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爱》林霜晨

2、Chapter 2

　　店员端上来曼特宁，唯一屏气凝神。
　　唯一直视过去，对面的玻璃墙饰上反照出背后雅座里的一位年轻女人，唯一觉得名媛就该是这个样子，稍后听见女人悠悠地开口，那嗓音仿佛挤出水的海绵：“乔治阿玛尼就像天生为你而开创设计的，他的理念优雅迷人，性感野性而不媚俗，简约的华丽，与‘时髦’那样俗气的字眼扯不上边，你身上就有这样意大利式的生活品质和休闲哲学，莫非他早就预感到未来半个世纪之后会出现一个再造的懂得他的贵族？”
　　女人轻轻地笑。
　　这说辞让唯一不得不关注，她拧过头，从墙屏的缝隙里望过去，与她邻座的是个同样年轻的男人，看不到正面，但能清楚见到他侧脸的轮廓线条，这真是个造物主的宠儿！
　　她惊叹偏心的造物主将深邃与柔和天衣无缝地融合到这个男人的侧面皮相上，完美！
　　更让人赞叹的是，很少有人架着黑边框眼镜还能像他一般风流，不沾染半点的木讷酸滞的腐气，却天生另一种傲慢的时尚感。
　　可惜看不清他三百六十度的全貌，不知他另一侧的脸长得如何，说不定一侧头，母猪也跳楼呢？她心理小阴暗地假想。
　　她看好戏地等着。
　　那人好半天才舍得从手中那本杂志上抬眼，合书放到一边，还是看不见他的全貌，唯一从玻璃反光里只能看到一本《MUSE》的封面——正是章子怡小姐大秀水墨泼身半露香肩的国际范儿，唯一记得那是一本在意大利非常有名的高端时尚杂志。
　　她听见男人开口，出其不意：“你难道不知道乔治阿玛尼是个老光棍？”
　　年轻女人和唯一同样的惊骇，僵住。
　　男人深深叹一口气，再慢悠悠说：“啊，被你给看出来了，你也觉得我该是一个独身主义者？”
　　女人面露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
　　男人往沙发靠背靠下去。
　　唯一发现他的眼镜只有边框没有镜片。
　　女人可能害怕冷场，觉得这时候应该做些什么补救他们的关系，唯一看着她拿出一只绛紫色的丝绒盒子放到桌面上：“这套钻饰实在是太昂贵了，我想我现在还不适合接受。”
　　男人一动不动：“这是唐陈梦菲女士送给你的，她认为你是唐家最合适的儿媳人选，你就收下吧！”女人受宠若惊，却万没料到又听男人这样补充：“反正都是仿钻，又花不了几个钱。”
　　女人愣住，精致的脸庞一瞬冷却成石膏。
　　唯一也傻眼，这什么人啊？
　　男人把胳膊肘支在沙发扶手边，食指关节摩挲在下巴上，他盯着女人的脸：“你是在哪里做的？”
　　“啊？”女人有点懵。
　　“国内？台湾？美国？还是日本？不过好像首尔的江南区做得最好。”男人仿佛自言自语。
　　女人索性大方承认：“对，就是在首尔的江南做的。”
　　“嗯，做的不错，像范冰冰。”男人赞叹。
　　女人撩起头发，笑：“她挺漂亮。”
　　男人嘴上噙起笑，摇头：“不过可惜我喜欢的是林志玲，你知道的，要传宗接代就一定逃不过接吻和拥抱的步骤，我实在无法想象，以后我硬要和‘范冰冰’接吻，和‘范冰冰’上床……”
　　女人脸上的笑一点点枯萎、凋谢，那张脸开始泛青、发抖，男人最后一句话没说完，女人终于忍无可忍，霍地站起来，一杯子泼在男人那张不积阴德的毒嘴上，提起包包，以超光速逃逸现场。
　　唯一唏嘘，衣冠禽兽哦，活该！
　　正欣赏别人好戏的时候，唯一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那只人影又出现在楼梯口，唯一的心一下又提回到嗓子眼，她拎起手袋朝背后的换衣间里闪。
　　合上门，接通来电：“我先换衣服，一会出去再跟你讲。”
　　她扣上电话，火速瞄一眼这个略显宽敞的空间，地上铺着灰色的绒毯，上面摆一张米色的欧式长沙发椅，正面一整堵墙的穿衣镜，映照着她落荒的样子。
　　她定一下神，从镜子里惊觉一个问题，返身想去锁门，却发现这道门根本没有装锁！
　　要命的，怎么办？
　　她抱着自己的衣服飞快地权衡了一下，决定铤而走险，反正这个时候来光顾的人少得可怜，就算有也不一定恰好走进她这一间。
　　她先把手袋放到沙发椅上，反手拉下裙子后背的拉链，可是不巧，拉到一半——卡了。
　　怎么搞的？
　　她拧身侧头努力朝镜子里看到底是卡在哪里，背后冷风一袭，门开了——
　　惊悚一回头，黑边框眼镜男站在门口，对视，起码五秒，是刚才那个衣冠禽兽！
　　终于见到他的庐山真面了，全方位无死角，遗憾得很，他并没有她期盼中‘让母猪跳楼’的惊艳！
　　“你别叫。”男人先下手为强，对失魂无措的她下命令。
　　她已错过尖叫的黄金三十秒，转身把后背抵到墙上，幸亏不是那个她最害怕见到的人，她反倒松了口气，对方看上去好歹也是个帅帅的斯文人对不对？她今天息事宁人，对方懂得自动消失就算了。
