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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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萝……”沫妍声音清寒，听不出情绪，“带我去见夫人吧。我这新过门的媳妇，也该去给婆婆倒杯茶。”
小萝玉手猛地攥紧了裙衫，低头颤声应道：“是。”
遂服侍了沫妍穿了件大红羽缎面白狐狸皮的鹤氅，穿上鹿皮里的木履，撑了油纸伞走出屋门。
外面大雪纷飞，琼楼玉宇，梅开正好。
夫人屋子里点着地龙，温暖如春，转过一扇花开如意的屏风，进了内室，见一穿着淡肉红撒花褙子、月华色马面裙梳着堕马髻的妇人坐在榻上正和两个美貌少女说着话。
沫妍目不斜视，敛裙一礼：“无心来给母亲请安了。”
那妇人沉眸看着沫妍半晌，沫妍被瞧得心中打鼓。她现在身份只是个姨娘，娘家再显赫，进了这道门也就只是半个主子。她头顶还有一个正室主母，虽然谁也不知道那主母还在谁家做姑娘呢吧，但是这样贸贸然来给夫人敬茶请安也难免僭越了。
这沉默，难道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迹象？
沫妍不禁有些暗悔自己孟浪，又想起来她儿子办得那龌龊事儿，才把脊梁挺直了些。
“无心啊……”夫人用挑剔的口吻念着她的名字，手中的旧窑茶盅猛地掼到了桌上。
沫妍吓了一跳，抬起眼皮觑了一眼夫人，却正看到她目中泪光闪动，仿佛强自按捺着心中的触动似的。
“娘，”一旁的丽人慌忙帮助夫人捶背，“娘，新来的姨娘不懂规矩，您别生气。”
沫妍垂下眼睫，夫人虽然是很想发怒的口气，可是却怎么看怎么是感动呢？哪里有人生气的哭出来的？
小萝赶快伸手扶沫妍。沫妍怕夫人生气挣了下，小萝却很坚决，沫妍不好当着夫人面推搪，这才站了起来。
眼角分明看到那妇人拿着帕子在偷偷抹泪。
任谁都会心里犯嘀咕。这夫人，到底是拿的什么态度？
给夫人捶背的姑娘才笑道：“你就是新来的莫姨娘吧，我是二哥的四妹妹，那是六妹。”
沫妍分别点头：“四妹妹，六妹妹。”
两个女孩儿，一个瓜子脸，戴着点翠花钿，凤尾金步摇，丹凤眼，瑶鼻檀口，说话间神采飞扬，笑语晏晏，另一个眉宇间有浓重的书卷气，纤纤弱质，穿着月白撒花交领褙子，头发随意挽着个髻儿，戴着朵绢花儿，
“我这里不用你敬茶了，你在屋里老老实实守好本分就好了。我们雨夜家不需要才女。”夫人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只是很沙哑，浑不如刚才唤沫妍时的挑剔，倒好像忽然得了浓重的喉炎似的。
沫妍秀眉微颦，难道刚才真偷偷哭得难受了？
本尊怎么那么厉害，又是让夫君害怕被嫌弃又是让未来婆婆哭得伤心？
“你娘留给你那块儿玉，你可带来了？”夫人用漫不经心的口气说着。
暂时摆开了那纷杂的念头，沫妍没忘记这番前来的初衷，一福到底，泪睫于盈：“娘，你要为妾做主啊……”
“这是怎么了？”因为事出突然，夫人口气里的紧张和关切不知觉流露了出来。
四娘重重的咳嗽，返倒欲盖弥彰。
沫妍不方便说不好听的话，只是哭得哀绝。小萝倒是个机灵的，忙跪下，把早上从雨夜辰跟班小厮那里听来的事情一五一十全说了。
“这个孽障！他还真以为自己是混世魔王了么！”夫人气得浑身直哆嗦，“我可怜的心儿……”
即使在悲恸中，在叫无心的名字时候还是忍不住颤了下，不再说什么，垂下头，抹着眼泪，回头问两个女儿：“这该怎么办才好。老爷去上朝了，他弟弟又小是个撑不住事儿的……”
四娘也无法，和站在一旁的六娘交换了个眼神。
“先把那个小厮叫来问清楚。”四娘一回头，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莫无心，又对屋子里伺候的婆子们说，“没长眼么，给莫姨娘端个绣墩来，哭坏了身子怎么办？”
这个四娘，倒是外冷内热的。沫妍抬头，泪水朦胧中看了一眼四娘，又撞上了一脸探究的六娘的水亮的眸子，沫妍垂下了头。
在着人找那小厮来问话的当口，四娘沏了两杯茶，一杯给了夫人，另外一杯端给了沫妍：“你放心，既然让你进了我家的门，我们雨夜家族，就不会让你有什么闪失！”
这一句话，饱含了别的意味。沫妍不解地抬头接茶，难不成不进你们家族的门，我就会出事儿不成？
“劳动了四妹妹了。有妹妹这么一句话，无心就不怕了。”沫妍垂泪道。
