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痕同人]小夜重生》夜冥翼

5、第三章

　　“你真是个傻瓜呢，小妹妹，有谁会在这样血腥的地方去拥抱一个杀人凶手的呢。”

　　“也许……吧……”小女孩语气十分不确定，她笑着吐了吐舌头，看起来比最初胆怯的她多了几分俏皮和可爱，“但是在这个世界总有一些事情，明知道不行，却还是无法放手……在过去的世界，大火将我的世界摧毁的彻底，没有亲人，没有家，更没有朋友……大家都讨厌我，怕我，欺负我。面对命运，面对它施予的痛苦，无法反抗，只能接受。所以就算来到这个恐怖的空间，我也很庆幸能够和姐姐相遇。”

　　“姐姐对我而言就像亲人而言，是我一直渴望的幸福，所以那一刻虽然很害怕，但是只有这一次，我不想顺从命运，想赌一把，想抓住我的幸福，哪怕用命来换，我也觉得很值得。”小女孩笑着，小夜伸手抚摸她之前哭的红肿的眼角，却被小女孩双手捧住，“我说的没有错，姐姐果然很温柔，我终于明白了，我生命延续的原因，一定是为了在这一刻遇到姐姐，这就是我生命存在的意义。”

　　“怎么会有这样的意义，太奇怪了。”小夜戳了戳她的额头。

　　“诶，可是我觉得就是这样啊……”

　　如果这是小女孩的生命意义，生命所在……
　　那么我呢？死了又重生的，我呢？我生命的意义，又是什么……？
　　小夜觉得自己的生命和时间，都仿佛凝结在了这个错误的时间与地点，不得解脱。

　　“姐姐，你又自顾自的发呆去了。”

　　“啊，抱歉，抱歉。”

　　“姐姐……其实……”小女孩似乎想说什么，却难以启齿。

　　“怎么了，突然吞吞吐吐的，我以为你已经天不怕地不怕了。”

　　“可，我害怕姐姐会生气。”犹豫许久，女孩还是开口了，“其实……其实，我一点都不讨厌这个地方，我一点都不想出去，相反我很感激它让我离开了那个孤独的冰冷的世界，如果不是它，我也就遇不到姐姐了……对不起，我甚至有瞬间的私心，想让姐姐也出不去就好了。”
　　说着说着，她停止的眼泪似乎又有落下来的倾向，“我知道这种想法很自私，姐姐和我不一样，姐姐一定很想离开这里吧……对不起，竟然起了这样的念头。”

　　小夜呆住了，她终于知道，女孩为什么在之前那么拼命的寻找出口，不是为了自己，全然是为了她啊。小夜抬起手抵住额头，她很想笑，她发现自己没有一次猜对这个女孩的心。和这个女孩比起来，自己真是糟糕透了。

　　“姐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小女孩看到小夜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顿时慌了手脚。“姐姐，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呢。”小夜无奈，抚摸女孩的脑袋，“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很想离开呢？”

　　“诶？”女孩一怔，“姐姐不应该很想回家吗？”

　　是吗……？
　　重新来过，拼命的杀人，活着回去，那么外面的一切就是我想要的吗？无声音的，连空气都冰冷的像是要凝结的房子，连家都已经称不上的地方。
　　呵，她忽然笑了，不，那不是她想要的，曾经拼命过的东西，只是水月镜花，是用来自欺的谎言，即便她自己都相信了，谎言，终究是谎言。
　　已经不需要亲眼去正视了，那种无人的荒凉与孤独。
　　“我想，我已经没有理由再回去了。”有些东西活着的时候没有得到，死的时候，已经放弃了。

　　“为什么，难道姐姐和家人吵架了？”

　　“如果只是简单的吵架就好了。”可是那个家，自己连个可以说话的对象都没有。

　　“……姐姐的家人应该很担心，很期盼姐姐回家的吧。”

