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
晏苹平讲得平静，杨骁也听得默然不语。只是从握着她的那双手上一直传来恒定而温暖的力度，让她本来有些黯然的情绪悄然被抚平。
原来，在她不留心的时候，这个男人已然有了让她依赖和愈合的力量。
晏苹平轻轻眨眼，掩去复杂的神色，继续说道：“以前不愿意去上大学，一是因为父亲的事，二是因为自己觉得没意思。现在走过的地方多了，经历的事情多了，反而觉得学校里面的生活很单纯，想再去体验一下，能顺便挣个学位，也算是没辜负自己的智商。”
她手掌一翻，回握住杨骁的手，言辞间不由自主地软了几分，“其实我也没想到会真的通过，毕竟我连高中毕业成绩都没有……接到Offer我也很意外，所以一直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杨骁定定地凝视她半晌，开口的声音有些低沉，隐隐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反驳的力量，“报名之前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晏苹平哑然一瞬，“……你会同意吗？”
“你觉得呢？”杨骁问出这句话后，顿了顿，然后唇角突然勾起了一个弧度，但明显不是开心，“我不该问这个问题。”如果她真的相信他，早就跟他坦白了。
晏苹平心里微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徒劳地收紧手指。
杨骁望着她沉静的面容，一句他平时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话自然而然地就脱口而出，“晏苹平，你知道我对你是认真的吗？”
晏苹平一愣，然后讷讷点头。
“那你……”他停了一下，“为什么不相信我？”大概是从没说过这样的话，男人眼里骤然闪过一丝不自然。
晏苹平把那一瞬间的波动看得清清楚楚，心底一下子就软和下来。
这个人……
她从太早以前就开始学着坚强，学着独立，还从来没试过对谁敞开心扉、剖析自己。但是不知为何，当对象变成是他时，一切好像也变得没那么难以接受。
于是，她有些困难地想要理清头绪，缓慢地边思考边说：“我也不确定，你给我的感觉……太强势了，好像没有谁可以左右你的决定。我知道你……嗯，不希望我离太远，所以……”
杨骁闻言，突然静静地叹了口气，神色间的无奈毫不掩饰，“晏苹平，你怎么好意思这么说？”
晏苹平茫然不解。
“你说我强势，我承认。但是你自己想想，从我们认识以来，大的事情上哪一次不是我迁就你？”
“第一次过夜，我说要跟你交往，你拒绝了，我没强求；你说大家不要互相干涉隐私，我怕太急切吓到你，也同意了，从此再没主动打听过你一句；我说接你到B市去，工作也好，生活也好，包括你母亲我都替你安排好，你坚决不同意，那好，我每个月甚至每周都飞过来见你。”说到这儿，男人的眼瞳一深，“我说要正式追求你，你说不想大张旗鼓让人看热闹，我答应你，一切低调，低调到现在你还会被你母亲骗去相亲；我说要跟你确定关系，你说怕束缚，想等一等，好，我给你时间，结果你一等就是两年……”
“晏苹平，你自己说，我们之间到底是谁左右谁的决定？”
晏苹平愣愣地望着杨骁坚定而深邃的眼睛，心底泛起一波一波的悸动。
她果然还是太自我，从来没发现，这个男人竟然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就已经给了她这么多包容和理解……
她低下头，惭愧道：“我……你说得对，过去是我太自私了。”
杨骁眸光一闪，不露痕迹地循循善诱，“所以呢？”
晏苹平一咬牙，刚要下保证，突然又想起一茬，气势立刻又弱下去，“可是……我真的没信心。”
杨骁皱眉，“什么意思？”
晏苹平的目光略略放空，失落道：“杨骁，你真的理解我吗？人和人之间的了解很容易，但理解很难，绝对不是我们这样随便说说就行的。如果你不能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就不能接受我的观念、态度甚至生活方式，这样即使在一起了也不会快乐，还不如就像现在，保持适当的距离。”
“我不理解你，是因为你从来不让我靠近。况且，你怎么知道我不理解你？”
晏苹平忍不住瞪大了眼。
杨骁盯着她，像是背书一样熟练至极地说：“你喜欢自由，生活独立，最害怕束缚，所以做事常常随兴所至，没有计划；但是又喜欢被人保护的感觉，所以别人要是对你好，一强势起来你就没办法；你懒得很，生平最大的愿望大概就是除了你自己以外的任何事都能规规矩矩地发展，不用你再去费力气费脑子，然后就可以有大把的时间精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你遵守规则，讨厌别人给你制造所谓的惊喜；你重视隐私和个人权利，厌恶被.干涉、被窥探、被侵犯；你自尊心高得过分，总喜欢把不是自己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也最讨厌别人不信任你的能力；你有时候很情绪化，想到什么就是什么，有时候却又冷静得吓人；你对感情看得淡，很少念旧，但最喜欢一个人在心里默默坚持；你总觉得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但是又对别人防备得厉害，自我保护意识过重；你在人际交往中总是被动的，但有时候又积极得不得了，坦诚得近乎炫耀……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晏苹平已经完全傻了眼。
