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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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屠户？你问他做什么？”十一听得王屠户的名字，忍不住白日里打了一个寒战，“那才真正是个恶魔，你可别跟孩子们提他，半夜是要做噩梦的。我只说一点，在他来我们慈安堂上任之前，堂里足足有六十八个孩子，等他走的时候，算上后来进来的小猴子，我们大一辈的孩子，只剩下了……十个，整整十个，去年年底的时候被他打断腰的小六最后还是没撑过去，要不你看我们这现在大的大，小的小，几乎没有九、十岁的孩子就是这个缘故了。”
十一姐默默的擦了泪，“在他看来我们就是猪狗，养着是换钱卖钱用的，顺便还能伺候一下他的生活，算是废物利用了。我是长得不好看，没被他看上才苟且活了下来。以前那些稍好看些的姐妹，哪个没遭他的毒手？可怜我那个玩的最好的妹妹，才十三岁不到，就……”
“真是个大混蛋！”半双怒道，同时安慰十一道，“好啦，早知道你这么难过，我就不该问的，现在他也被扳倒了不是么？”
“说道这个，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十一擦了眼泪，半是伤悲半是自豪道，“那一年，正是三年一度的官员考核。那王屠户卖了几个不到六岁的孩子，凑了一笔钱，只要这笔钱交上去，肯定能换他连任。那时候我们吓坏了，只三年的功夫，就死了大半的伙伴，要是再来个三年，这堂里怕是再没喘气的活人了！”
“咱这个司务说实在的是不入流的小官，这来考核的上级官员的，更不过是个八品的小官，也没什么高级的地方住。王屠户专门为这狗官包了咱这最好的天香酒楼的上等客房，一是怕这慈安堂衰败的样子被官员住着透漏个一清二楚，二也是为了讨好那来的那官。那一日考核官员到的时候，那大字不识的王屠户弄错了时辰，害那考核官员白白等了他两个时辰，后来陪那官员喝酒，我们还活着的那些小姑娘一个个洗的干净，穿着从没穿过的新衣，说实话，我宁愿都是旧衣服穿，也不愿穿那腌臜的新衣，我们怕啊！在酒席上手抖得厉害，那王屠户一声咳嗽，就吓得我们差点扔掉手上的酒壶。那来的考核官员倒是个文质彬彬之人，说话待物还有几分和气，本来就因为王屠户迟了迎接而心中有火，谁知这时候发生了件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情形。”
“那王屠户的身材是标准屠户的身材，身高有八尺，腰围也足足有八尺，人家考核官员就见不得他，但是看在他送的财物的份上，才跟他同桌而饮。正是那王屠户举杯给那官员敬酒之时，那王屠户本就身体笨重，一弯腰，只听‘嗤啦’一声！我们连夜赶工新制的官袍，撕出一个大口子！王屠户那一身肥膘，全抖抖索索颤颤悠悠的，那考核官员大怒‘有碍观瞻，有伤官品！’而愤愤下了酒席。王屠户携怒而归，先是说小六子故意害他迎接的晚了，将小六子丢出屋外摔断了腰椎。其他人能躲的都躲了，我一个不小心没有躲好，被他揪出来，说是我针线做的不好，故意弄裂衣服让他出丑，然后取了小孩手臂那么粗的鞭子，沾着水要来打我！那鞭子蘸了水，向我挥舞来的时候，我闭了眼一心想的就是死！”
十一揉了眼睛，流下泪来，眼睛湿漉漉的好像一只幼小的鹿。半双紧紧握了她的手，虽然明知道她没事，却仍旧为这情形心惊不已。
她继续说道：“只听得‘啪’得一声！那鞭子那么响，携了那么大的风声！谁知道却没有感觉的！我这才敢睁了眼睛看，你猜怎么的？”
“怎么，莫非那王屠户手下留情了？”
“他哪里懂得那几个字！”十一反握紧了半双的手，“是大哥，是大哥挡在了我的身前！他那一挡，让本要抽在我身上的鞭子，正抽中他额头，那鞭痕从额角一直下去，当时那皮肉就全翻起来了，你现在看他脸上留的那伤疤，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一鞭，又一鞭，老大挡在我身前，也不知道挨了多少鞭，数都熟不过来！那时候大哥才不过十一二岁，躲都没处躲去。那王屠户的鞭子，是一条熟牛皮扭花编得，平常常晾在太阳底下晒着，用的时候蘸了水，能硬生生能将人的皮肉都抽去，一下子见着骨头！也多亏了那天王屠户喝多了酒，身上乏力，要不老大早就没命了。”
“那时大哥，大哥满身血污，仍挡在我身前，我哭得厉害，没想到大哥反而笑着来安慰我，‘都哭成花猫了，我可命大得很，这王屠户休想带走去的命去。’”
