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东野之城》乘醉听宵

1、Episode.01

　　Episode.01

　　高二的晚自习结束是八点半，陈曦没有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走出教室准备回家。学校一个年级就有一千来号人，抛却高三九点半放学不谈，高一高二的学生现在就像是大军压境一样，校门附近总是会拥堵不堪。
　　陈曦家离学校不过十分钟的步行路程，自然不着急，一直以来都是留到最后才离开的。自然，关灯关门这件事也就被班里托付给了她。

　　班里人都散了，她收拾好书包，拿着钥匙关好了门，然后就走出教学楼，回头看了看隔壁楼的高三教室，看到的还是一片灯火通明。
　　五月份的天气其实已经挺热，但是H市是沿海城市，比其他地方自然要凉爽不少，带着潮气的海风一吹，倒是能把人吹了个透心凉。
　　陈曦将校服外套的拉链拉上，然后走出了校门。

　　陈曦的家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居民区，话虽这么说，但是学校本身的位置就已经靠近市郊，这偌大一个居民区，晚上的时候竟然也没显得有多热闹，特别是陈曦从大路到自己小区门口，还有一段要走五分钟的小巷，一路上惨白的路灯，倒是让人慎得慌。
　　不过陈曦倒也不怕这些，她好歹也在这里住了十六年，熟悉到不能更熟悉。更何况H市治安一向不错，犯罪率在省内是最低的，这一片她又熟，所以就算是走夜路也不怕。

　　但是今天陈曦走在路上，却有些不安的感觉，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抬起头看了看天，发现今晚夜色特别浓厚，以至于那轮圆圆的月亮显得特别明亮且突出。
　　看到月亮她也才反应过来，农历十五又到了。H市所在的S省是著名的高考大省，虽然推行着素质教育，但是高中生的学习强度还是非常大的，不然也不会有还让上晚自习的事情出现。

　　上一次看到满月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繁忙的日子没有个尽头，已经让陈曦这些学生不知岁月流年。
　　不过这毕竟不是赏月的时候，就算裹紧了外套，陈曦还是觉得有点冷，再说今天作业多，她晚自习的时候没写完，回家还得抓紧时间完成任务。
　　所以她抬抬肩让书包背着更舒服些，加快了步伐。

　　虽然说靠近郊区没什么人气儿，但是一路走过，陈曦还是听到了熟悉的《最炫民族风》，她走的是正门，小区后门那边有个广场，居民都在那儿活动健身，这时候自然是婆婆妈妈们的广场舞时间。
　　因为那个小广场，后门如今比正门要热闹得多，使用率也大大提高。当然，这也和市政府想要向城市外围进一步发展有关系，听说再往那边走就是新开发区。

　　这些事情陈曦并不关心，她更关心的是今天的作业是否写完，政治历史是否背完，数学题是否理解，毕竟她不是一个成绩很好的学生，虽然她一直很努力。
　　觉得背后有些什么声音，陈曦也没注意，这一带野猫挺多，没什么好在意的。
　　正是因为对这段路太熟悉，她才没把动静放在心上。

　　这天，陈曦的父母左等右等没发现自己的女儿回来，通过各种方式练习找人，却没有什么结果。
　　丢了学生这种事非同小可，陈曦的班主任和年级主任也发动各方力量，寻找这个还不满十七岁的小姑娘。
　　但是过了零点的时候，所有人好像被释放了魔法一样，全部忘记了这件事。

　　陈曦的父母不知道自己曾经有个已经读到高中的女儿，看着家里多出来房间的摆设觉得奇怪，可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是怎么回事，可是收拾屋子的时候，陈曦妈妈却哭了出来。而陈曦的班级原有56人，现在只有55个，没有任何一个学生或者老师觉得哪里不对，就算教室里多出来一个空位置，所有人也觉得那是教室本来就有的，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一个存在。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陈曦的存在了。
　　并不是客观上的不曾存在，只是她已经消失于所有人的记忆里了。
　　换而言之，在这个世界上，陈曦已死。

　　但是，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陈曦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些不适应周围的环境，她躺着地上——或者说，是瘫倒在地上，浑身依然没有什么力气。观察一下周围，她发现对面的墙边还坐着一个人。这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一盏小灯，整个空间显得十分阴暗，陈曦看不清楚对面坐的到底是什么人，她试着爬起来，刚用双手撑起上身，就扑通一下又倒了下去。

　　艰难地试了几次，她终于将自己挪到这边的墙边，靠着墙坐着，然后开口：“那个……你是谁？”
　　音量比她自己想象中的效果要差上很多，而且发声的时候感觉也很艰难。
　　而陈曦的对面，没有任何回应，虽然那人和陈曦的直线距离不过两三米——要知道房间并不大。

　　自己是怎么到这种完全不知道是哪里的鬼地方，她并不清楚。但是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她倒是记了个一清二楚。
　　回家的路是小巷，小巷自然还有通向附近平房区的岔路，那是比小巷更窄小的小巷。
　　她就在走过这样一个岔口的时候，忽然听到背后有人的脚步声，再往后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捂住了自己的口鼻，接下来就人事不知了。