不消片刻，那小厮就跪在了地砖上，哆哆嗦嗦地说着：“昨儿辰二爷出门就去了赌坊，本来说好了只是小赌小赌，不知不觉一二百两银子就进去了。辰二爷见钱袋空了，就准备回府了，谁知道遇到蓝家的小少爷，蓝家小少爷就说借钱给辰二爷一起玩，刚开始还是赢着的，等公孙家的公孙四少爷来了后，蓝家的少爷就连裤子都给输了出去了。辰二爷不服输，公孙少爷就和辰二爷吵了起来，说是辰二爷抢了自己哥哥媳妇儿还不允许人家赢钱了，辰二爷就把身上的佩剑佩玉都押上，非要在赌桌上赢了公孙少爷。结果谁成想又输了！公孙少爷就说拿莫姨娘来赌……”
真是一群禽兽啊……沫妍心里默念。同时，沫妍嗅觉灵敏地察觉到了什么……与众不同的味道。
公孙四少说雨夜辰抢了他家的媳妇才要赌桌上赢回来的？
这谈何说起，古代大家闺秀不都是三书六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嫁女么？莫家已经亲手把本尊抬到了雨夜家，何来“抢”一说？
“也就是说，二哥现在人被押在了赌坊，要用莫姨娘来换人才行？”四娘问道。
那小厮讷讷地低下头。
夫人最终还是没撑过去。她从一开始听那小厮说话就脸色发白，衣袖发颤，听到这里，一翻白眼，昏厥了过去。
屋里一时大乱，拿嗅瓶的拿嗅瓶，唤大夫的唤大夫。沫妍怕被众人挤着，连忙躲到一旁。
见不着怎样的情形，只听着罗帐内夫人气息微微地唤着无心的名字。在一众丫环婆子的目光中，沫妍走到了夫人身旁，只见夫人哭得眼睛红肿，一把抓住沫妍的手：“乖儿，姨娘生的那个孽障真是糟蹋了你啊！”
“娘！您糊涂了！”四娘脸色大变，着急上脸使着眼色地提醒着夫人。
夫人恍然不觉，抓住沫妍的手还却越来越紧，她看样子是被气糊涂了：“那块儿玉，你娘留给你那块儿玉，要好好的啊！”
“莫姨娘，我娘糊涂了，你先回去吧。”四娘冷下脸，下了逐客令。
沫妍应下了，若有所思走出了夫人的屋子。
外面大雪蹁跹，不知怎的想起了雨夜辰那家伙穿着一条裤衩子站在赌坊里，望眼欲穿地等着雨夜家人来救的样子。
沫妍忍俊不禁笑了起来。小萝在一旁慌忙低下了头。
察觉到自己失态，沫妍抬袖掩住唇边笑意：“你说，家里会怎么办？”
小萝垂眸思忖片刻：“许是把折价的钱偿还给公孙公子吧？”
沫妍想来也是。家里出血一次是难免的了。公孙家族在京里也是不好惹的一族。
一路回到了宅院里，沫妍就着茄鲞吃了碗碧梗粥，回头对跟来的小丫鬟阿绿说：“取了手炉来给我，然后叫赵嬷嬷来见我，然后把屋子收拾了，再往香炉里添把苏和。”
莫无心的奶娘赵嬷嬷就睡在抱厦里，听见沫妍找她，没一会儿就来了。
“我娘生前留了块玉给我不曾？”
“那块儿玉啊……”赵嬷嬷想了会儿，陪嫁的东西并不多，她要好好想想放在哪里了，“夫人临了时候镶在了金璎珞里嘱咐姑娘天天戴着的，姑娘嫌笨重，就让收起来了。来的时候好像给姑娘塞进那个粉红绣金的包袱里了。我这就寻来给姑娘。”
沫妍点头，赵嬷嬷初来乍到还没有习惯这样的生活，仍然称呼沫妍为姑娘。如果沫妍昨晚梦中记起不差，莫家叔叔辈全部战死沙场，几个年轻一辈也都早早夭折，只剩了她一个嫡出的姑娘，枉负了祖父战神之号。这块儿玉，在记忆里只是作为母亲众多遗赠中的一个留有浅薄的印象，夫人为何会这样强调。
正疑惑着，赵嬷嬷已经取了那块玉来。黄灿灿的璎珞，正中那块玉灿若明霞，只可惜没有字，若有了字，沫妍立马会说这是贾宝玉的通灵宝玉了。
将璎珞戴在脖子上。旁边的赵嬷嬷奇道：“平日也不见姑娘爱戴这玩意儿，今天怎么来了兴致了。”
“今天母亲问了。”沫妍淡淡的说，挥了挥手，“我我一个人都会儿书，你们先退下了吧。”
丫鬟鱼贯而出。沫妍走到屏风后，歪在软榻上静心翻弄着这块儿玉。上好的冰种玉，盈盈一握，却没有什么不寻常。想来也就只是有什么特殊含义才被特特问起的吧。
这么想着，沫妍打了个哈欠，没来由得有点乏了，合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睛时，看到的竟然是一处焕然不同的屋子。屋内瓶炉三事俱全，一旁放置着书架，书架上放满了古籍旧本，屋子正中还搁着一个金灿灿的炼丹炉，屋子角落里放着几个大箱子，里面满满都是黄色的纸张。沫妍瞧着，很像是符纸的意思。
这里是画符炼丹的地方？
梨花木的书桌上，搁着笔墨纸砚，一本线装书摊开放在那里，茶杯里的茶水还腾腾冒着香气，仿佛刚刚还有人在。
一个刚刚画好的符就摆在那儿，鲜红夺目的颜色。旁边的书本里正有符纸画的样子。
拿起书读了沫妍才知道原来这是一道隐身符。
心里好笑，她已经知觉自己在梦中了。她好笑自己居然梦到拿到隐身符？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