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小白》小小赖川

30、苏嘉恒的信

　　在床上躺了三天，终于向过度担心的老太太和啰里吧嗦的饭团儿争取到了适当的人身自由——每天可以起床活动半个时辰……
　　要我说躺着反而不利于恢复——因为没事做的时候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胡思乱想，加上完全没有西北的消息，心里实在担心沈元和那三万多曾与我并肩作战的战友们，可以说是辗转反侧焦躁不安。
　　一枝春来看我的时候我正在院子里晒太阳，招呼他随便坐之后，我就面向太阳继续我吸收紫外线的大业。
　　“从姜阳逃难而来的流民越来越多了，城主把他们聚在一起，现在城北城西都有难民所，看样子情势并不好。”
　　我翻了个身，眼巴巴地看着他：“那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一枝春嘴唇抿成一条线，“没有，问了好多个，都只知道打起来了，帝锦军队节节败退，战况并不好，今早到的人说军队已经龟缩在姜阳，拒不出战了。”
　　虽然已经料到情况不会好，但是这么快就到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步还是让我大吃一惊，“沈元到底是怎么搞的？一年多的时间难道他的智商就退步成蠢材了？！”
　　我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没道理啊，沈元那王八蛋以前跟着我打仗的时候脑子那叫一个灵活，最爱出其不意让大姚防不胜防，就是火脾气比我还爆，人送外号“怒将军”。有一回带着五千精兵追击一对溃败的敌军，孤军深入结果落入陷阱，在凉山口受到大姚军队的两面夹击，等我知道了急忙派兵增援，结果援军被大姚的埋伏阻在了半道上，我当时还以为他死定了，岂料他的队伍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扮成大姚士兵混在其中，等到他们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带着手下和援军会合，最后还回头打了大姚一个措手不及，活捉了当时大姚带兵的将领。只是之后他把那个将领捆起来吊在凉山口的山崖上示众，还破口大骂了整整两个多时辰不带喝口水的，把那人骂得又羞又怒，差点自爆。自此他一战成名一路凯旋，等我离开西北的时候就把帝锦国的西北前哨姜阳城交给他。怎么这么一个身经百战的人竟然变得如此不堪一击了？
　　“公子，苏先生派人过来了。”
　　我回过神来，心念一动，苏嘉恒这时候派人过来没准儿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于是忙直起身子，连声问道：“人呢？快让他进来！”
　　来的人是朝阳，苏嘉恒手下最得用的人，重要的事都要交给他去办，我心中暗喜：看来苏嘉恒是知道了！
　　果然，朝阳行了礼问了安之后也没有废话，直接递上一封信：“只是我家先生让我亲手交给公子的。”还特意加重了‘亲手’两个字。
　　我会意地点点头，道了声辛苦，打开信。
　　信上只有三行字：
　　小白，西北有变，
　　疑似内乱，
　　切勿插手！
　　收起信，我叹一口气，看见朝阳还盯着我看眼睛都不眨一下，奇道：“还有什么事？”
　　朝阳低下头恭声道：“我家先生还说，让小的今后便留下来伺候公子。”
　　……苏嘉恒这是唱哪出啊？
　　我懒洋洋地说：“我知道苏嘉恒一向是离不开你的，要是你留下来他怎么办？再者说，我这儿人手也够用了。回去告诉他，就说好意我心领了。”
　　朝阳垂手躬身说：“小的不敢有违先生之令。”
　　……
　　我无奈地问道：“说吧，他让你跟着我为点儿什么？”
　　朝阳终于抬头：“先生说，要是公子看了信急得又跳又叫也就罢了，要是公子一言不发的话就让小的留下伺候公子。”
　　……
　　“先生说，公子想必是早就知道了，心里也有了打算，只是还望公子三思而后行。”
　　……
　　“这是先生让小的交给公子的信，先生说，若是公子听小的说了这些还是无动于衷，再教给公子。”
　　还有信你不知道早点儿拿上来啊！！！一口一个先生说先生说，先生说让你去吃屎你也乖乖去啊！！！我一边在脑海中咆哮着一边接过信——说是信，其实也只是一张纸，连个信封也没有。
　　泥煤个小白痴！你丫要真的看到这封信说明你丫就是想死，说明你的脑子已经被狗吃了！现在西北那么乱，你就是过去了TMD你又能做什么，啊？！！！老子告诉你，你丫的除了去送死谁也救不了！你好不容易躲过梁睿的眼线到了凤凰城过上点儿安稳日子尼玛你就不知道惜福啊？！！！姜阳现在的情况那么复杂，你就不会好好想想如果大姚真的打进来了会让那些老百姓逃出来么？！你TMD脑子长来是个摆设是吧？！内乱！造反！你知不知道啊！不是大姚打进来了那么简单！！！真是越写越生气，别的我不想说了，总之你丫老老实实在凤凰呆着哪儿也不准去！！！