　　听到女孩的话，小夜沉默了，唯一的亲人，母亲她会担心自己吗？
　　她那么久都没有见自己，是不是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了？
　　以前以为放不下的事情，当真正死过一次，真正一无所有过之后，才发现，那些都无所谓了。
　　已经不想再照顾那个被自己的爱情蚕食的什么都不剩下的母亲了。
　　曾经付诸过所有的努力，现在不努力了也没关系了吧。反正自己也从来没有被她爱过，更没有让她看过一眼，连她的长相和声音都不剩下了，自己还努力什么？
　　当初一直努力的原因，只是因为怕不这样做就没有存在的价值。
　　但是即便那样做了，依旧没有任何的存在价值啊。
　　她到底为什么而活着，已经没有任何活着的理由了啊。身为罪犯的女儿，有着那样污秽不堪的血，也许从一开始就不该被生下来。

　　“姐姐，姐姐，我不问了，姐姐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好吗，我好怕。”小女孩一脸担心的捧着小夜的双手，将她从迷离的思绪中唤醒。

　　“表情……什么表情？”

　　“刚刚姐姐……姐姐好像随时会消失，好像什么都不要了一样。”小女孩说着露出了着急担心的表情，“我们不谈这些不高兴的事情了，姐姐不要难过也不要伤心，我会陪着姐姐，我愿意留在这里做姐姐的家人，只要有我的地方，绝不让姐姐孤单。”

　　“谢谢，但是不值得，想办法活着出去吧，小妹妹。”

　　“怎么会不值得！值得的！”小女孩认真的说道，“过去我一直不知道幸福是什么，但是现在我知道我的幸福是什么了，有姐姐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幸福。”

　　“不要信誓坦坦的说这种话，有朝一日你会后悔的。”

　　“不会。”女孩想也不想的就否决了这种可能。

　　小夜有点替小女孩不值，因为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说不定只是个困在原地的幽灵，她觉得是因为小女孩过去太孤单，所以才会被自己的虚假温柔所蒙骗，而小女孩只要平安离开这个空间，活着回到那个世界，终有一日能遇到真正的幸福。
　　那时候女孩定然会发现，此刻的幸福，不过是因为没有安全感，过度的依赖造成的错觉而已。
　　所以小夜面对女孩毫无防备的样子，无声息的叹了口气，接着她对女孩伸出小指，“我们做个约定。”

　　“约定？什么？”

　　“我保证，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直到你不再需要我保护的一天。

　　“真的？”女孩喜出望外。

　　“所以你也要向我保证，努力的强大起来。”强大到再没有人能伤害你，即便离开我，也能独自存活。

　　“嗯嗯，我保证。”女孩点头，笑颜如花。

　　小夜看着她与自己的约定，静静的微笑。
　　那一刻，她找到了自己暂时的生存意义，那就是守护这个孩子。
　　直到生命的尽头……
　　直到女孩强大到能够杀死自己，作为唯一的胜者活着离开，直到那一天来临，她都会静静的等待。

　　***

　　踌躇，犹豫，迟疑，是这个空间生存的大忌，要活下去，要走到最后，必然要有一颗足够冷酷不被任何所动摇的内心。
　　曾经的小夜就是这样走过来的，不是没有迟疑，不是没有犹豫，但是为了心中那一份执念，方能将冷酷的心维持到底。
　　直到最后一刻，她亲手粉碎了那一份执念，那无论如何也要见到姐姐的那份心意，也是这份心意最后将自己的心摧毁的彻底，亲手将挚爱的姐姐刺杀。
　　那时候她才觉得……
　　不，是不得不觉得，到头来，除了这夺走无数生命的沾染了鲜血的匕首外，自己一无所有。
　　到死，也只有一把匕首陪伴自己到最后……

　　所以她告诉小女孩，唯有握住手中利器，方能护得自己周全。
　　而那时候，一个人在地面画房子跳的不亦乐乎的小女孩一怔，奇怪的回答，如果握着手中匕首的话，那就不是得放开姐姐的手吗，就不能在拥抱姐姐了。

