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四十二章 卯时三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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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轻轻挪开云层，一点一点从东边的山头往上爬。
金灿灿的光线四下乱窜，街上摆摊开门做生意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天香阁做的是晚上的营生，白天大门紧闭，但是开了几扇窗户通风换气，因是临着繁华的街道，街上的嘈杂声便渐渐传了进来。
卓雅起先还竖起耳朵糊里糊涂的听着，后来终于体力不支，靠着武王爷的胸口睡了过去。
她这厢刚睡着，身旁的武王爷便睁开了眼睛。
武王爷把手臂从卓雅身上拿开，已经睡着的卓雅无意识的翻了个身，自动面朝里面躺好继续睡。
武王爷放轻脚步，拿起衣服走到外间，已经有丫鬟在外间的桌子旁布置洗漱用具。见王爷出来，便伺候他穿衣梳洗。须臾，又进来两个小厮撤下先前的东西，布置水果早膳。
武王爷瞧了眼，摆了摆手让他们撤走，又闭着眼睛，声音懒懒道：“几时了？”
“回王爷，卯时三刻。”一直站在角落里不言不动的绛衣男子躬身回答。
“嗯。巳时三刻将她喊醒，就乘坐我那顶轿子去天香楼寻我。"王爷说完，站起身走到门边又道：“你声音小些，莫吓着她。”说完好似觉得好笑，一边轻笑着一边走下楼去。
绛衣男子望了望里间床上躺的女子，也跟着面无表情的走出门去，只是关门的时候，表情稍微有些纠结。
天香楼作为连锁店遍布四方的“第一酒楼”，因着全天候营业，故而不论何时都是一个城市最热闹的所在，当然也是获取情报，商量对策的首选之地。
卜好菀在城外先是弃了马，又换了身朴素简单的衣服，将有用的东西系成包裹挎在臂上，就这么跟随着人流进了城，守城的官兵只是随意瞧了眼她的‘路引’文书便予以放行。
卜好菀很快找到信上写的地址————天香楼，三楼，粉月轩。
她推门进去的时候，某披散着头发的白衣男子正临窗而立，一手举着茶壶往嘴里倒，有鲜红的液体顺着嘴角往脖子下流，身后身穿白纱的女子，脸上覆着面具，见她推开门，一股森寒的气息便随着看向她的目光直逼过来。
卜好菀连忙把手上的信扔过去，便关上门进屋，往窗边走了几步，却依旧不说话。
临窗而立的白衣男子听到动静，偏过头来瞥了她一眼，轻嗤一声，半转过身，声音阴柔透着几分慵懒道：“匪月，把信给我。”他边说边随手将茶壶扔向桌子的方向。
卜好菀自始自终保持个低头不语的姿态，茶壶从她脸颊边半寸处飞过去，稳稳的落在桌子上。
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卜好菀依旧不言不动。
白衣男子又是一声讥笑，三下五除二拆了信封，匆匆几眼扫过去，突然顿了下，而后笑的更欢，“你家主子丢了夫人？这么大的事情，他自己不来，却只派了你一个。”他手一握拳再随意一扬，那封信便成了碎末四下飞散，“‘第一武王’？呵，我风静月这次倒要瞧瞧，是谁占了本该属于我的位置！”
卓雅被人摇醒的时候，还有些头晕糊涂，没睡好。
她捂着嘴打了几个哈欠，便被俩丫鬟拉着坐在了梳妆台前。这才看见外屋已经站了几个端着托盘的婢女，托盘里面放着衣裳饰品，甚至还有一盘糕点和一份水果拼盘。
洗脸漱口，穿衣梳妆，佩戴整理。
被人一刻不停着轮流折腾了好一会儿，卓雅瞧着粉色襦裙上的大片银线描成的桃花，又瞧了瞧头上顶的珠钗步摇，轻轻走一步就能听见清脆的撞击声，脸上的粉不知道擦了几层，眉毛描的浓了些，细细弯弯的，再加上有些妖媚的眼线和涂成了大红的嘴唇，这幅模样怎么看，怎么像风月场里接客的女子。