虽然时隔良久，十一说到这个的时候，还是哭得伤心，泪珠不停的往下淌，“他脸上身上的鞭伤，都是替我挨的……”半双见她哭得可怜，也不忍心让她继续说下去，忙拧了手巾来替她擦脸，“好拉，别哭了，都是我不对提起这个，别哭了，都过去了不是么。”
“怕是要被那帮小的看见我哭，肯定叫他们瞧去热闹去了，”十一哭了一阵，方止住那手巾擦了脸强笑道，“至于怎么整倒那王屠户的，你问小猴子最好，他那时候虽然只不过九、十岁，但那可是他做出的一件大事。”
“朝廷派得官员，也能被你们整倒，这本来就是一件大事了。”
“要不是活不下去了，谁想跟朝廷作对呢。”十一红着眼睛叹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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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不来问我，先问十一姐，怎么，小瞧我啊？”当半双仍旧难掩好奇，专门逮住小猴子问的时候，小猴子却一时故意撅起嘴，满脸透着不乐意。
“你呀，我可不是小瞧你，当时你不在，我只是偶尔向十一那么一提，没料到她跟我说了那么多那王屠户干的缺德事。”
“那王屠户真不是个东西！要是跟他比，现在这张司务简直就是个圣人，老大说得对，那天是我太激动了。”小猴子还是扁着嘴，怏怏不乐地说。
“我忘了感谢你，”半双认认真真的对着小猴子施礼下去，引得小猴子赶忙从高高的草垛上跳下来扶她，“那天要不是我在，你根本也跟那张司务吵不起来，说起来，你是为了保护我的，我得谢谢你。”
小猴子的脸一下就红了，刚刚一直闹别扭的别扭劲一下子飞到九霄云外去，“你干嘛啊，我总不能见着你被他欺负了去。”
“你放心，就算你不在，我也不可能被他那么一个弱不禁风的穷酸占了便宜去。”
“恩，是呢，半双你跟我们这的女孩子都不一样。”小猴子脸还是红红的认真的说，“你比她们都强硬，不逆来顺受，有什么问题都会问出来，想知道什么都会说，那天还跟我们一起抢着去救重浪，那张司务说你的时候，你还站出来反驳他，要是我们这的女孩子，早默默地低头委屈着了，所以我更不愿意你受欺负。”
半双笑着摸他的头顶，“好拉，你还是跟我讲讲你们怎么把那王屠户逼走的啊？”
“最关键的还得看我！那天王屠户不是拿了我们的血肉钱去贿赂那考核官员么？他平日里把钱藏得紧，我们没办法见着，亏得那王屠户那么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会想得仔细，怕送钱的时候不好看，专门让女孩子绣了个精巧的钱袋，专门装那贿赂的钱。大哥偷偷上山采了草药，将汁子挤出来，当做染料给那钱袋子上染了色。那玩意有种特殊的味道，旁人自然不怎么在意，但是于我，隔了一条街也能闻得出来！那天晚上我跟老大夜里偷偷燃了安眠的香，去那屋子里找，按着那特殊的味道在那官员枕着的枕头里掏出一个匣子来！你猜怎么着，一打开来，好大一堆钱啊！那考核官员沿途一路考核，收到的钱袋子哪只一个？每个钱袋上还弄了标签，西城、东城的，分得清清楚楚。”
“真多，我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钱，那么多钱袋子，每个都满满当当的，一拿起来嘀哩当啷地直响，我真想全都拿走，都拿走了就有钱能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了，大哥不让，只让我拿了咱们慈安堂的袋子，取了三分之二的钱，换了石子进去。我那时候还奇怪，为什么我们不干脆把他都拿走了好？”
“要是都拿走了，那王屠户说不定现在还当着官呢。那官员只会当是失窃，怪不到王屠户脑袋上去，但是只拿着一部分又换了石子进去，那官员查的时候就该猜忌了。再加上那考核官员来的时候遇到的几件事情，本身就对王屠户有所不满，尤其是这种暗地里收钱的更不好当面对质，那王屠户，怕是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为何被撤职的吧？”
“就是，大哥也是这么说的，王屠户一被撤职，我们生活立刻好了许多。那时候王屠户在的时候，我们每日只是做苦工，什么也不会，他走了，我们才有机会跟人学了猎捕，学了辨识草药，要是搁到现在，早有一百种方法让那王屠户滚得远远的！”小猴子一下跳起来，挥舞着拳头道。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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