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蓝莓芝士

153、七十六（下）

　　瑾瑜公主脚底抹油似地溜回玉珥宫，先好好地沐浴一番，然後挑选新衣服换上去，再对镜画个漂漂亮亮的妆容。
　　奢华的流苏帷幔低垂着，整间房间萦回的尽是胭脂水粉的浓浓香气，瑾瑜公主正坐在梳妆台前画眉，这新买的眉笔果然好用，颜色也比之前的好看。
　　正在此时，宫女匆匆进来道：「皇上驾到！」
　　父皇终於消气了吧？
　　当日在起龙殿那从天而降的重逢後，牧子游一直把瑾瑜公主锁在玉珥宫里，不让任何人出入，而且派了重重侍卫把守，但求要这不肖女儿好好反思己过，怎知不出几天明守雨就溜来看自己，那老家伙闲着无聊，竟然把自己新掘地道的地图送给瑾瑜公主，还说这地图连皇上也没有看过，瑾瑜公主当然好好把握机会逃出去找璎绯求救。
　　那天在起龙殿里打过照面後，牧子游一直没有跟自己见面，看来他这次还真的气得不轻，瑾瑜公主听那些宫女太监说，牧子游退朝後立即就晕倒了，太医说假若牧子游的心力再少一点点，恐怕这难得的父女重逢就会害死牧子游。
　　父皇就是父皇，毕竟是见惯大场面的，过了几天就有气力来看自己了。
　　瑾瑜公主站起来盈盈转个身，刚才对上自家父皇牧子游，一旁侍候着的宫女太监尽皆屏退，看来牧子游这次是有正经事要说的。
　　「参见父皇！」瑾瑜公主轻轻巧巧地笑道，倒像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在跟天天相见的父亲打招呼而已。
　　谁知道这对父女背後藏着多少秘密？
　　牧子游面色阴沉，他现在看见这女儿就觉得自己失败透顶，当初就不应该让这女儿出生，因为这女儿出生起自己就一直在倒楣，偏生自己却奈她不何，谁叫她是紫宸星附身的公主呢？
　　「父皇请坐。」瑾瑜公主招呼牧子游坐下来，她知道父王必定会有很多问题去问，所以暂且不逼他说话。
　　瑾瑜公主知道什麽话该说，什麽话不该说，现在该做的是把事情的大部份事实和盘托出，毕竟皇帝的势力和智囊团比自己的大得多，假若有皇帝相助，自己大约很快就能找到奉灵那四句话的谜底，到时候把那物件毁灭掉，对牧子游有好处，对自己也有好处，牧子游没道理不帮忙的。
　　之後就更简单了，瑾瑜公主在这三年前早已经在外面布下天罗地网，只需要自己勾勾手指，自己就能连夜逃出皇宫，获得真正的自由。
　　毕竟把七魄毁灭後，自己的容貌回复正常，就不需要再躲躲藏藏地生活，而牧子游知道自己不再於燕朝的国运有任何影响，极有可能会因此而动杀机，想把自己杀人灭口，自己正好趁此机会逃之夭夭。
　　计划固然是天衣无缝的完美，可是事实毕竟跟想像有些距遑。
　　「朕要妳把三年前的那桩糊涂事和盘托出。」牧子游铁青着脸道：「朕虽然杀不得妳，但朕有千万种方法能令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瑾瑜公主知道牧子游是真的震怒了，可是自己其实也不想这般高调地出现在起龙殿里，一切都是奉灵的错！
　　她也知道此时诚实是最好的办法来换取牧子游的相助，当下把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当然她隐去了自己有多渴望自由的想法，只是说觉得皇宫生活太寂寞，想出去逛逛而已，可是她还是心系燕朝国运的，所以就找笙语演了这麽大的一场戏，一是为了出走，二是为了寻找仙醍幻境。
　　「世上当真有神仙？」没想到牧子游的重点却是这个。
　　「对啊，那个叫作奉灵的神仙……的确法力无边。」虽然奉灵的性格极度恶劣。
　　眼见牧子游有点心动的样子，瑾瑜公主只是道：「那幅地图我还留着，只是父皇你就算心里多想去找神仙，你还是要把燕朝的国事办好，做完之後再禅位给太子，到时候没人能阻止你去找神仙了。」
　　古往今来的帝王，哪一个不想万寿万疆？
　　牧子游想必也不是例外。
　　「这个不用妳提醒。」牧子游冷冷地道，瑾瑜公主却知道事情有转机了，既然牧子游会反驳自己，那就说他的气总算消了大半。
　　当然，牧子游没理由不跟自己合作，毕竟这场交易互惠互利，自己对什麽长生不老不感兴趣，这地图当作是顺水人情也好，而帮助寻找七魄也对牧子游本人有直接利益，他是一定会答应帮忙的。
