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蓝莓芝士

83、四十一（下）

　　牧子游来到大牢前的时候，只见熊熊大火已经在把整个大牢包围，浓浓的白烟不断往天上冲去，火场里不时传来烧焦东西的气味，让人打从心底里害怕。
　　跟着牧子游来到的赵恩龙向侍卫问清楚原妥後，就向牧子游道：「禀告皇上，应该是有探访者特意在大牢里留下火种和引子，加上暗暗放下黑油以作燃点之用……」
　　「闭嘴！」牧子游挥袖喝道，他的神色无比难看，因为他已经隐隐猜到大火的起源，多年来大牢从未发生意外，偏生就在现在发生意外，最近进大牢的犯人只有洛家一众，明显这场大火跟洛家的人脱不开干系……
　　赵恩龙连忙下跪道：「请皇上恕罪！」
　　牧子游没有理会赵恩龙，只是向太监道：「传令下去，所有正在休班的侍卫马上前来救火，其他值班的留守原地，一个都不能离开岗位，否则格杀勿论！」
　　太监接旨後就下去传送命令予，牧子游背负双手站在离大牢外三丈的地方，静静地望着火海中的大牢，他知道这件事绝不是偶然，一定是有人想劫狱，所以他先不能自乱阵脚，所有侍卫必须留在岗位，免得犯人趁乱逃走，其他人当然是要尽力救火。
　　牧子游又打了个手势，虽然在场没有任何人明白他在做什麽，但只见他打过这手势後，一个黑衣人立即从不远处的屋檐上跳下来，跳到牧子游面前行礼。
　　跪在牧子游身後的赵恩龙不禁一惊，莫非这黑衣人就是传说中皇帝的秘密军队暗卫？
　　暗卫，除了皇帝之外没有人知道暗卫的规模，或是关於暗卫的一切，皇帝死後，暗卫的统领就会找继任的皇帝来说明一切，所有历来只有皇帝才会知道暗卫的事情，全天下也只有皇帝一人能够使得得暗卫，其他人要找他们根本无从找起。
　　据说暗卫中每人皆是武功高手，不止是武功深不可测，而且能在千军万马中取敌帅之头颅，纵使从来没有人知道这些传言是否正确，但可以肯定的是暗卫绝对不是好与之辈。
　　牧子游冷冷地看着黑衣人，道：「叫来所有人，把囚犯抓回来，抓不到，杀！」
　　黑衣人领命後就随之跃走，由黑衣人跳下来再跃走的时间大约不足一弹指的功夫，赵恩龙也未能看清黑衣人的身材样貌，只知道那人是一身的黑色紧身衣服。
　　牧子游抬头望着天空，只见碧蓝的天空已经被火光染红，他不禁心想：放走瑾瑜，莫非就是代表燕朝变天的开始？

　　璎绯来到的时候，火势依然在大牢里不断蔓延，只见很多狱卒都已经逃了出来，但每个人都是灰头土脸地不断喘气，可想而知在火场里有多惊险，但在皇上的命令下哪有人能坐在原地不
　　动，每个人都拿起水桶就向火场泼水，士兵都已经来到火场帮忙救火，可以由於火势太大，所以一时之间还是不能减轻烈火的攻势。
　　她自然不是光明正大地来到火场，只是躲在不远处的屋檐下细心观看火场的一切，从上而下往往可以把一切景物收在眼里，到了现在她还是不太清楚自己的任务，皇上突然召来全部暗卫想必不是单纯为了救火，那到底是为什麽把所有人召来呢？
　　璎绯很快就得到答案。
　　只见一个个全身黑色的暗卫已经把想趁乱逃走的囚犯抓回来，点了他们的昏穴後一个个把他们丢在大树下，然後又施展轻功到大牢的另一边去抓回逃走的囚犯。
　　璎绯细心一想就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大牢是不能平白起火的，想必是有人想趁大火时逃走，而最近刚被关进大牢的只有洛家的人……
　　很有可能是洛清流的手下策划这件事，目的自然是救走洛清流和洛依璃。
　　正在此时，璎绯只是感到背後一阵轻风吹过，她整个人的身子往另一边滚过去，冷冷地盯着那个跃在刚才自己位置身边的黑衣人。
　　平日，璎绯是一个斯文和善，仁慈无害的平凡少女，当她是暗卫时，她绝对是一个杀人不心软的冷酷杀手。