　　字迹是苏嘉恒的，但是这个语气怎么看也不像是苏嘉恒会说的话。我扁扁嘴，拿眼角撇着朝阳：“所以你是打定主意要执行苏嘉恒的命令了？”
　　朝阳恭敬地说：“小的谨记先生之命，不敢有违。”
　　真是好一个忠心耿耿的奴才，苏嘉恒教育的好啊！
　　“那好，我家里别的位置也没有了，就缺一个倒马桶的，你就去那儿吧。”
　　“小的遵命。”还真的磕头下去了。
　　……
　　“小白！小白！”
　　糟了，忘了旁边还坐着一个一枝春了！我把搭在肚子的毯子往上拉了拉，笑道：“抱歉，走神了。”
　　然后把苏嘉恒的第一封信递给他，“你看看吧。”
　　就那么十来个字，一枝春瞟一眼之后有些震惊又有些担忧地问：“内乱？”
　　我叹着气点头，心里想着看来梁睿的皇位做得可真不怎么样，这一出出的事儿哦，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一枝春思索片刻之后有些恍然，“原来如此！若真是大姚领兵攻城，这些难民是怎么也不能逃出来的，只有内乱，但是他们又不想造成百姓伤亡，所以故意放他们出来。只是如此一来造反的消息就瞒不住了，皇上一定会派兵镇压，到时候可就危险了……他们到底是想干什么？”
　　我耸耸肩，有些心烦意乱——这要是有外敌还好办一点，打就打呗！内乱可就……说得难听点儿这可是造反啊！而且比我那个捏造的罪名更加证据确凿，朝廷绝不会放过他们，就算他们暂时凭借地利之便取得了优势，等到帝锦大军一到，一人一口唾沫也可以把那些造反的人淹死。糊涂啊！
　　想起在姜阳和士兵们一起喝酒同乐，一起上马杀敌，一起为胜仗而欢呼庆祝也为战场上死去的弟兄而黯然，我就忍不住想骂那些带兵将军的娘，尼玛你们到底在想些什么啊！造反？泥煤反要是那么好造成王早就当上皇帝了！人家好歹也是正经的皇室子孙！
　　还有沈元……姜阳既然已经打起来了，那肯定是有反对的，只是不知道沈元到底是哪边的……要是他心眼子全被屎糊住了起兵谋反以后的日子只怕是难过了，可要是他不与别人同流合污守城不出，现在只怕就已经生死难料……
　　我现在十分愤恨自己的破烂身体，要是没生这场病我现在已经在路上了，怎么着也比现在这样糊里糊涂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摸不着头脑瞎担心要好啊！
　　“小白，你好生将养身子，”一枝春带着担忧的眼神看着我：“刚刚饭团儿都跟我说了，你这病可不能耽搁了。你也不要担心西北局势，我想闻老将军最多再有半个多月就该到了，到时候一切自然也就清楚了。”
　　我就是担心一旦闻老将军到了我那些弟兄大概也没命了啊！
　　一枝春看着我道：“至于之后的事，我觉得你反而不必担心。他们既然要反就要承担后果，到时清算必然少不了，只是朝廷若要西北安宁，就不会肆意杀戮，不然可就给大姚钻了空子了。我估计朝廷会严惩几个起头的，牵连的也是他们的家人，其他小兵小将应该还有将功赎罪的机会。”
　　我眼前一亮，是啊，一旦姜阳失败了，那些祸首是肯定跑不掉的，但一般的小兵只知道冲锋陷阵，上面怎么说下面就怎么做罢了，说起来也不过是听令而行盲目跟随而已，可是士兵最基本的准则就是服从命令来的，到时候朝廷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而且为了显示皇帝仁慈，多半还是要赦免那些没有军衔的小兵的，而那些当官的，嗯，只要军衔不大，我猜只要战况控制在一定的范围，没有引起朝廷震怒的话，留一条性命也是有可能的。
　　这么一想，我突然有一种拨开云雾见太阳豁然开朗的感觉，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看来情况并没有我之前所想那么艰难，还在可控范围之内嘛！我兴奋地伸手往后一撑想要起身，只是手上还没什么力气，一不小心从躺椅的侧面滚下来，眼看就要脸着地地摔下去，一枝春伸手拉了我一把，但由于事发突然没把我拉住，但我也趁机借力使劲儿翻了个身，一屁股坐地上。
　　我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看着一枝春呵呵直笑。一枝春无奈又好笑地出一口气，伸手把我拉起来。
　　我拍拍屁股，冲一枝春笑道：“太阳晒久了我都饿了，春春跟我去吃饭吧！”
　　然后我拍了拍因为刚才的事故而自责没有及时拉住我的一希的肩膀，“我没事，你去看看朝阳在哪儿，找他过来，就说爷今儿个高兴，亲自给他接风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