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示录》璃散

36、第三五章

　　“他们的关系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坐在椅子上的雷霆，戴着黑色的皮质手套，十指交叉，即使在室内男人也不愿脱下手套，双眼半垂着，有点无精打采平静的看着对面那个全身有棱有角一脸愤怒的大男生。

　　该从什么时候讲起呢，雷霆虽然不清楚两个人之间的具体点滴，但有些事情毕竟是藏不住的,例如他所知道的那些...

　　同一间大学的莫得只比邵德宇小三岁，但是两个人在学术界的上的距离却相差甚远。莫得崇拜邵德宇早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崇拜的程度也似乎达到了狂热的程度。只要有邵德宇的地方似乎都会看到一个叫莫得学弟的影子，这件事，甚至在整个大学都传开了。到了最后，这种泛滥的消息自然而然的传进了当事人邵德宇的耳中。听到后那个冰山般的科学狂人居然不好意思的脸红地回了一句，“是吗？由他吧。”

　　虽然邵教授到底有没有脸红，早已无从考证。但两个人虽然没有正式认识对方，但关系绝对只会朝好的方向发展。

　　裂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约是在邵德宇事业的顶峰时期，若望政府为了拴住邵德宇这个人才，又或者让他彻底安心工作，于是将一位政府高层官员的女儿许配了给他。没有拒绝的理由，也没办法拒绝。婚礼奢华浩大，当时每天的报纸头版头条，整版整版的内容几乎都是这场婚礼的实时跟踪报道。沸沸扬扬的婚礼上，邀请许多业内人士，当时已经开始小有名气的莫得也顺理成章在应邀人群之内。

　　据说，那天是两个人第一次正式谈话，看到邵德宇的莫得很是激动，那宝石蓝的眼珠根本掩饰不住见到偶像后的喜悦，本以为学长新婚，心情肯定不错，莫得也壮起胆子向对方提了一个胆大却又颇有野心的问题。

　　“...如何才能变得和学长一样优秀加入TS-Boundary计划？”

　　本来周围人也不以为然，因为每个人都能看得出，莫得是真心崇拜眼前这个男人。

　　但邵德宇压根没有抬头看向对方，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

　　“你不适合加入TS-Boundary计划。你的能力不能胜任。”

　　吵闹的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场面说不出的尴尬。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看着邵德宇那冷得能结冰的脸，薄薄的嘴唇，还有眼镜后面那无情的眼神，莫得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最崇拜的学长居然会这样不留情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侮辱他！这还没有结束，邵德宇支了一下眼镜，冷笑了一声，对着旁边的助理不屑的问了一句，“谁让这个家伙参加我的婚礼的，他够格吗？”

　　莫得全身冰凉，握紧的右拳已经开始颤抖，指甲嵌入肉中，莫得双眼通红看着坐在对面学长，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曾经的崇拜，曾经的坚持，那即将实现的梦想仿佛就像一个可笑的笑话，站在那里，面对所有人的目光，此刻，自己就像是一个小丑。

　　最终还是没有挥拳，莫得落寞的离场，自然会有人开始暖场，心照不宣，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忘记了刚刚发生的尴尬，全情投入新的赞美与喜悦之中。

　　那一夜，据说邵德宇喝得烂醉，没有发酒疯，没有吵闹，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拉着新娘的手，安静地如同祭奠一般。

　　后来，莫得彻底的放弃了以前所学的内容，转战医学界。但也因为那次事件，莫得的性格变得很是扭曲古怪，身边的人也都知道那次事件的始末，被全国最优秀的科学家直接给予了没留情面的否定，于是他的仕途一直不是很顺利。

　　而邵德宇结婚之后，仍旧专注科研事业，只不过所有的演讲与科研发表会上，再也看不到那一头金发笑得灿烂的男生了。不过庆幸的是，妻子也是一位科学研究者，两个人所研究的领域几近相同，组织上，自然而然故意安排了两个人一起工作。而那场事故过后，妻子的丧生，男人智力的损伤，这些都是后话了。

　　听完雷霆断断续续的回忆，邵骏总觉得哪里好像有点问题，但却一时半会说不上来，如果说父母之间没有爱情，邵骏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从他记事儿开始，父母之间的互动方式，似乎都是严肃的讨论工作上的事情。这一度让小小的邵骏觉得，家，其实只不过是另外一个工作场所。

　　皱着眉头，“我不相信爸爸会对莫得说那样的话，肯定是有隐情的！”

　　对，问题就在这里，在邵骏心目中，父亲即使后来痴呆了，他也是一个光明磊落温柔的人，怎么可能会出那么不留情面伤人自尊的话呢。

　　“你真的了解你的父亲吗？”

　　听到雷霆的质疑，邵骏一时语塞，那句，“我当然了解啊！那可是我的爸爸！”，这句话，硬是卡在喉中，久久也吐不出半个字。

　　他的过去，他为人处事的方式，他的原则，他的想法，男孩一概不知。

　　那是一种不可抗力，他是父，自己是子，男人的过去无论如何他都参与不了，就连一个旁观者的身份他都得不到，而自己居然爱上了这样一个人，真像是一个极大的讽刺。

　　看到对方的沉默，雷霆疲惫的眨了眨眼，一会儿还有任务，他可没有时间和眼前这个孩子耗时间了，“邵教授该着急了。”，很明显的逐客令。

　　邵骏当然听得明白，但总觉得心中憋屈，“虽然我不能保证爸爸之前的品格，但是莫得对爸爸做的事情毕竟发生了！为什么要把他安排在军部？你明知道我会无路可走投奔到这里。”

　　“哦？我怎么可能知道。莫得是我伤的，自然得有所补偿。两个人均没有过去的记忆。不必担心。”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了。”

　　沮丧的垂着头，走到门口邵骏轻轻的说了一句，“那么雷霆军官，在你心目中，我的父亲怎样一个人？”

　　短暂的沉默，男人终究还是开口回答了，“怎样一个人，这只能等邵教授自己告诉你了。”

　　得到这样一个敷衍讽刺的回答，明明父亲已经痴呆了，他又怎么可能回答呢，邵骏头也不回关上了房门。

　　像是松了口气，雷霆心想，邵德宇当初到底是什么眼光，居然会选择这样一个愣头青来照顾自己，不过这都是男人自己的选择，他也不便说什么了。

　　拿起电话，拨通副官许哲的电话，“观察的怎么样了？”

　　“报告军官！目标没有异常！”

　　雷霆舔舔嘴唇也不知道是开心还是无奈，“继续观察，我在半个小时内赶到。”

　　“是！”

　　挂掉电话，雷霆看着黑漆漆的窗外，还有三年左右的时间了吧。希望一切顺利，突然想到自己每晚监视的男人，雷霆突然觉得太阳穴跳得更加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