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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同居”第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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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泽潇最后从火场里走出来的时候,他就看见站在门口的王薇。
王薇一脸烟灰,头发乱糟糟的,看着余泽潇。
余泽潇走到王薇面前,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表情:“你不在里面啊。”
仔细一听,语气里面竟有些孩子气。
王薇笑着看着余泽潇说道:“你去找我了。”
余泽潇点点头:“我好像在这里只认识你。”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笑了。余泽潇是真的笑得很开心,至于王薇,笑中带泪的。
张星叶远处看着两人,泽潇哥原来还会笑啊。
两人相互看着,看了很久很久,但是这次余泽潇没有计算时间。
最后还是王薇先开口了:“隔壁202的小孩烁烁借我的公寓办同学的生日party,因为她家不让。”
“嗯。”
“我,一直没在家……”
“嗯。”
“手里的……救火去了。虽然马上就被赶了出来。”
“嗯。”
“谢谢你啊。”
“嗯。”
“还有,你的衣服……估计没了。不好意思。”
“嗯。”
“我改天帮你买一件吧。”
“嗯。”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都不知……”
“余泽潇。”
“嗯……挺好听的。余泽潇你好,我叫王薇。”
“嗯。”
“余泽潇……”
“嗯?”
“我的家没了。”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都静止了,余泽潇感觉周围的人都凝固在了原地,世界没有在动,时间也没有在动,可是余泽潇却清晰的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因为他看见面前的这个女孩,一滴泪从左眼划下来。
那滴泪水从脸颊滑落,掉到了地上,余泽潇没有听到它清脆的声音,却仿佛滴在他的心里,慢慢吸收进了灵魂,然后——
然后世界又回来了。
“我的家没……”
王薇话还没说完,被余泽潇一把抱在怀里。
余泽潇绝对的冲动,绝对,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那滴泪水把他的某种的东西从内心最深处驱赶出来了,他的四肢不由他控制,他的表情不由他控制,他的语言不由他控制。
“好了。”余泽潇温柔认真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来我住的地方。就在钰良居里面。”
“我的家没了……”王薇哭得更狠了,在余泽潇怀里一抽一抽的。
然后,王薇身子一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余泽潇背到了背上。
“诶?”
“你的脚受伤了。”余泽潇说。
余泽潇背着王薇慢慢的走出了喧闹的人群。
“去哪?”
“我家。”
“能住多久?”
“不知道。”
“……”
“你信我吗?”
“我什么都没了,为什么不敢信你?”
“好。”
余泽潇把王薇带回了家,把王薇放到自己的床上,替她脱了鞋。又跑到客厅的鞋柜里面掏出了双新拖鞋。自从搬到钰良居,余泽潇这里就没来过第二个需要穿拖鞋的人。余泽潇看着这双新的拖鞋,感觉很好。
王薇就这样看着余泽潇,什么也没说。
余泽潇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问道:“不说话?”
