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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彻彻底底地面对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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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雅致的西餐厅里,越拉细致地品尝着盘里精致的法国料理,从小她就喜欢法国料理,不仅因为它的美味,更因为它精细和艺术的外表,讲究的风味、天然性、技巧性、装饰和颜色的配合,这些都吸引了越拉,以前几乎每隔一周就会拉着歌木去吃一次,虽然老爸为她专门请了会做各种料理的厨师,但她还是喜欢到外面去吃,环境好,味道正点。
这家西餐厅是她和歌木以前最经常来的一家,离A大也比较近。
“喂,怎么了?”陆年见看着又开始走神的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啊……你说什么?”回过神来,“噢,我觉得这里的法国菜很不错,正在细细品尝呢!”
“然后呢?”就开始发呆是不是?
“然后就吃你的吧!”越拉用手中的叉子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过了一会。
“越拉……”
“嗯?”
“纪歌木回来了是不是?”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正端着酒杯喝酒的越拉却是被呛到了一下,放下酒杯之后咳个不停,年见慌忙过来轻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那么激动干什么?!难道你对他还余情未了?或者是旧情复燃?”
越拉听见他的话,咳得更厉害了,差点就背过气去了,正当年见考虑是不是要送去医院时,越拉终于缓过来了。
看见年见递过来的一杯水,心有余悸地摇了摇头,“差点死在你手上!”
“我只是随口问问,谁知道你反应那么大!”口气说不出是讽刺还是酸涩。
她反应大?反应大吗?
“你跟他已经见过了。”不是疑问的口气,是笃定。
越拉点了点头,她本来想说,见面只是意外,但随后想了想,又懒得解释了。
“你……”
“我说过,不管纪歌木会不会回来,我和他之间都再无可能!”料定他会问出的话,急切地打断,却不清楚自己在果断地否认掩盖什么。
然而陆年见却没有接话,他的目光集聚在她的身后,越拉顺着他的目光狐疑地回头,看到了刚进门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纪歌木,望着他冷若冰霜的脸,她的心却是一沉,他都听到了么?
为什么还是会在意他的想法,在意他的感受?甚至在看到他在身后可能听到她的话时,感到那么不知所措。
随后越拉注意到跟在歌木后面一起进来的那个人时,心里的那一股不知所措却在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了,是安小初,怎么会是她?
安小初走到歌木身侧,很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看到他停在原地还一脸冰霜的样子,奇怪地问道:“歌木,怎么了?”
但很快她的目光就与钟越拉撞到一起了,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冷笑,钟越拉,终于还是见面了。
她转过脸微笑着对歌木说:“碰到老朋友了,过去打个招呼吧!”
他深深地望了越拉一眼,恢复了之前平静的脸色,淡淡地说:“好!”
她拉着纪歌木走过去,瞧着钟越拉的神情从惊异到皱眉到冷淡,低眉浅笑,钟越拉,你依然很在意,是不是?
彼此还是很在意,却硬要故作姿态,那你们就活该互相折磨,活该一起痛苦!看见这样的他们,她忽然觉得以前所受到的一切屈辱都有了代价。钟越拉,你一定很痛吧?!
“越拉,年见,好久不见啊!”装作熟稔的样子笑着打招呼。
越拉却是像没听见般撇过头去,低下头来继续刚才的品尝,边吃边对年见说:“今天的鹅肝味道不错啊!”
陆年见的目光倒是一直落在纪歌木身上,两个男人,就这样隔着空气,静静地对峙着,看不出情绪起伏,看不出波涛汹涌,各自的眸里表面一片宁静。纪歌木,你还是回来了!
这样的话,听起来有多无奈啊,也许自己心里真切希望的就是纪歌木再也不要出现吧。再也不要来打乱他这场本就没有把握能赢的赌局,因为纪歌木一出现,他就是满盘皆输了。
年见站了起来,回应着,“好久不见!”
坐着的钟越拉还是旁若无人地继续吃着,头也不抬,好像周围三人说的什么都与她无关似的。
酒足饭饱后,抬眼,望着站在她面前不知道是示威还是示好的女人,脸上露出一个淡漠的笑容,“其实,也没有多久!”
四年,久么?开始的时候是觉得漫长的吧,过得每一天都撕心裂肺地难熬,每天趴在自己卧室的窗台上眺望,从日出看到日落,心里空洞得找不到半点东西去填充,只是安静得像一个没有灵魂的人。以为那段熬不过去的日子如今还不是熬过来了么?以为会痛得死掉的心最后还不是麻木了么?
最后,还不是归于平静么?
这样的四年,跟四十年,又有什么区别呢?
再久也久不过心里的等待吧。
“不久吗?”安小初笑了一声,听不出是什么性质的笑意,“也对,时间在你那里,好像永远都不够用!可是时间对某些人来说却是一种慢性的毒药,拖得越长,中毒越深!”
她说话永远的话里有话。
“时间对于有些人来说也是一种解药,可以治愈一切!”越拉淡淡地回应。
安小初身旁的歌木眼神一凛,哼,治愈一切?钟越拉,你当真就已经不痛不痒了么?为什么只有该死的自己还活在令人耻笑的痛苦中?歌木想着想着,默默地握紧了拳,而后又静静地松开。
侧过脸对安小初说:“我不太喜欢法国菜,我们换个地方吧。”
拉着安小初不留痕迹地转身,出门。
越拉拿着叉子的手微微颤抖,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抬起头微笑着对陆年见说:“安小初好像还是不太喜欢我,不过刚好我也还是不喜欢她!”
