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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风不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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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美味佳肴能让人心情愉悦,但对我而言,面对美味佳肴的时候如果不能怀着一颗感恩的兴奋的心是无法品出其中滋味的。
我冒着被账房先生口诛笔伐的生命危险精心准备的最后的晚餐啊!!!就这么被浪费掉了多么的可惜啊!!!
所以,我决定大人有大量,暂时不跟一枝春计较,一切还等吃了饭再说。
但是真的好不爽好不甘心啊!!!(#‵′)(* ̄︿ ̄)这人怎么跟苏嘉恒一样讨人厌啊!!!
我心不在焉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米饭,想着怎么才能够让一枝春吃个暗亏扳回一城,直到饭团儿在旁边咽口水的声音吵到我。
太丢脸了,又不是没给他饭吃!我目露凶光地瞪了他一眼,提醒他收敛点儿,谁知他完全没接收到我的好意,反而大着胆子指着我的碗,抖着嗓子问了一句:“公……公子,这道红扒猪蹄儿莫不是不和您的胃口?”
我低头看了一眼碗里,刚刚夹的一块猪蹄儿已经被我戳得千疮百孔变成一块块绿豆大小的碎粒儿,不过油光水滑红彤彤的配着碗里的白饭看起来还挺养眼。瞥见对面儿的一枝春也在看着我,我不禁暗暗地白了饭团儿一眼,“你懂什么?!我喜欢把这肘子夹碎了和着饭一起吃,这样才香!”说罢端起碗扒了一大口。
然后我就被这完美的滋味吸引了,汁儿收得很好,鲜咸香的滋味儿渗透到每一丝儿肉里面;蹄髈火候掌握得也是恰到好处,瘦的部分酥而不烂,肥肉和皮的部分入口则是糯而不化,没曾想和着白饭一起下肚竟然有一种意外地协调。我又接着往嘴里扒了几口,什么不爽郁闷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算了,反正这么叫我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再多他一枝春也没什么,再者说我又何必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呢?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儿委屈自己的肚子的事儿还是不要做为好。
放下碗筷,我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嗝,看着一枝春还在慢条斯理地有一点没一点地优雅地装B地夹着一丁点儿菜叶子,就忍不住催他:“快吃吧,这天儿渐渐冷起来了,再不吃凉了就不好了!”
结果他索性放下筷子专心致志地看着我,眼珠子都不转一下。
一般说来我没做亏心事儿的时候是不怂这种直视的,我是好心好意劝你你不领情就是了还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我是个什么意思?不过一枝春的眼睛实在太亮了,看久了竟有一种晃花眼的感觉,我眨了下眼睛,别过头:“你干嘛啊,眼睛抽筋儿了?”不然怎么从头到尾眼都不眨一下?
一枝春还是那副表情没变,嘴上却说道:“今天几个从江南过来的好友来看我,给我带了阳澄湖的大闸蟹,本来我还想请小白你晚上一起过去乐一乐的。”
阳澄湖!大闸蟹!!!我忍不住吸口水,“真的?”早在前两个月我就想吃蟹了,只是凤凰城并不产蟹,也没有金秋时节吃螃蟹喝菊花酒的传统,我倒是想过到阳澄湖买点儿过来,只是两地相隔千里,路上一个照看不好带回来只怕也死翘翘了,街上卖的螃蟹都是瘦瘦小小营养不良,想在上面找点儿肉也不能够,弄得我想买几只解解馋都成问题。现在已经过了吃蟹的最佳时节,但是,一听到一枝春这么说我还是哈喇子直流。
一枝春点头:“听说是最好的阳澄湖蟹,一路上他们找人精心守着,个个儿都是个大体肥、金爪黄毛、十肢矫健、蟹肉丰满,我想着你是从北边过来的,应该喜欢这个。”
我再咽一口唾沫,“是……是么?”
一枝春移开视线,漫不经心地问:“趁着还新鲜,我明日打算办一个螃蟹宴,不知小白你可赏光?”