王薇笑了一下:“这样挺好的。”
余泽潇听到这里,若有若无的微笑绽放开来,一个大大的笑脸挂在余泽潇的脸上,一辈子也难得见到几次,却在认识王薇之后屡屡出现。
“今晚先穿我的衣服。”
“好。”
关于余泽潇,王薇突然发现一个小小的特征,就是这个男人从来就不问你的,愿不愿意,行不,这样吧,怎样……他只告诉你,穿我的衣服,你脚受伤了,来我住的地方。
可他不是不顾及你的感受。
这是他第二次替她收拾。
余泽潇想到这里笑了笑,跑到浴室把毛巾沾湿热水,给她洗脸,然后说道:“衣服我放在浴室了,现在就有热水,我去现场看看,还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先睡。”
“好的。”
平时特烦人管自己的王薇也没啥话说了,反正在余泽潇这里,哭了哭过了,闹也闹过了,干脆就听话点好了。王薇乖巧的看着余泽潇,说道:“谢谢你。”
余泽潇看着王薇的眼睛,干净的眸子里有说不出的真诚。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身上还未收拾的狼狈,微乱的发型,可是却如此的真切。
这几个月来,余泽潇照过镜子,看见过自己在各种镜面的反射,而这次,却是最真实的看见了自己。
“早点睡,不用等我回来。”
余泽潇不经也扯出了一个微笑,站起来,看着坐在床边的王薇,不禁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余泽潇觉得触感柔柔的,很舒服。
背过去的一瞬间,他们两都有同一种感觉。
这里有了一个人,才有了一个家。
第二天王薇早上醒来,看得是第一天余泽潇看的天花板。
第一个念头就是,昨晚发生的事……不真实。
她起床,左顾右盼,这真不是自己的家。在不真实的事情也的确发生了。王薇荡着余泽潇的大风衣,心里又小小的吐槽了一下,又是阿玛尼···这都是什么腐败的生活啊,然后偷偷的溜出卧室。
余泽潇的家是一室一厅一个小书房的布局,房子不大,可是处处物尽其用,看样子主人的装修花了大心思。走到客厅,看到余泽潇躺在沙发上,王薇走近蹲在地上观察着这个人的样子。
货真价实的大帅哥、五官分明、气质俊朗,睡着的时候眉眼舒展的很开,不像是平时忧伤的模样·····
王薇笑了笑,决定在余泽潇起床之前把饭做好。
于是跑到厨房去忙活了。
余泽潇醒得很早,其实自己的睡眠时间很少,一般四五个小时就没问题。而现在,他是被王薇的中饭的香味给弄醒的。自己一睁眼就看见王薇在厨房和客厅里跑来跑去,确定自己的睡得差不多了,余泽潇便很快跑去洗漱,不一会儿两人便在餐桌上。两人都没说什么话,默契的就好像很多年的老夫妻,其实他们心里都有各自的心事。
王薇是纠结的,昨晚自己死皮赖脸,暧昧的没话说,今天一清醒,顿时尴尬的要命,想着怎么自己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家就这样住到陌生男人的家里,真是……傻呀。
余泽潇是困惑的,这丫头昨晚还听话着,今天怎么别扭怎么说,脸一阵红一阵白的,还是不是偷瞟自己,以为自己没被发现,咿?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呢……
“呃……”
“这……”
王薇和余泽潇同时开口,又是一阵尴尬。
“说吧。”余泽潇说。
“呃……”王薇一肚子的话不知从何说去,最后只憋出个“谢谢。”
“这你已经说过了。”余泽潇边说边夹了一块孜然土豆,“还有事?”
“……余泽潇,我真住你家了。”
“昨晚不是说好了?”
“可……”王薇挠挠头,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昨晚其实是自己心情不好特别依赖人?这话……“余泽潇,我在北京,真的没有朋友。”
余泽潇抬头看了一眼王薇,看不清什么情绪,又继续低头吃饭。
“没关系。”
……
“王薇,”余泽潇好像又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来,说道:“你能请假吗?”
……
“能……”
“嗯,把能请的假都请上吧,把该买的都买上,关于火灾可能还要进一步调查,会很忙。我昨天最后去看了眼房子,钢筋都快烧融了,估计一时半会肯定住不进去。你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
“……没有。”
“哦。”余泽潇如有所思的,然后又看了一眼王薇,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说道:“好了好了,别管那么多了。我在呢。”
“……”
“先吃饭吧。我还要去现场瞧瞧,你今天好好休息。”
“……”
“嗯?”
“余泽潇,你怎么这么好?”