　　黑衣人打了个手势，璎绯又打了个手势，这是表示自己人的暗号，暗卫一生也不会知道自己是在跟什麽人合作，更不知道其他暗卫的性别容貌，他们只知道做得出暗号的就是自己人。
　　璎绯早已经穿上一身黑衣劲装，连脸孔也包得严严实实，只有在眼睛处开了两个洞让她视物。
　　黑衣人向璎绯作了个向前抓的手势，表示牧子游下的命令是把囚犯抓回来，然後黑衣人摇了摇手，表示如果囚犯抓不回来的话……
　　他把手掌往颈边一切，示意如果抓不回来，原地格杀即可。
　　璎绯点点头，随即跃下屋檐，往大牢的後方跃去，因为她知道这里必定是逃走的最佳地方。
　　当然，璎绯选取的是最不可能给人发现的路线。

　　璎绯来到大树後，这棵大树枝叶繁礼，站在大树後头上的重重树叶也挡去了大部份的阳光，非常适合用来躲藏。
　　她屏着气息，轻轻探头出去看，只见浓烟不断从大牢的後院冒出来，远至连璎绯也感到阵阵热气扑在蒙面的黑布上，眼睛也有点给白烟薰住了，璎绯只是眨了眨眼睛，不顾白烟影响双目的视线，继续观看後门的动静。
　　璎绯的眼力本来就极佳，此时也能透过白烟看见紧闭的後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浓浓的烟味为这死寂添上了几分危险的气息。
　　此时，後门突然被从内踢开！
　　璎绯的嘴唇紧抿，双目睁得大大的盯着後门的一举一动。
　　几个穿着狱卒衣服的人从里面仓皇逃出，其中一个狱卒被两人架住，看他的样子竟像是双脚已经被折断不能再动，其中一手也包上了几层绷带，似乎那只手也已经断掉。
　　每个狱卒的帽子都拉得低低的，璎绯根本看不清楚这班狱卒的面目。
　　「小姐你熬着，只要逃出这大牢就行了。」其中一个架住那残废的狱卒低声向那残废的道，璎绯耳力灵敏，加上四处安静，她自然是把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不消细想，这几个狱卒想必不是狱卒，而是前来救囚犯的人。
　　那位「小姐」，必定是其中一个囚犯，而架赘小姐」的人，一定是前来救人的。
　　走在最前面的狱卒转过头，压低声音道：「依璃，你要熬下去！」
　　听到「依璃」两字，璎绯心中顿时明白那个残废应该就是洛依璃，当天躲在珠帘後看见洛依璃被送进来，那时候她的双脚一手已经折断，正好跟这残酷一样，至於走在最前面的人，应该就是洛清流。
　　没想到洛清流竟然兵行险着，换上狱卒的衣服趁乱逃走。
　　也许是天性冷淡无情的缘故，璎绯对洛依璃并没有半分怜惜之情，三年来的相处对她而言只是任务的一部份而已，过往的温柔体贴不过是为了达到任务的手段，因为洛依璃是任务的目的，此时此刻在璎绯眼中而言，洛依璃什麽都不是。
　　过往的一切，在璎绯云淡风轻地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现在洛清流和洛依璃想逃走，璎绯自然是要阻止，她记住了刚才黑衣人的话－－
　　抓不住，原地格杀！
　　掌心滑出一把短剑，璎绯握着短剑，她从来没有随身武器，平日所用的武器大多是随手拈来，反正依她的武功早已经是飞花落叶尽可杀人，甚至可以不用武器，因为她璎绯本人已经是最危险的杀人武器。
　　连这柄短剑也是刚才途经兵器店时顺手牵羊拿回来的。
　　大牢的後方是一大片树林，後院的门和大树正在树林交界处，此时只见那四个人已经准备往树林深处逃去。
　　璎绯目光一冷，从大树後闪身而出，挡在那四个人面前，刚才看见那四个人时，璎绯已经从架着洛依璃那二人的步伐中看出他们会武，武功应该都算是好手，不过璎绯还是可以一招杀一个人的，至於洛家父女一看就知道是不会武功的。
　　「暗卫！」其中一个救人的人大惊道，他一看璎绯那装束气势，就知道她是暗卫。
　　璎绯扬起短剑指向那二人道：「走，或是死。」
　　她向来都先把话说得清清楚楚，免得杀人时沾污了她的手。