我连连点头:“当然当然!就是你不邀我我也是要赖着脸登门的!”
然后我想起一枝春府上的厨子怕是没怎么接触过这个,不擅长做螃蟹,于是建议道:“你打算怎么做啊?如果找不到螃蟹做得好的厨子不如把我家的张大娘带过去吧。我跟你说这吃蟹啊是一门学问,不仅要螃蟹长得好,还要会做会吃才行,不然就是白白浪费了这大好的食材了!”
一枝春露出一个笑脸:“当然,我还正愁这个呢!”
我闻言大喜,立马叫来张大娘跟她说这事儿,张大娘也不含糊,一口答应明天一大早就过石府帮忙准备。
然后我就沉浸在“明天可以吃大闸蟹了!哦也\(^o^)/!”的欢喜当中,也彻底原谅了一枝春叫我外号的行为,大家都那么熟了嘛,不必为这点小事斤斤计较!况且你看他有了稀罕的好吃的也不吝啬,患难见真情啊!这份情谊难道还抵不过“小白”这么个帝锦城的人都叫烂了的名儿么?
然后我让人把菜重新热了一遍,再烫一壶好酒,陪着一枝春喝酒,只是刚刚吃太饱,肚子空间有限,几杯黄汤下去之后就有点受不了了,不得已只好从畅饮改成小酌,美其名曰“小酌怡情,豪饮伤身”。
饶是这么一点儿一点儿地喝,时间长了也有些茫了,酒酣耳热之际,一枝春说:“不行了,喝的有点多了,小白,今晚可能要在你家借宿一宿了。”
我大手一挥:“这有什么,你上次住的那家屋子还给你留着呢,一会儿你就在我家歇下就是了。”
一枝春露出一个纯真的笑脸,“多谢了!”
我正要说客气什么的时候他又接着道:“其实说出来可能惹你笑话,我是有些害怕。”
我抬眼看着他:“怕什么?”
他不好意思地低头:“就是你先前说的啊,有人趁天黑把我揍一顿什么的……嘿嘿,我觉得不说得很有道理!”
……
这句话说的我酒都醒了,我那不是胡言乱语么,有什么道理啊?一枝春不会是真相信了吧?
胆子真小。
————————我是喝酒醒来之后头痛的分界线————————
第二天我是和一枝春一起出去的,路上经过繁华大街,看到街上卖吃的穿的玩儿的等各式铺子已在开门迎客,还有小贩推着推车架起货架站街道两边大声叫卖,我来了逛街的兴致,边走边看路边的各种玩意儿。
有一个卖首饰挂件儿的,东西做得挺别致,其中有一个扇坠儿,青玉做的材料,雕工精细,看得出来雕刻的人是个老手,而且是下了功夫的,上面的刻图我也挺喜欢,问了价钱也实惠,我就掏银子买了下来,然后顺手递给一枝春,“你看我要去你家吃饭也没带点儿伴手礼,要是不嫌弃这个你就拿着玩儿吧。”
一枝春也没有矫情地推辞,大大方方地接过去,仔细看了一会儿道:“这雕工不错,只可惜没有用上好料子。”
我接嘴道:“路边摊儿上卖的能有多好?要我说这样怀才不遇的人普天之下不知凡几,你也可怜不过来。”
一枝春笑笑,没接话。我暗暗思肘:该不会是觉得我说话太凉薄了吧?于是我讪笑两声补救道:“也说不定他是安贫乐道远离尘嚣的世外高人呢?”
……怎么感觉这话像是在讽刺一样……于是我也闭了嘴。
一枝春的府上很热闹,除了他家里的几个兄弟之外,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大概就是他说的远道而来的几个好友了。我后知后觉得问:“那什么……昨天你抛下他们到我家吃饭,会不会显得你怠慢了他们啊?”