　　纵然女孩的话语是无心的，可是小夜的面容在一瞬间惨白了下去。
　　是啊，抓住杀人的匕首，就无法握住幸福的手，直到见到姐姐，察觉姐姐已经不认识自己，不再爱自己的一瞬间，仿佛着了魔，曾为见姐姐而挥舞的刀刃最终刺透了她的心脏。
　　姐姐曾是她最爱的最想念的人，到最后察觉对方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对她举刀相向的时候，愤怒与不甘吞噬了她全部的理智，她是那样深爱的姐姐，抱着既然已经得不到幸福，那么大家就一起毁灭把的心态，毫不犹豫的将挚爱的姐姐推入了死亡的境地。

　　曾经为了见姐姐一面，为了想要将姐姐从空间带回而不断杀人，而变得维持着心的铠甲，到最后支离破碎，露出的是血肉模糊的内在。
　　曾想着永远不放下刀刃也没有关系，要护得身后姐姐的周全，那份强大的近乎无敌的心，最终被现实碾的血肉模糊，只剩下一滩血肉模糊的东西，那时候她就已经和行尸走肉没差了。
　　所以看到那个叫做威的男人，看着他身边围绕的人群，看着他们幸福的笑着。那种嫉妒犹如毒蛇将她缠绕，那阴毒的獠牙啃咬着她的身心，毒液蔓延不得解脱。
　　他们幸福的笑着，而她孤身一人，这种对比，这种不甘，几乎逼得她发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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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时间的沉淀，小夜的眼眸越显深暗。
　　在这里，她已经无法分辨曾经与现在，即便有小女孩的陪伴，她的记忆，她曾经的感情，日日夜夜将她缠绕，几乎逼得她发狂。
　　再继续这样下去，还没有死于他人之手，她就已经把自己逼疯了。
　　小女孩发现小夜的话语正日渐减少，双目空茫直视前方的次数很多，她害怕，她担心，却无法说出来。所以她只能紧紧的抓住小夜那个没有握匕首的手。

　　她们的运气不太好，紧接着几天里进来的人都是知道规则的，不是极端的怕，就是极端的残暴，在这里都失去了理智和人性。
　　每次小女孩颤抖的手都几乎握不住匕首，每次在他人的武器快要伤害她的时候，小夜的刀会先一步刺穿对方的咽喉，看着对方满脸的血死不瞑目倒下的模样，最初还会有动容，如今只有木然。
　　“小夜姐姐，对不起。”小女孩看着满身血的小夜，愧疚不已，每次看着那些人满脸不甘憎恨的目光，她都会吓得睡不着觉，那么一直以来亲手杀掉这些人的小夜姐姐呢，在睡觉前温柔安慰她的小夜姐姐呢，一定比她更加难受吧。

　　“无所谓，我已经习惯了。”小夜只是漠然的回答，语调没有任何情绪上的起伏。

　　然而看着这样木然的沾染鲜血的小夜，不论多少次，小女孩的内心都会抽痛，泪水不受控制的溢出，如果不是她太过胆小，杀人鼓不起勇气将刀刺穿对方心脏的话，也就不需要次次都让小夜姐替她背负这杀人的罪孽了，如果她再坚强一点，再果决一点，也能与小夜分担一点死者的憎恨吧。
　　可是不论下了多少次决心，到最后，她都会害怕。

　　进来的人越多，小夜杀的人越多，她的刀没有任何的迟疑，简直是烙印在灵魂中的本能，好像后面有东西在撑着她，逼着她不断的杀下去。
　　鲜血溅起，落入眼眸，染得殷红而危险，但是手中的刀刃已经无法停下，更无法放下，那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杀戮。
　　“姐姐，够了，够了！他们都死了啊！”小女孩死死的扯着小夜的衣袖，泪流满面，她害怕终有一天，她认识的姐姐会消失不见，她害怕有一天眼前的小夜姐姐会变成冰冷的尸体，不知道这种恐惧从何而来，但是她就是这样觉得。
　　觉得姐姐已经把自己逼上了无法回头的绝境，那日渐陌生的神情，好像她已经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了，会逐渐将自己完全的摧毁。