余泽潇一愣,眼睛里有一点迷惑,说道:“这个……”
“谢谢你啊!”王薇连忙补上话头。
王薇急切的让人心疼,生怕对方说出什么似的。
我对谁都这么好。
不过,余泽潇确实,不是这样的。
余泽潇在现场又看到了昨晚一面之交的大校。那个大校似乎就是为了等他似的,在现场带着笑意的看着余泽潇。
“您好!”余泽潇走到大校面前打了个招呼。
“你好。”大校敬了个军礼,又道:“我叫何建宏。”
“嗯,余泽潇。”
“找个地方谈谈呗?”何建宏抛出自己的橄榄枝。
“这……”
“没关系,你昨晚做出了这大的贡献,我已经跟你们领导说了。今天我请你。”何建宏一脸诚恳,这让余泽潇想到了当年雪剑来部队挖人时团长一脸鄙视对着堆笑的大队长……
嗯,和何大校一样的表情嘛……
“可我已经吃过饭了。”余泽潇说道。
何建宏倒是一愣,看着余泽潇,继而哈哈大笑,说道:“好吧好吧,那就去咖啡。”
余泽潇其实很想说自己成为狙击手之后就很少咖啡了,不过看见何建宏的样子,倒不好拒绝,反正……
反正已经不是什么狙击手了,不是吗?
“好的。”
余泽潇点了点头。
何建宏和余泽潇最后到了离钰良居不远的Laufe。
“余泽潇。”
“嗯。”何建宏的一句话把他拉回了思考,这次余泽潇在看着何建宏,便多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你怎么看昨晚的消防事故。”
余泽潇听到何建宏的问题,皱了皱眉,却果断的说道:“故意纵火。”
“何解?”
“显而易见的事。”余泽潇停顿了一下,“那个地方实在是……我只能说那个纵火犯不行。”
“怎么不说消防官兵勇敢啊?”何建宏一本正经的说:“昨天,可是有一个咱们的同志,数次冲进火场,一个人就救出了5名孩子。”
余泽潇想到了那个消防官兵,很年轻,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估计是看到这么大的场景受了刺激。不过,还好他没有因此退缩。
就像曾经飞扬跋扈的自己一样。
“辛苦了!”
何建宏看着余泽潇,心里想到,这人怎么说这话都跟领导似的……这孩子……
“原来做什么的。”
余泽潇自知是不好隐瞒,坦率的说:“狙击手。”
“昨天李队跟我说起你的时候,我还不相信,不过我看到你的那刻,就确定了答案。”
余泽潇知道何建宏提到的是那天晚上他差点对着自己就一个雷厉风行的军礼。尴尬的笑了一声。何建宏倒是饶有趣味的看着余泽潇心里活动,又说道:“你还年轻,其实……”
余泽潇已经知道何建宏要说什么了,连忙打断。
“我不会去的。”
“你不想手生吧?”
……
不想,很不想。“可迟早会有那一天。”余泽潇抬起自己的眸子,直视何建宏。
何建宏笑了笑,说道:“把手给我。”
余泽潇犹豫的抬起右手,摊开手掌。
本事一双好看的手,手掌里却有几处地方有着老茧。其他地方手其实一点都不粗糙,这样看起来有些违和,却又是一副狙击手的手掌最和谐的模样。
“你自己看。”
余泽潇看着它,茧生长在它上面,仿佛永远不会离开。
“余泽潇,你这样子,辜负了谁。”是你自己。
“谢谢你。”
余泽潇自知辜负了太多人。可是他却欠她最多。
这是你的选择,再也没有回头。
最后,何建宏留下了他的电话号码,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都可以联系他。何建宏对他说,虽然消防大队练得救人,而不是杀戮,但是,该有得也都会有。
随时都可以过来。
余泽潇也知道,他整天对着自己的噬魂,练不出神枪手。不过他本来就没有这样的野心。
本来就没有。
余泽潇往自己家走。
傍晚,是北京人来人往最明显的时候,道路宽敞干净,地上缱绻着落叶,岁月再往前走点,都是冬天。北京的晚秋秋与初冬绵绵相连,分不清彼此的界限。余泽潇看着路边的行人,他们急急忙忙的回家,带着口罩,围着围脖,穿着大衣,为了寒冷,将自己包裹,可至少身体的温暖的。
余泽潇缩了缩,现在这个季节他只穿了一件长袖和一件薄的中长风衣。身板被长风衣衬托着好到不得了,一些人看着余泽潇这样,只会觉得要风度不要温度,可是余泽潇却知道……
穿得再温暖,如果内心真的寒冷,却也抵御不了颤抖。
余泽潇一辈子都没钻牛角尖,却在玲巧的问题上执拗的无可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