十回以上了,或者还远远不够。
这家伙实在,太奢靡了!
她惊悚着,他已经为她的伤处包扎了两圈,最后打个结。
“谢谢。”她惊若天人地瞪着他,好容易才憋出这样一句。
他扬起他的睫毛:“你今天算是害惨我了!”
她抽回自己的脚,鞋子却套不进去了,干脆甩掉鞋子,打赤脚站起来:“这话应该我说吧?”
“你跟人家夸海口说,科兹沃尔德农庄的首席酿酒师伍兹先生全家都来上海定居了,你这不是要我命吗?”
她想想,这海口夸得是离谱了些,但至少说明她在事前做足了功课,幸亏前一天查过英国科兹沃尔德农庄的资料,知道有个姓伍兹的首席酿酒师,要不然人前一问三不知得多丢唐问迦的脸!
故作轻松说:“我看不过那家伙恃财放旷的样子,他不知道我是穷人吗?没关系啦,他也不一定真的去调查你,那个伍兹先生也不一定会告诉他他并不认识你,对不对?”
“我和伍兹先生很多年前就熟识了,只是目前还没能说服他爱上这个城市,而且我也不认为他有定居于此的必要。如果真要帮你圆谎把伍兹先生全家都搬迁过来,你知道有多贵吗?那我真成了你们口中骄奢淫逸挥霍无度的‘二世祖’了。”
她张嘴,没想到!
“可以走吗?”
她拎起鞋子踮着脚跟一步一挪,他定定看了她一秒钟,突然弯腰横抱起她,她骤然惊吓:“喂,你放我下来,唐问迦,这不在我们的合作协议之内!”
他那种刻薄人的诡笑表情又回来了:“今晚我会给你双倍加班工资!”
马路边停着那辆黑色的‘幽灵’,驾驶座的翅翼扬升着,他把她放在副驾驶座上,她有点生气:“唐问迦,现在是我的下班时间!我拒绝加班!”
她要下车,他伏在玻璃上问:“去你家还是我家?”
一簇火焰蹭地蹿上她的眼眸,她抬手挥去,被他一把抓住,鬼笑鬼笑:“我是说,今晚到底是你送我回我家,还是我送你回你家?”
她抽回手,脸色一沉:“今晚我们谁也送不了谁!”
他想起来,他和她都喝酒了。
只好给Yvonne打电话,这家伙今晚放大假,转身就去跟女人蜜约,一嗨皮比他喝得还高。
他一回头,她已跳下车拎起高跟鞋向路口走。
“方圆两公里你打不到车的,出租车进不来。”
他半坐半倚地靠在引擎盖边,看着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返身挪回来,他的双手笼着一团橘色的火光,放到嘴边,像黎明前刺破夜色的第一道曙光,他的脸在那团火光中忽亮忽暗。
他一双眸子好似无意地溜过她的身影,他掌中银光一闪,当啷一声,橘火就熄了。
她自己坐回车子里,仰头,从透明的天顶望出去。
他摁灭那一簇烟火,坐回车里,调低靠背躺下去,和她一样仰头,一天星斗。
他能闻到她身上杜若的香气,车窗外的夜风撩起她鬓角散落的发丝,拂在他的脸上,有些小痒。
“知道那颗星星古称叫什么吗?”她指向西天上最亮的那一颗问他。
他看一看:“金星咯!”
“我是问你古称!”
他想一想:“阿佛洛狄忒。”
她摇头。
“维纳斯?”
她再摇头:“我是问我们中国的古称是什么?”
她瞥他一眼:“回答不上来了吧?还上流呢!”
“是什么?”
“不告诉你!”她专卖关子。
他马上拿手机上网搜索:《诗小雅大东》里说“东有启明,西有长庚。”
他仰头遥望一天星河,仿佛散落于黑色丝绒上的钻石,满目闪耀,看起来离得如此之近,实际却遥不可及,就像她的心,近在咫尺却又远隔天涯。
杜若花的淡雅清香飘在呼吸之间,她曾经遗失在他掌心的那条银链上满缀的便是这种杜若小花,开在深山溪流旁无意哗众,奇特又傲骨。
她就像山间岚霭下的一枝杜若,远远闻香,却看不清楚,捉摸不透。
他直起身来,发现她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