　　男人一步跨进来，门自然掩上。
　　“你干什么？”唯一惊了、怒了，对方擅闯了她的领地没有一句‘对不起’，反而得寸进尺？
　　“这是我想问你的。”男人盯着她，脸色不善。
　　“我换衣服啊。”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换衣服？在我的私人专区？”男人挑起眉梢。
　　唯一左右瞧瞧，下巴错位，可是——，她总不能穿着拉链扯到一半的裙子楼上楼下地窜吧，万一真的碰上那个人？她不敢再细想。
　　“拜托借你的专区一用，一分钟。”唯一仍然反手扯在拉链上，跟他打商量。
　　由于慌张，她听见‘哧’一声轻响，坏了。
　　男人还是盯着她，没有回避的意思。
　　唯一当机立断，抬手按在感应钮上，空间里顿时陷入黑暗。
　　虚空又响起‘哧’一声更大的裂帛脆响，干脆决绝。
　　“你胆子还真大！”男人在某个角落发表奚落的讥笑。
　　唯一火速换回自己的衣裳：“事急从权，只要你不把我当女人看，我不把你当男人看，就行了。”
　　室内的灯光重新亮起，照在沙发椅里那件被唯一辣手摧残的裙子上，唯一在嘴角浮起一丝浅浅的涟漪：“这件事就当粉笔字擦掉好了。”
　　男人有种被人嘲弄的感觉，冷哼：“你故意的吧？到底费了多少心机才知道我此刻会在这里出现？”往唯一身上淡淡一扫，再瞟一眼那条可怜的裙子，“演戏的成本不觉得昂贵了些？”
　　唯一觉得好笑：“先生，我并不认识你——，哎，好吧，我误闯了你的私人专区，现在跟你说声对不起。”
　　男人蹙眉：“你们这些女人啊，都一个德性！”
　　一旋身，直接坐进沙发椅，唯一的手袋正好垫在他的底盘下。
　　唯一微笑着走过去，伸手去拿，对方意外得赶紧抬腿避让，一脸惊忙：“你……”
　　她加深笑意，挥手：“麻烦你让让。”
　　他让开，看着她拎起自己的手袋，掸一掸虚无的灰，挽上裙子：“这位先生，你放心，你我都不是彼此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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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一，你怎么回事，这么快就出来了？新到的夏装我还没试完呢！”
　　洛峤到处找不到唯一，只得提前打道回府，心里大为不爽。
　　唯一苦着脸：“都怪你，害我今天跳楼大出血。”
　　“怎么了？”
　　唯一把那件悲催的洋装举到洛峤跟前。
　　洛峤两眼放光：“唯一，你终于想通了，就该这样嘛！”
　　“你好好看看！”唯一翻出被撕破的线缝递给她看。
　　洛峤明了，劈头数落：“人家花钱就买心头好，你何必这么老实？不就一两件破衣裳嘛，人家那么大家店面会当街扯着哭着让你赔啊？人家的营销理念是为客人提供亲切便利的购物体验，所有时装都可以免费修补，而且每天有点磨损率也是很正常的！”
　　还不都是因为今天为了躲一个人而碰到另一个变态，整个过程那个惊啊、骇啊、悲啊、喜啊，怒啊，全部体验齐了。
　　当然，这个插曲不能跟人说，太丢面子了。
　　洛峤把唯一拉到街边的一家茶座里：“算了，你就请我喝点东西算补偿吧，姜富婆。”
　　这点东西，富婆还是请得起的。
　　刚喝了半杯茶，洛峤又开始忍不住要谈她的男人。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此时此刻此地吧，把你那文化人唤出来寡人瞅瞅。”唯一投其所好。
　　洛峤又扭捏一番，然后才拨通了对方电话，那小嗓音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唯一没见识过洛峤还有娇柔到骨头都溶化的一面：“喂，在干什么呢？呵呵，是的呢，下午我不飞，现在和朋友在一起喝茶，过来玩啊？”
　　挂上电话，洛峤又原形毕露：“人家刚才就跑一趟想见见你，你放鸽子自己跑了，现在你又想见人家，当人家什么啊？招之则来挥之即去？”
　　“打住，这话别乱讲，主要目标不是我，我可不背那个名，记住：那是你情郎，又不是我的。”
　　在男主角到来之前这段时间里，洛峤开始亢奋了，到洗手间里补了两回妆，还不停地问唯一口红淡了还是浓了。
　　从窗玻璃望出去，一辆白色小轿车划过去。
　　“来了来了。”洛峤拉唯一的衣袖。
　　“来了就来了嘛，你把我袖子都要扯下来了。”
　　唯一看着车子里走下来一个人，她心脏一跳，像被针蛰了一下，抓起包包：“我去下洗手间。”
　　“怎么样啊？”洛峤眼冒红心。
　　“嗯，我内急。”唯一逃命一样溜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