一枝春气定神闲的勾起唇角:“家中还有我四位兄长,也都是好朋友,不会怠慢的。况且若他们是那般斤斤计较这人,也就不会和我成为好友了。”语气中自有一股凛然傲气。
我努力想附和着笑一笑,但是怎么也笑不出来,这句话怎么听上去不大对劲儿呢?只是到底哪里有问题我也没弄明白,一枝春就跟我和那几个好友互相介绍,然后又是一番客套谦让互相夸奖之后才各自落座。
坐我旁边的一个学生打扮的人和我套近乎:“元白兄真是仪表堂堂,让学生我见着就觉得亲切,像是曾经见过的。”
我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只是想到这种场合这种行为太不雅观了,只能忍住,结果呛进我的气管,我当下咳得是面红耳赤。
你到我为嘛反应这么大,因为他说的这句话勾起了埋在我记忆深处的上辈子看的红楼梦了,贾宝玉第一次见着林黛玉不就说了一句“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么?这场景实在是太逗了!
我缓过那口气,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开口道:“不关你事,我这是喝水呛着了,没什么大碍。”只是看着他搓着衣角一脸放心不下的表情,我又好笑又好气,忍不住又咳嗽起来。
做首席上的一枝春见状要过来,我忙摆手制止了,谁料止住了一个没摆脱第二个,石家老三的位子离我最近,几步过来又是端茶递水又是捶胸拍背又是嘘寒问暖,弄得旁边的小书生更不好意思了,我瞥见周围的人看我的眼光都变了,大概是觉得石老三这么一个主人家竟然放下身段来伺候我有些不可思议,连带着可能也觉得我必定是什么大人物,视线中那股子热切劲儿我想挡也挡不住,只好拉住石老三让他收敛点儿,别戏瘾一上来就不管不顾。
闹剧收场螃蟹上桌,我本来打算放开手脚大吃一顿的,只是周围的人实在都太斯文了,夹在中间的我那种豪迈吃法就显得尤为突出,几个没见过世面不知道当兵的人都是这么吃饭的眼睛都瞪圆了,不得已只好假装悠闲地剥着螃蟹,小口小口地往嘴里送,只是那个频率却高出刚才不知道多少。
这酱汁儿一定是张大娘调的,浓香扑鼻,还深知我心的带着点辣味,螃蟹果然是阳澄湖大闸蟹,黄多油满,肉质鲜嫩莹白如玉,望之让人口水直流。
至于他们聊天内容我实在不感兴趣,偶尔问着我的时候我嗯嗯啊啊的应付过去——老子是来吃蟹的,不是来听你们这些读书人谈古论今天文地理时事政治的。
“不知远白兄以为如何?”
“啊?啊!好!说得好啊!”
众人皆默,刚刚那个害得我咳嗽老半天的小书生拉了我袖子,低声说:“我们还什么都没说……”
……
我放下碗筷,环视一周,泥煤什么都没说问什么问啊!谈论出个结果再来收集评论不好么!
小书生再拉了我一下,低声说了一句:“你怎么还这样啊,李兄和赵兄刚刚辩得都快吵起来了,可是两个问你的意见你都说好……”
我干咳一声摸了摸鼻子,那什么,老子吃得正高兴谁管你们吵什么啊!
幸好这时候一枝春站起来解了围:“想必远白兄刚刚没听清楚,我们是在说这边关危机应该怎么解除。”
“哈?”我疑惑的看着他:“边关危急?哪儿的边关危急?”
一枝春下首方的一个书生站起来,愤怒地冲我喊道:“我们刚刚说了这么久,难道你就一点儿也没听进去?!想不到你真是只知道吃喝享乐的纨绔败类!这里不欢迎你,快滚出去!”
我没理他,只等着一枝春给我一个答案。
一枝春安抚着他对面怒气冲冲的书生,“杨兄不必动气,我看宁大哥脸色不大好,怕是病了才没什么精神的。”然后再看着我,叹口气说了四个字:“西北危急。”
西北危急?
西北危急!
尼玛西北怎么可能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