　　「只是你提到那四句话，朕还是不太了解。」瑾瑜公主之前知道的事情，牧子游自是知道的，只是独角麒麟兽的三魂七魄一事他还是闻未所闻。
　　虽然瑾瑜公主看似一个会鬼扯的人，可是牧子游却知道瑾瑜公主就算要鬼扯也不可能扯到这般离谱，她既然敢说这些光怪陆离的话，这必然是事实，否则她大可编造一个更好的谎言，而且明守雨跟自己说的也跟瑾瑜公主说的没什麽出入，可见瑾瑜公主这段话还是有点可信度的。
　　「奉灵只是把这四句话丢给我就把我踹走了，我也没空去问他。」瑾瑜公主想起这事心中就在发闷，她宁愿奉灵心仪的是自己，那就可以略施温柔美人计把这天机骗出来，怎知他心仪的却是那个笙语。
　　「妳不是说奉灵先生锺情於笙语姑娘吗？说不定他有把天机告诉笙语姑娘，而且他本来不是准备把笙语姑娘留下来吗？为什麽到了最後一刻却把她推走呢？」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瑾瑜公主一直忽略的－－或者是她故意无视的－－都给牧子游给看出来了。
　　「父皇你倒是言之有理……」瑾瑜公主连连点头，奉灵有多喜欢笙语是众人皆知的，可是为什麽他要在最後一刻把笙语推进来呢？
　　「对了，父皇你把笙语放到哪儿？」
　　「就在玉珥宫的客房里，妳只要稍稍打探就必定可以知道的，朕虽然对妳下了禁足令，但没有禁止妳在玉珥宫里走动。」牧子游眯起眼睛道，这麽糊涂不像自己那精灵的女儿啊，换着是往日的瑾瑜公主，一定会把自己的盟友笙语拉到自己那边从长计议，可是现在过了好几天，瑾瑜公主竟然连笙语在哪儿也不知道。
　　可疑，可疑啊。
　　难得瑾瑜公主这脸皮厚得像城墙般刀枪不入的竟会脸上一红，她当然也明白牧子游话里的含意－－
　　瑾瑜公主不否认自己是有意不去寻找笙语的，自从回来後自己一直没有跟她说过话，也没有她有任何接触，更没有尝试去找她，原因无他，不过是因为奉灵和笙语亲吻那一幕还是在心里盘旋不去，当天笙语那红晕满颊，含情脉脉望着奉灵的神情深深地印在自己心底－－哼，既然这般喜欢奉灵就不要回来，滚回去跟他双宿双栖啊！
　　「难得逃出去又给人送回来了，瑾瑜妳心里怎麽想？」牧子游贬损似地说道，忙了十几年还是一场空，瑾瑜公主心里其实也快要气死吧。
　　「天命嘛，我也没法子，其实我该感谢奉灵把我直接送回皇宫，要不然从那荒岛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来。」毕竟自己要完成这事情是必须回皇宫一趟，况且奉灵提过她会在京城觅得答案，那何妨不回来呢？
　　反正自己总有办法逃走的。
　　「那四句话，朕会找人好好参详一下的，妳这些日子就呆在皇宫里别走了，还有，找那个笙语姑娘跟她谈一谈，说不定在她身上会有什麽线索，朕毕竟跟她不熟悉，不方便向她打探什麽事情。」牧子游觉得与其威逼利诱，倒不如动之以情，瑾瑜公主看来跟那笙语姑娘交情不错，把笙语交给她总比自己用严刑逼供好。
　　瑾瑜公主心中不禁暗想，父皇现在这种做法叫作是变相软禁吧？
　　罢了，现在自己就算出去也帮不了什麽忙，倒不如拍拍屁股把事情丢给皇上，反正他一定会把事情办得妥妥贴贴的，自己就在这里等结果好了。
　　眼看牧子游站起来准备离开，瑾瑜公主恭恭敬敬地行礼道：「瑾瑜恭送皇上。」
　　牧子游正往前走着，却突然回过头来道：「对了，守雨那家伙这些日子老是在朕耳边说要替璎绯招个好女婿，现在妳回来了，朕正好顺度给妳招个女婿，到时候双喜临门就好了。」
　　瑾瑜公主站在後面几乎欲哭无泪，什麽叫作「顺度给妳招个女婿」？现在到底是跟牧子游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璎绯是优先，还是自己这亲生女儿是第一位？
　　她当真是开始认真怀疑这件事，要不然为何在自己死後就这麽快把璎绯封为沉曦公主？
　　该不会一切都是牧子游的阴谋吧？
　　不过事情的重点是牧子游竟然死心不息，再次打算给自己找个驸马，看来还是快点把这事情搞定，然後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