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的阳光》上风

7、第 7 章

　　徐晓宇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接到江天的电话。
　　“徐晓宇你在哪呢？我打给你们队的小白他说你们根本没聚会。”
　　“我妈让我回家呢。”徐晓宇随口编了个理由。“我这不是不想让胖子他们觉得我一大男人没事老回家么。”
　　“你现在在哪呢，我过去找你。”
　　“我都说我回家了，你过来算怎么回事啊，我家又没你的床，我在出租车上了。”
　　“你听我说……”
　　“啊，我妈打进来了，我先挂了。”徐晓宇匆忙挂上电话，他不太想和江天讲话，他现在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他怕再多讲一句自己就要发飙了。
　　徐晓宇随便在街上晃着，不知不觉就晃到了这里最著名的同志酒吧街。徐晓宇在网上看到过，不过从没想过过来，今天也不知怎的，就这么走到这里了。
　　自从那天之后，徐晓宇在网上找了许多关于同志的资料来看，一下下的对号入座，在这样一个夜晚，徐晓宇有一种终于看穿一切的感觉，他终于看穿自己对江天的感受，但是这也是唯一的一次，他有了顾虑，因为他不知道江天对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感情。徐晓宇不怕付出没回报不怕跌倒了受伤也不怕别人怎么看自己，可是他怕以后晚上一个人吃饭再没有温热的饭菜和温热的人，他怕以后再也听不到江天揶揄他的嘲笑和被自己逗得笑着发亮的眼睛，他更怕以后再也见不到江天即使见到了也要装没见到。