　　等小夜回过神来看到的就是泪流满面的女孩，还有脚边几乎成为碎肉的尸体，死去的人满脸鲜血扭曲狰狞的面容，还有那流淌出来的内脏器官。她木然的看着自己满身的鲜血，看着手中的刀刃。
　　“……抱歉，让你看到这么恐怖的画面。”许久才传来小夜的叹息，那疲惫的近乎苍老十多岁的模样让小女孩心里一紧，看到她摇头，小夜无奈的笑，“如果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不要拉住我，逃吧，逃的越远越好，距离我远远的，一定不要被我找到。”如果下一次没有及时恢复自己的意识，真的怕发生什么无可挽回的后果。

　　“不要，我不要离开姐姐！我们说好了的不是吗！我会陪在姐姐身边。”

　　“我现在十分后悔，因为当初我也以为我可以做到，但是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确定了，凭什么给你守护！”小夜猛然甩开她的手，“所以，如果还要命，就距离我远远的，乘着我还没有变成魔鬼，没有完全疯掉以前！给我滚！”

　　“我不要！我说过，到死，我都会留在姐姐身边。”小女孩固执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

　　“我曾经杀掉了对我最好的人，难道你想布她后尘吗！我不想！我杀了她，到后来后悔的生不如死，这种痛苦我不想再来一次，我不希望哪一天我睁开眼，你死在我刀下，你明白吗！”
　　她曾反复的告诫自己，不犹豫不迟疑，可她的刀依旧变钝了，因为她已经没有执着，没有办法再固守本心。
　　小夜甚至觉得自己随时会迷失在杀戮中崩溃，疯掉。
　　明明风华正茂的青春岁月，那颗心却在鲜血的浸泡中，垂垂老矣。

　　“不要这样，小夜姐姐，对不起，明明姐姐这么痛苦，我却依旧躲在你背后不敢杀人，对不起。”眼睁睁的看着小夜因为杀戮布上崩溃的道路却无法阻止的女孩跪在小夜面前不断流泪，她厌恶极了这样弱小的自己，每次告诉自己不能再哭了，可是每次看着小夜挡在自己身前承受了那么多压力和痛苦背影，泪水还是无法抑制。

　　“无法杀人，这是正常，不能杀人就不要杀吧。”小夜仰起头，看着那压抑的天花板，面色和鲜血对比显得惨白。

　　“不，我会做到，我一定会帮小夜姐杀人。”这一次，女孩擦去眼泪，变得坚决，这是一种下定了某种觉悟的表情，这是一种将自已人的一切都舍弃也要做的决绝。

　　然而小夜只是沉默的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她已经没有能告诫这个孩子的东西了，她发现自己进入矛盾的境地，曾经想要她强大，强大的杀掉所有人也能自己活下去。
　　但是看着她恐惧的目光，看着她的泪水，小夜发现自己错了。
　　不能习惯而杀人，人心会崩溃，习惯了杀人，人心的更深处则会腐坏，无药可救。
　　人类，会害怕，会无法接受，会恶心。
　　也许小女孩手不沾血才是对的。

　　小女孩和她不同，她已经没有退路了，面对这些血腥，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她坐在墙角，将头埋入膝盖。她已经有一天都没有抬头，没有和小女孩说话了，内心里知道应该让她强大起来，但不想让她变成和自己一样的怪物啊……
　　是啊，自己这个怪物，想用自己的手护得她在这个空间周全，都无法再做到。
　　因为她害怕自己再靠近那个女孩，终有一天会失手将她杀害，她是除了姐姐外，真心爱着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