　　本来已经半昏迷的洛依璃听到这把熟悉的声音，头不禁猛然抬起，这把声音她绝对不可能听错的，在牢中的多少晚上曾经梦见这声音的主人救自己出去，在秘牢中的酷刑时曾经幻想这声音的主人会打救自己出苦海……
　　璎绯！
　　真的是璎绯吗？
　　洛依璃尽量让自己的双目聚焦，只见眼前黑衣人把自己的全身都包得严实，自己根本无法从中推断出他是男是女，但可以肯定的是那把就算隔着蒙面巾却依然这般熟悉的声音，甚至是此刻面对着这个人，洛依璃也感到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就像三年前花灯会上的初遇，只是惊鸿一瞥已经让洛依璃刻骨铭心，就像在皇宫里珠帘後那股熟悉感……
　　□□上的极度折磨往往能令自己的神智清醒过来，洛依璃渐渐发现，难道当时珠帘後的人是……
　　不会的，为何璎绯要这样做？璎绯不过是一个平凡的民女，她怎麽可能会在皇宫里？她怎麽可能会在自己面前挡着自己逃走？如果眼前人是璎绯，她应该是帮助自己逃走才对的！
　　可能是自己神智过於不清醒，所以对周遭的景物也有些幻觉罢了。
　　「你也太狂妄了吧……」另一人大笑道，他话未说毕，璎绯已经随手飞出短剑，短剑穿过那人的喉咙，回飞到璎绯的手里。
　　璎绯连站势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刚才飞剑的去势太大，令全部人一时之间也反应不过来，当他们发现那人的笑声突然顿住的时候，那人已经倒在地上，喉咙处血涌如泉，脸上犹带着
　　临死时的笑容，这飞剑竟然快得连死者回不过神来就死去了。
　　冷冰冰的目光望向那一人，璎绯的意思非常明显－－弃人而逃，或是跟他们一起死。
　　洛依璃突然失去其中一人的支持，她不禁整个人倒向另一人的身上，但另一人已经吓得身子颤抖，握着剑鞘的手不断地在发抖，他对上璎绯冰冷的目光，连牙关也在打震－－今天他总算见识到暗卫的实力，可惜太迟了！
　　洛依璃的手无力再抓着另一人，只好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她手足已经被折断，所以只能倒在地上动也不能动。
　　璎绯看着那人就觉得他窝囊无用，一手把短剑一扬，短剑直直飞出，正好插在另一人的胸膛上。
　　另一人应声倒下，胸前的血肉被翻开，血液不断从里面流出来，流得他全身都是鲜血，倒在两具尸体中间的洛依璃左望望，右望望，眼见这两个半刻前还是生蹦活跳的大活人就这样了无气息地倒在自己的身边，饶是她再是习惯了痛苦，此时也是习惯不了死亡带来的巨大恐惧，她张大嘴，双目无神，眼泪却无意识地落下，这是害怕到极处的下意识反应。
　　洛清流知道自己根本逃不出这冷酷杀手的手下，当下缓缓往後退，璎绯也一步步推进，最後洛清流终於还是退到洛依璃身後，璎绯也停了在洛依璃身前。
　　「回去，或是死。」璎绯蹲下来拔起插在尸体胸前的剑，嘴唇静静地吐了这一句话，这是她给洛清流和洛依璃的最後一个选择。
　　「反正回去也是死，我跟你拚了！」洛清流一边大声叫着，一边踏着地上的尸体冲过来准备去推璎绯。
　　璎绯嗤然，匹夫之勇，何足道哉！
　　早在洛清流踏出第二步之际，璎绯已经极快地扬出一手，短剑直插在洛清流的胸膛上，直插至末端，短剑的剑尖甚至从背後突出来。
　　璎绯的神情不变。
　　洛依璃已经被这惊变吓得睁大眼睛，她虽然想动，但无奈只有右手能动，她唯有抬起颤抖的右手。
　　洛清流一脸惊愕，他垂头望着插在胸腔上的剑，再抬头望着璎绯，彷佛要看清楚这个暗卫的样子，但最终还是带着满脸不甘地跪下来。
　　一代大贪官，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在璎绯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