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夜青岚》枫月苍天

25、第二十五章

　　恍惚间，耳边又充斥着无尽的哭喊声。那是侍女和宦官们待着绝望的眼神，蜷缩着颤抖的哭声。
　　我费力的睁开眼，四周都是怵目的红，无数只手从血水中伸出来，向着我的方向哀求，“殿下！放过我！放过我！”
　　我伸出手想去拉其中一只手，可我的手还未碰触到那鲜红的身影，就被一只白玉般的手抓住，冰凉而温暖。
　　我蓦然回头，一个雪色少年的身影站在城墙上，如同遗世独立的白荷，染上无尽的鲜红。银色的长发在风中卷起漂亮的弧线，漂亮的唇微启，他说：
　　“小夜...纵使与天下为敌，我也会护你平安。”
　　我呆呆的站在城上，望着周围的尸体，远处无数士兵手握明晃晃的长矛，慢慢的向自己立足的方向逼近过来，那种沉重的压迫感从眼睛的视觉开始，，直逼上心头，我竟不知道害怕。
　　然后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眼神凶恶似恨不能立刻至我于死地，咽喉被狠狠掐住，呼吸愈发困难...
　　“哥...”我唤出声，猛然惊觉，我好像没有什么哥哥。
　　意识一点点开始恢复过来，这一回不知昏睡了多久，中途醒过几次，每回不是听到：‘混账东西！都是一群废物！’、‘朕养着你们做什么！？’就是‘千夜...千夜...’的呼声，估计我这个样子急坏了很多人。
　　不知过了多久，稍稍恢复些力气，我努力试着动一下全身酸痛的立足的方向身体，第一次明白什么叫眼皮重得像贴了胶布，身体处于极不正常的高温。
　　欲哭无泪...
　　竟然重感冒...还是在这种医姿力量薄弱的地方。
　　从前的我可是身强体健，就是在冰冷的海水里泡上三天也照样生龙活虎。
　　奇怪的是这回耳边没有上几回那么吵，我用尽力气，好不容易睁开一条缝，像隔着一层膜看世界，只见得一个纤细的人影，还有朱色的床幔。有只手放在我的额头，凉凉的很是舒服。
　　顺着手掌往上看去，赫然是一张超俗淡然的脸。
　　“无...月...？”我吃力的问道。
　　他回我一个浅浅的笑容：“人醒了，把他们叫进来吧。”
　　这话不是对我说，想来无影就在旁边，开门声伴随着他的一句：“你们可以进来了！”换回更多杂乱的脚步。
　　这之中有小三、豫书，还有一个有点映像却不认识的年轻男子，看服装好像是武将，唯独不见爹娘。
　　“别找了，赵丞相回相府了，你昏睡三天，他们不能总留在皇宫。”
　　原来我还在皇宫...
　　无月对众人吩咐几句后就告辞，说是要去药房看火，无影追随着去了。
　　没多久侍女端了两个碗过来，我被扶起，靠着枕头，小三坐到床沿，边回答边拿着其中一碗舀了一勺吹凉，动作相当熟练。
　　豫书搬了凳子坐到床头，皱着眉。
　　“你怎么说倒就倒？吓得我半死，居然就那样掉道御池里，还好苍将军刚好就在附近，不然就危险了...”
　　“苍...”不行..完全说不出话...
　　“这一位就是苍将军，你在晚宴上应该见过。来，不烫了，喝吧。”
　　我就着勺子小舔一口，呃...苦的叫人想上吊。
　　闭上嘴，再不想尝试。
　　小三见我这样，叹口气，说：“你身子不好，山禾味苦，功效是极好的。”
　　废话！谁不知道良药苦口！不想喝就是不想喝。
　　豫书在旁，扑哧一声笑出来：“以前见你喝药，从来都是一闭眼了事，怎么今儿个耍起小孩子脾气了？”
　　哼...人都换了，改个性情有什么怪的。
　　我别过头，显示自己的不满，意外的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被称为苍将军的男子说道：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个样...”
　　小时候？他和赵千夜是旧识？
　　“我们小夜从来都怕喝药。苍将军，人已经看过了，你也该回府去。倘使丞相见到你，不知道又要气成什么样。”
　　小三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语气一改往日的和颜悦色，嬉皮笑脸，很是冷淡。藏将军或许也觉得自讨没趣，说了声还会再来，就转身走了。
　　我坚持不肯喝，小三也没办法，最后妥协说：“就喝一口，喝完我们吃点东西，你睡这么久，肚子一定饿着。”
　　欢快而痛苦地喝下一口药，又吃下半碗粥，小三看着我，眼里流露异样的色彩，我觉得他此刻心晴很好，不带一点虚假。
　　豫书坐在旁边，并不太平，吵着说：“三宫主你太宠他了，药一定要喝病才...”
　　他的话没说完，外头太监尖声尖气的传叫着‘皇上驾到’。
　　我被特赦躺着，小三不知道什么原因也没起身行礼，既然皇帝都不说什么，其他人也就没多说，只有豫书一个，跪得规规矩矩。
　　大叔站着看看我，忽地就扯出常在国书院见到的和善笑容，说：“小夜，你醒得可是时候，再晚一刻那些个庸医就要下去了。”
　　我自然明白‘下去’的意思，自古伴君如伴虎，可他竟然为我这样一个认识不多久只是谈得来的人动怒，着实让我受宠若惊。
　　当然表面上还是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皇帝后来下旨撤退众人，又让小三他们回去休息。豫书大概真回去了，小三不肯走，就在隔壁屋子休息，据说三天来他不眠不休守着我，比我还辛苦。
　　皇帝坐在豫书的位子上，注视着我，帝王的目光带着笑意，给我说他当年行兵打仗的经历，我虽笑不动，心里还是愉快的紧。那所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景象在他生动的描绘下宛如即在眼前。我似乎听到马蹄奔腾，北风呼啸，笛声悠扬的战歌。
　　不知不觉有了睡意，一觉睡到月上枝头，皇帝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身体还能感觉到被注视着。
　　嘴唇干得厉害，却又发不出声，生病果然是件痛苦的事。
　　这个时候忽然想到青岚，此刻身在怀国，他倒用不着忍受饥渴。
　　青岚...
　　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我自认为一向对情爱很是无知觉，以前一起工作的几个也总说我性子太冷，对什么都不是很在意，说是这样子的人注定要孤老一生。
　　青岚的事...我刚开始也是很困惑，我们相遇得突然，一个意外的事故，一个意外的绑票，一次意外的穿越...连带他的感情，对于我来说也是个意外。
　　他或许真的很爱赵千夜，所以才会独自一人跑去救我，所以才会一有空闲就跑来陪我。然而我毕竟不是他，青岚待我愈好，我就愈发困惑，如果他以这样的姿态对待赵千夜，那么赵千夜喜欢上青岚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如今天各一方，我就算担心他，也分不清是赵千夜残留的意念，还是我自己的意志。
　　“水...”我试着出声，希望有人听到，缓解舌尖的饥渴。
　　有人把我扶起来，温润的水接连不断滑入口中，直到整杯下肚，还是不解饥渴。
　　“小三...还要...”我无知无觉的说着，却感觉到身边的人颤了一下，却没有动作。
　　奇怪地抬起头，见到的不是小三，而是一张本不该在此时此地出现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