　　靠墙坐着试着摇了摇头，陈曦试图想清楚自己的处境，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如果说是绑架，也太不靠谱，自己的父母都是工薪族，领着死薪水，奋斗几十年也不过是靠着单位建的集资房过日子，自家那套房子连个独立产权都没有的，要说有钱，存款倒是还有一些，可要是说是大富，恐怕只是笑话。
　　没有人会吃力不讨好绑架这样家庭出身的自己。

　　刚刚醒过来，除了浑身无力，大脑也是昏昏沉沉不在状态，再说陈曦本来就不是什么很聪明的学生，她成绩很一般还是全靠她比别人多得多的努力才换来的。
　　想着想着，陈曦觉得有点头晕，头一歪眼一闭就再次昏了过去。
　　这次昏过去并不是因为迷晕她的药物的关系，在闭上眼睛前，她感到自己所处的环境并不是静止的，虽然靠着墙，但却能感到摇摇晃晃的动静。

　　H市临海，但是陈曦并没有出过几次海，可是对于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虽然自己不晕车，但是这种感觉还是不怎么好受。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是在船上。
　　这个认知让陈曦不禁慌乱起来，可是在她还没机会来得及多想的时候，她就再度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陈曦忽然发现自己面前一张放大的脸，吓得猛地向后一靠，结果背却碰到了墙，让她不禁吃痛。
　　“你是谁？也是被抓到这里的吗？”那张放大的脸忽然张开了嘴巴，然后用普通话问了起来。
　　听到是个女生，陈曦的惊恐立刻就减去不少，心有余悸拍拍自己胸口，大喘几口气，然后揉揉眼睛仔细打量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女生。
　　没错，就是坐着。

　　陈曦这个时候反应也不慢，看到这女生的姿势，她明白对方大概和自己一样，不是不想站起来，而是还没办法站起来。
　　就算是安心不少，陈曦依然保持着戒备，将左手伸到自己的裤兜里，发现自己一直放在里面的东西还在，已经被自己的体温暖热，顿时觉得有底气了不少。

　　点点头：“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晚上回家在路上被人弄倒了，然后就在这里了。”想了想，她还是没多问什么。
　　很显然，这个漂亮的女生要比她知道的多出不少。
　　从她说的那个“也是”就能看得出来。

　　没错，眼前这个女生，虽然一头长发乱糟糟的胡乱披散着，而且脸色也很不好，形象有如鬼片里的女鬼。但是不得不说，是个很漂亮的人。
　　而在对方眼中，陈曦也是差不多类似的形象。
　　陈曦从小就是个小美女，随着年纪增长，并没有长歪变丑，保持着大眼睛双眼皮小嘴巴的传统美人组合，是个一眼看上去就觉得很舒心的姑娘。
　　并不算是绝色，但是绝对有看点。

　　那女生低下头，留了一个发旋给陈曦看，然后她抬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视陈曦：“你是X市的吗？”
　　陈曦摇摇头：“不，我是H市的。”
　　X市是H市北方的一个城市，是一条河的入海口城市。

　　陈曦是文科生，虽然成绩一般，但是对于地理位置的了解还是有不错的基础的，从那女生的话里，她能明白这艘船大概是向南走的。
　　然后还没等她分析完毕，就听那女生喃喃自语：“X市……B市……H市……看来是向南开的。”
　　陈曦默然，什么都没说。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活泼的女孩子，平时在班上一直很沉默，再加上在重点班成绩却很一般，不是顶尖高手也不是后面的吊车尾，所以存在感很低。
　　而低存在感又让她平时更加沉默，两者相辅，不知道该算是恶性循环还是良性循环。
　　更何况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喝过水了，嗓子里像是被放了锯末一样，干涩而疼痛，所以她不想开口。

　　“我叫王娇，你呢？”那女生看起来倒不是沉闷的性子，抬起头，朝陈曦努努嘴，然后报出了自己的姓名。
　　陈曦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这名字，然后回答：“陈曦。”
　　对于陈曦的言简意赅，王娇不以为意，她也挪动了下身子，挨着陈曦，两人并肩贴墙而坐。
　　对于她这样的动作，陈曦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表达自己的抗拒。
　　同是天涯沦落人，她就算保留有戒心，也知道这个叫王娇的女孩子跟自己处境是差不多完全一致的，好歹能够做个伴，抗拒也就少了不少。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闭着眼睛，王娇问道。
　　这里只有她跟陈曦两个人，除此之外地上连张桌子都没有，那话是在问谁，自然一目了然。
　　陈曦老老实实摇摇头，没有做声，也不知道王娇看到自己的动作没有。
　　“那你知道，什么是人|蛇集团吗？”王娇接着问。
　　陈曦瞬间浑身僵直，脑子中似是闪过天雷。
　　她明白王娇的意思，也理解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所以，她心中充满了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