　　江天的电话再次打进来。
　　“徐晓宇你丫在哪儿呢你最好说实话。”
　　“我说了我在家……”
　　“在家个屁！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我刚打电话到你家你妈根本没说你要回来。”
　　“你他妈管我在哪！”徐晓宇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为什么他总是关心的这样暧昧却又完全置身事外一般的清白。
　　“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上去敲你家门。”
　　“我在春台酒吧街，疯吧，谁不敢来谁是孙子！”徐晓宇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煎熬，挂上电话，走进了这家“疯吧”。
　　徐晓宇走进去就开始胆怯加后悔，这里到处都是随处亲热的男人，还有四处转悠寻找419的怪蜀黎，徐晓宇深吸一口气，装作很老练的走到吧台前，点了一杯啤酒。
　　“你第一次来吧。”一个男人做到徐晓宇旁边，没有开口酒保就立刻递上来一杯调好的不知道名字的鸡尾酒，幽蓝幽蓝的，晃得徐晓宇眼晕。
　　“嗨！”徐晓宇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露怯。
　　当江天走进“疯吧”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徐晓宇趴在男人的肩上，眯着眼睛咧着嘴傻笑，男人一手环着徐晓宇的腰，一手给徐晓宇喂酒。江天登时火气上涌，完全不经思考的冲过去拉起徐晓宇就往外走。
　　徐晓宇一边挣脱，一边把江天往后拉，语调天真夹杂着醉醺醺的酒气对江天说：“别走啊，我给你介绍我新认识的朋友！”
　　“闭嘴，跟我走！”江天不容分说的拉着徐晓宇要走。
　　“大家都是朋友，一起坐下来喝一杯如何？”男人走上来，拉住徐晓宇的另一只手，脸上挂着色迷迷的微笑。
　　“你特么的别碰他。”江天瞪着男人，无奈喝的一塌糊涂的徐晓宇还在不知好歹的往男人身边蹭。
　　“喏，”男人示威般的摊开双手，向示意江天正在往自己身上歪的徐晓宇，“大家出来玩的嘛，就是图个开心。”
　　江天用力拖过徐晓宇圈进怀里，徐晓宇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一脸享受的靠在江天身上。江天有点无奈的看着怀里的惹事大王，胳膊却更加用力的抱住。
　　“看你长这么帅，大家交个朋友嘛。”男人走上前，手不老实的伸向江天的脸。江天反手打掉男人的手，怀里的人突然挣脱了桎梏，一拳打在男人的脸上，男人猝不及防的向后猛退几步，歪倒在吧台旁。
　　江天看向徐晓宇时，发现徐晓宇仿佛没事人一般站着，目露凶光的瞪着男人，恶狠狠的说：“妈的，小爷给你占个便宜就得了，你敢动他试试！”
　　男人歪歪倒倒的站直了身子，擦了一下嘴角，脸上依旧挂着那种邪邪的看不出底牌的微笑，一群黑衣人涌出来，一个人走到男人身边：“老板，没事吧？”一边转过身示意其他黑衣人。
　　江天一个箭步走上来把徐晓宇拉到身后，紧张的看着这些人。
　　“等会儿。”男人还是微笑的神情，完全看不出他的态度，“都是小孩子，别这么严肃嘛。我可以放你们走，不过我也不能白挨一拳……”
　　“你想干什么？”徐晓宇推开江天冲着男人吼道，“人是老子打的，你想怎么样冲我来。”
　　“哦？”男人笑笑，“好啊，那你让我也打一拳，咱们就扯平了。”
　　“说到做到？”徐晓宇有点莫名其妙，这么容易就放过他们？
　　“当然。”
　　“放了他，我给你打。”江天扯住徐晓宇，手上十分用力，徐晓宇甚至感觉自己的手腕就要断了。
　　“说个理由。”男人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
　　“我欠他的。”
　　“江天你少逞英雄，你什么时候欠我的！”徐晓宇瞪着江天。
　　“夏来那次！”江天不由分说的把徐晓宇拉到身后，对男人说，“少废话，快动手吧。”
　　男人还是那副笑容，就像他不是要上来动手而是敬酒一样。
　　“动手个屁！”徐晓宇的手被江天紧紧拽着挣脱不了，只好使劲一抬脚，踢翻了和男人之间的桌子，啤酒瓶落在地上，噼噼啪啪碎了。
　　“快跑！”徐晓宇使劲拽着江天跑出来，在春台街一阵乱跑。徐晓宇挺享受这种时候，有一个很好的借口牵着江天的手，什么话都不用说也不用想如何面对对方，就只要超前跑就可以。
　　后面似乎根本没人追上来呢。
　　在一处黑漆漆的胡同里停下，两个人都弯腰歇着喘气。
　　“你抽什么风啊，就一拳的事。”江天靠在墙上，胸口还有些轻微的起伏。
　　“你欠我的，又不是欠他的。”徐晓宇在黑暗中，江天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徐晓宇我不是说你，你没事吧你！先是受什么刺激跑出来，又是刷夜又是回家，最后竟然跑到那种地方跟个男人搂搂抱抱，你他么疯了吧你！”江天从徐晓宇跑出寝室起就一直心烦，走进酒吧看到那样的场景，江天真恨不得把徐晓宇拆了看看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什么叫那种地方？”徐晓宇的语调一反常态的平静，听不出任何感情。
　　“你少装，你能不知道那是什么烂地方！”
　　“去你妈的！”徐晓宇一拳打在江天脸上，江天毫无防备的倒在地上，“什么那种烂地方，不就是同性恋么，老子就是那种人，就该去那种烂地方！要不是你，老子根本不会变成那种人，你他么的现在来教训我，当初是你招我的！”
　　“啪嗒”，徐晓宇哭了。
　　黑暗的小巷里突然安静了，只有刚刚进过剧烈运动后的些微喘息声，一个人抹眼泪，一个人瘫倒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晓宇用力抹掉眼泪，忍着哭腔：“这一拳，我们两清了。明天我就去申请搬寝室，实在不行我就回家，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你特么的以后别再招我！”徐晓宇说完向着外面的街道走去，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落下，自从遇到江天，一切都变了，连自己都变得这么没出息，还好一切都要结束了。
　　“徐晓宇。”江天低吼一声，拦住徐晓宇。
　　徐晓宇背对着江天停下，自己居然还是停下了，还是想听他解释的，还是想听他说些什么，哪怕是最后一次听了也还是想记录下每一句。
　　沉默，江天只是沉默。
　　这种僵持的沉默，每一秒都在摧毁着徐晓宇的内心，一片一片剥下，一点一点挖空，直到只剩下最后一点来维持生物学的生存，冷笑一声，起身离开。
　　“去他妈的！”江天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没等徐晓宇回味这句话的含义，自己的肩膀就被人扣住用力翻转过去。再次感受到那种沁人的温暖，徐晓宇愣住了，他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了。
　　江天拥抱着徐晓宇，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这种安心抚慰了他多日以来的烦躁不安焦虑惶恐，无论这种安心是什么，无论这种安心会带给他的未来什么，他都希望试一试。
　　这个吻就是这样发生的，江天细细的亲吻怀里的人，从耳朵到面颊到鼻尖最后是那个自己朝思暮想无法释怀的唇。从舌尖传来的甜蜜和战栗，令江天深陷于这无法自拔难以抗拒的安心之中。
　　结束了这个漫长的亲吻，徐晓宇险些昏厥，这是江天的回应，还是只是向第一次一样的意外，徐晓宇不知道，他有些怕，怕像第一次一样一切又归于正常。
　　“这算什么？”
　　“我愿意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