可是她们喜欢的,曾经据理力争的却是同一个人。
走出餐厅的歌木正欲去把车开过来时,被安小初一把拉住了,“你还是没忘记她吧?”
歌木怔了怔,“没忘记,不代表还在爱!”
“不知道是你掩饰的不好,还是我的观察力太强,纪歌木,你一直在逃避!”
逃避么?他已经逃了四年,疲惫不堪,再也不想逃下去了。
他苦笑着摇摇头,“我没有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不会再陷进她的世界里!”
安小初没有再纠缠这个话题,这么久以来,她陪伴在他身边,看着他自我折磨,看着他对钟越拉念念不忘,看着他活在自欺欺人的世界里,可是他却看不到她,看不到她为他所做的一切。偶尔她也会想,这样一个全心全意爱着别人的人,值得自己这样为他付出吗?常常得出的结论是,不值得的。
明明懂得,却还是会让自己陷入那种糊涂的境地,这样的人太不像她了。
她还会一遍一遍地审问自己,你爱这个男人吗?你爱面前这个为了钟越拉要死要活的人吗?
她不知道,是的,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因为爱才对他这样宽容,给予他这样的关爱。
以前她会毫不犹豫地坚定地对钟越拉说:“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要跟你抢,怎么样?”
那个时候钟越拉常常会被她气得跳脚。钟越拉的气量还真的很小,占有欲也很强,任性得一塌糊涂。至于纪歌木为什么会喜欢钟越拉这个问题,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得到答案。
她配不上他的喜欢,配不上他的好,配不上他的付出。
可是当事人觉得配,她就永远摆在他心里第一位。
一开始她就怀着不肯输于钟越拉的好胜心接近纪歌木的,得不到的就拼命地想要去得到,哪怕真真切切地看到他们如此相爱,却还是要见缝插针地去破坏。
说到底,是见不得钟越拉比自己幸福吧。
从众人口中把她和钟越拉放在一起比较开始,从钟越拉的照耀刺痛了她开始,她就陷入了这场不放过对方也不放过自己的斗争中。努力在学习上超过她,却看到她一副完全不在意学习及格万岁的样子;笑脸相迎地去交更多的朋友,费尽心思地去得到更多人的欢喜,到最后才发现这样的欢喜还及不上一个纪歌木所带给她的幸福来得多。
所以安小初在面对越拉时总会升起一股无力的挫败感,她是从来就不屑于跟自己争,不屑于把自己当对手吧,而自己却暗地里较劲了这么久,是为了什么。
想不通缘由的自己只会拼了命地去钻牛角尖,讨厌钟越拉一副什么都不在乎凡事都无所谓的样子,唯一在乎的恐怕只有一个纪歌木了。
既然如此,那就抢走她最珍贵的东西吧。
可是任凭她怎么努力,怎么放下身段去靠近纪歌木,得到的永远是一种恰到好处的疏离,不冷不热,却激起了她更大的决心。就算自己不能把他抢过来,至少也要让钟越拉痛一阵吧。
利用钟越拉爱耍小脾气,爱吃飞醋的性子,不动声色地制造各种和纪歌木的巧合让她误会,看着他们一次次的争吵一次次的和好,心里总会有一种满足的快感,原来自己是这么邪恶的一个人啊。
这样的自己终究会招来纪歌木的反感和厌恶,他不止一次声色厉荏地告诫她,不要再介入他们的感情。有时听到他生气却又无奈的口气,会想,就这样算了吧,跟钟越拉这样斗又有什么意思呢,纪歌木就还给她好了。
等她大方地想要把纪歌木还给钟越拉,不想再做些让别人同时也让自己难堪的事时,才发现已经还不回去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在不甘的同时,也有了不舍。
怎么办,钟越拉,我们注定只能是对手么?注定要唱一辈子的对手戏么?
当她知道苏语这个傻女孩对纪歌木也存有那种心思时,她巧妙地利用了这一点,搅得他们的世界鸡飞狗跳,乱七八糟,看着他们受伤,自己只当个看客,在旁边欣赏着他们伤口的深度和色泽。
只是她没想到,苏语死了。那个最大的伤口,无论怎么缝合还是会渗出脓血来。
他们也终于如她所愿,分手了。
只是她为什么在知道这些,看到纪歌木那张痛苦的脸,和钟越拉身上死寂下去的气息时,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呢。
打败他们感情的不是她,也不是苏语,而是他们自己啊!
也许出于对朋友的关心,也许出于愧疚,这四年来,她一直辗转地陪在他身边,不甚靠近,不暧昧,就是以最普通的姿态陪着他度过那段最艰难的时光。
她从来就不觉得纪歌木已经淡忘了那些过往,只是他一直压抑,一直自欺欺人,那她就陪着他自欺到底。
就连他说要回国时,她都没有提出半点异议,甚至心里有种释然,纪歌木,你终于肯回去面对了!
那么就让一切尘封的记忆和皮肤下隐藏的疤痕都揭露出来,彻彻底底地面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