许久之后，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却仍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被人看穿的感觉太诡异了，但偏偏这个人还是杨骁，更是让她无所适从。
徒劳地“你你你你”了一阵，她才终于吐出一口浊气，“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她总结了二十六年才得出这些结论，而他认识她还不到三年！
杨骁神色平静，声音淡淡的，“因为我用心。”
“但是晏苹平，你说得出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晏苹平立时语塞。
她的确说不出。
可是她又可以清晰地体察到杨骁的每一丝感情波动，这种介于明与未明之间的状态很奇妙，让她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然而杨骁也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径直说道：“所以证明，你对我用心还不够，你要补偿我。”
晏苹平隐约觉得好像有点不对，但却连半句反驳都说不出口。顿了顿，她垂头叹息，“好吧，你说要怎么补偿。”
杨骁伸手抚了一下她的唇角，淡声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晏苹平忍不住狐疑。
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怎么好像变强了……
回过神来，只听杨骁继续说道：“不过有一件事你没猜错。就算你真的跟我商量，我也不会同意的。”
他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声音愈发清淡，“要上大学，哪里不能上，非要跑到英国去。”
晏苹平有些心虚地发出一个单音节，“呃……”
杨骁盯着她，神色莫测，“是哪所大学？”
“伦敦政经。”
“专业呢？”
“经济学。”
“经济学？”杨骁挑眉，“你这么懒，还跑去念经济学？”
“我哪里懒了？”晏苹平下意识地反驳，“我只是以前不太感兴趣而已！”
杨骁似笑非笑，“哦？那你现在为什么又感兴趣了？”
晏苹平抿抿唇，飞快地低声说了句话。
杨骁一顿，“……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盯着面前眼瞳深深的男人，晏苹平暗自咬牙。
他绝对听清楚了！这无赖……
但是有些人，偏偏就是能无赖得让人心动……
于是，她烫着脸颊又飞快地说了一遍。
“因为你感兴趣。”
没错，在选择专业的时候，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但是突然想到杨骁是学经济学出身，而且现在又做着跟金融相关的行业，所以就选择了经济学。
她想知道他每天接触的都是什么样的世界，她想要努力地……跟上他的脚步，感受他，靠近他，然后和他并肩而立。
这种心思她从来没有过，但却发生得如此自然，仿佛是一朵花从心底静静地开出来，不经意间就馥郁了心田。
杨骁的笑意渐渐淡下去，望着面前这个让他无可奈何了很多年的女人，良久之后，才缓缓叹了口气。
“晏苹平。”
他低声念她的名字，就像以前那些年里的无数次一样。
一抹情愫似有若无地渗进他的眼底，柔和得恰如他说出口的话，“能不能不要再折磨我了？”
晏苹平微愕。
却听他继续说：“就这么好好地跟我在一起，结婚，生孩子，然后变老，行不行？”
静默。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蔓延的静默。
晏苹平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哆嗦着声音问：“你你你……这是在求婚？”
杨骁又叹了口气，“不然呢？”
“你、你怎么能这么淡定？”晏苹平震惊了，“这是求婚啊！”而且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收到的求婚啊！
“那又怎么了？”杨骁平平淡淡道，神色自然得近乎若无其事，“一句话在心里反复说了几千遍，你也能像我这么淡定了。”
……晏苹平发誓，那一瞬间，她连背后寒毛都竖起来了！
平时从不说甜言蜜语的人，一旦说起情话来，简直能要人命！
强忍着心头的颤动，她咽了口唾沫，“那什么……你让我考虑一下……”
“还有什么好考虑的？”求婚一过，杨骁的本性又暴露出来了。
“你总得给我点时间消化吧……”晏苹平觉得这个世界太玄幻了，明明几个小时之前，她还在担心他们会因为她即将出国而分手！但是现在他们却在讨论结婚！
就算是电视机跳台也没这么快好吗！
杨骁皱眉，“你先答应了再消化吧。”
晏苹平大囧，其实……她还没说她准备答应吧……
“太突然了……”她轻声喃喃。
杨骁望着她失神的模样，想了想，又说了一句话。
“如果你觉得还不够的话……”男人英俊的眉眼突然软化下来，似乎被浸在了旧时光温暖的回忆中，“晏苹平，我就是你喜欢过的那个学长。”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