卓雅闭着眼，深呼吸了几下，然后毫不客气的吃完了糕点和水果拼盘，烦躁的郁结心情才舒缓些许，她尽量让自己忽视眼下自己身处青楼的事实，缓步走到一直冷着脸站在门外等待的绛衣男子身前三步处，学着其它女子的姿态盈盈一拜，含笑道：“有劳大人久等，妾身已经准备妥当了。”
忍气吞声而已，笑脸迎人而已，任人摆布而已，任何事情在生命安危受到威胁之前，都能变得非常容易做到。
绛衣男子目光挑剔的瞧了她一眼，不置一词的转身便走。
卓雅脸上的伪笑一时来不及收住，一边手忙脚乱的提起裙摆，一边摇摇晃晃的跟着他下楼去。
天香阁只开了一扇偏门，午时阳光虽好，但阁内终归静暗，阳光呼啦一下射进来，卓雅瞧着莫名生出一股悲凉感。
绛衣男子依旧头也未回的走出门去，卓雅来不及多想，只得快速跟上去。
门外面停着一顶雕工考究，装饰精致的绛红色轿子。一旁站着低眉顺目的老鸨和一名小厮。
绛衣男子有些不耐烦卓雅的速度，转身一把扯了她推进轿子里坐好，卓雅一时不妨，一个趔趄疼的“嘶”了一声，连忙忍住，不敢再出声，车帘半开，她依稀瞧见老鸨投来关怀的一瞥，然后便是绛衣男子粗鲁的一声：“鸨母留步。”
卓雅低垂下眼，揉揉手腕和脚腕，不再理会帘外的目光。
轿子一路行的平平稳稳，卓雅一直眯着眼闭目养神，直到有人掀开了轿帘。
艳阳高照，逆着光的卓雅瞧不清帘外的人是啥模样，只好继续眯着眼睛被那人扶着下了轿子。
待站定，她先是瞧见“天香楼”的牌匾，一时有些愣神，继而笑了笑才去瞧一旁已经改扶着她为拥着她的某人。
卓雅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遭受的太多，棱角已经被渐渐磨平，心理承受力也与日俱增。是以，头一晚还莫名的恐惧，现在已经平淡了许多。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身旁的武王，那位号称‘第一武王’的王爷，现在脸上是平易近人的笑容，一边和往来的熟人谈笑招呼，一边拥着她登上高楼。
待进了房间，他便放开卓雅，吩咐绛衣男子去安排饭菜，踱到桌边倒了杯清茶递给卓雅。
卓雅赶紧接过来，随口道了句“多谢”，便仰脖子一口喝下，淡淡清香洋溢唇齿，顿觉心情舒爽不少。
一杯喝完，卓雅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古代青楼女子是如何对待自己恩客递的茶的？
反正肯定不是她这般女汉子的豪饮和言辞。
瞬间脊背一寒，卓雅尽量保持笑容，柔声道：“王爷，妾···妾身喝完了。”说着，将茶杯以尽量慢的速度递过去，心里寻思，若是王爷暴怒，自己好歹还能有个武器，虽然形同虚设。
武王半眯着眼睛，好整以暇的瞧着卓雅，眼珠漆黑，透着丝丝征战沙场的煞气，在卓雅笑容快撑不下去时，悠悠然开口：“黎雅郡主？传闻黎国“第一郡主”是位温良贤淑，博文广识的妙龄少女。”
卓雅笑容终于坚持不住，手心隐隐有些汗意。
武王继续悠悠然开口：“先时曾有好事者，将三国的‘第一’列明在江湖榜上，本王好像记得，金国“清魅娴妃”是第一嫔妃，‘天师门’出了个清炎是“第一国师”，楚国有位病恹恹的岚烟郡主是“第一睡美人”，而本王也被勉强盖上了“第一武王”的名号。这么多第一若是平生全部有缘的见，倒不失为人生一大乐事，故而在得知黎国应允下联姻后，本王很是好奇那位传说中的妻子是何等模样。”
卓雅改捏着茶杯为握着，稍稍往窗户边挪了几步，心里寻思果然自己这点事情对他来说很容易查探清楚，那么接下来该如何？黎国已经归附金国，自己以往的身份现在完全没有任何用处。她这么想着，便轻轻笑出声来，所幸直接寻个凳子坐下，迎上武王玩味的目光，平静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联姻一说现在看来实在是笑话，王爷不必当真。至于温良贤淑，博文广识，不过是世人的谬赞，王爷又何必当真？”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四十二章 卯时三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