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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 4 冤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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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山里住了几天,因为那次地震的破坏,古墓的挖掘工作一直停滞不前,周教授急得焦头烂额,所剩无几的头发又掉了一大半。我们在守林人的房子里,离墓群有很远一段距离,守林人家里养了一只巨大的德国黑背,总是对白狐狸虎视眈眈,白狐却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整日打着哈欠趴在院子里晒太阳。
因为收到了惊吓,我精神一直不大好,昏昏沉沉地睡了很久,狐狸偶尔趴在我的床头,用舌头轻轻的舔我的脸颊,仿佛在安抚我起伏的心情。第三天我发起了高烧,脑袋昏昏沉沉,眼前总是有模模糊糊的幻像。李书亚一直在照顾我,不停的换冷毛巾为我冷敷,狐狸趴在我的床边,不时用尾巴扫我的鼻子,弄的我痒痒的,忍不住想笑,李书亚怕它影响我休息,把它丢到门外去,结果整个晚上都是那家伙抓门的声音。
第五天,我的烧退了,李书亚终于可以睡个安心觉,他对我似乎有些过分关心了,这并不是我希望的,乞丐说过,命运让我孤独,谁都改变不了,我不想给其他人带来不幸。
午夜,我在所有人入睡之后离开了守林屋,我跟着她一直走一直走,直到丛林深处,狐狸一直跟在我脚边,怎么都赶不走。“让你久等了。”我说。
隐匿在银色月光下的苍白女子才在斑驳的树荫中缓缓地现身,“终于等到你了。”
我将身上的披肩裹紧,将一只手伸向她,“来吧。”
她慢慢地走向我,将手房子我的手心里,我闭上眼睛,开始那圣洁的仪式。
“我死了,死于一场谋杀。
我16岁时第一次来B城,带着满满的憧憬和梦想,我要在这里打出一片天,我要挣很多钱,我要让父母和弟弟过上好日子,我有很多很多计划要实现……
我是个好姑娘,读书的时候很用功,离开学校之后我也很努力,我帮家里赚钱,照顾生病的父亲和年幼的弟弟,可我赚的钱不够,不足以支付弟弟的学费和父亲的医药费。
所以,我去了B城,传说中繁华的大都市。
那是我第一次离开家乡,我住在五平米的地下室里,打很多分零工,每次拿到工资都小心翼翼的存起来,攒够一定数目就汇给远方的父母。
后来,我的姐妹告诉我,有个地方可以很轻松的赚到很多钱,如果被客人看上,还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我心动了,于是我落入了万劫不复的销金窟,化着妖艳的妆容,穿着暴露的衣装,我在纸醉金迷中迷失了自己。
再后来,我遇到了一个男人,他年轻富有,温柔浪漫,我爱上他,一发不可收拾。
我成了他的玩物,对婚姻感到疲惫时的消遣,我爱他,所以我心甘情愿。
他给了我我想要的一切,金钱,地位,满足我全部的虚荣,唯独给不了我爱情,因为他离不开那个女人,那个给了他一切的女人。
我渐渐变得贪婪,除了他的温暖,我还想要他的心。
我开始用尽手段破坏他和那个女人,我要他离开她,彻彻底底属于我。
可是,我低估了金钱对他的吸引也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我不过是个玩物,开心的时候他会把我捧在手心里万千宠爱,厌倦时只需要稍稍动一动手指,他便可以毁掉我。
在那栋房子里,在那张我们无数次颠.鸾.倒.凤的双人床上,他用双手扼杀了我的妄想和我全部的生机。
我死的时候睁着眼睛,把他狰狞的样子烙印在灵魂的最深处。
午夜梦回,我却没有被惊醒,我站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潮湿的泥土掩埋我的脚、我的腿、我的身体、我的脸,当我完全被黑暗吞噬,我看到他长出了一口气,竟是一副解脱的表情。
没人注意到有一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因为在这座城市里我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外来的坐台妹是死是活,也不会有人注意,她没有像往常一样下楼买早点,我想回到我出生的地方,我想用故乡的土埋葬自己,我想回到父母身边……”
我收回手掌,手心已是一片冰凉。
懒狐狸盘缩在我脚边,已经睡着了。
我抱起它,转身准备离开,“我会帮你。”
甫一转身,我看到李书亚惊恐的脸,“你都看见了?”
“你真的看得到鬼魂?”
我从他眸中的倒影里看到自己赤红的右眼,不自然的扭过头,“你都看见了不是么?”
“林恪,刚刚那个女生她已经死了?”
我抬起头正视他,“帮我报警吧,慢慢跟你解释。”
警察来的时候,狐狸还在我怀里睡的昏天黑地,时不时蹭蹭我的手臂,换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发现尸体的地方拉起了警戒线,我和李书亚作为第一目击证人被传讯做了一个多小时的笔录。
李书亚有些心神不宁,全程注意力都不是很集中,警官急了,啪的一下把笔录拍在车前盖上,“你一个大男人吓成这个样子,什么都让一个小姑娘回答,丢不丢人?”
“对、对不起。”
“把发现尸体的过程陈述一遍。”
……
我的脸色不大好,被安排到一旁休息。女子的尸体已经挖了出来,裹尸布裹着准备送往法医部,胆小的法医何赞阳蹲在发现尸体的地方仔细地搜证。
“发现什么了吗?”我问。
“怎么是你?”他似乎很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你希望我先回答你哪个问题?”
“尸体埋得这么深,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说她给我托梦你信么?是她带我找到的。”我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何赞阳一脸惊恐地等着我,“你开、开玩笑的吧。”
“你猜!”我卖了个关子,抱着狐狸离开。
“我送你。”何赞阳追上来,“你一个小姑娘三更半夜往山上跑不害怕么?”
“不怕。”
何赞阳的车停在守林人的屋子旁,银白色的宝马A5。“能捎我回市里么?我需要去趟医院。”
“乐意之至。”
副驾驶位置上放着一本书,脑残法医写的《倾听灵魂的声音》,我胡乱翻了两页便扔到面前的抽屉里。
“怎么?不喜欢这种书?”
“我也有一本。”
“看完了?”
“扔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觉得扯淡而已。”
何赞阳的眼角抽了一一下,正色道,“你对法医这个职业有偏见?”
“没有,只是觉得作者的描述有些夸大其词而已。”
“愿闻其详。”
“倾听灵魂的声音,我不认为法医做得到。”
何赞阳不服气,把车停在路边,十二分认真地看着我,“刚刚那具女尸,年龄在20岁左右,死亡时间大概是两个星期以前,死因是被人扼住喉部导致窒息,死者头部有被硬物敲打过的痕迹,手臂上留下的伤痕可以看出她在死亡之前曾与凶手搏斗,指甲里留有凶手的皮屑,这些都是破案的决定性证据。”何赞阳得意洋洋地看着我。
“张婧,21岁, J省魏县人,家境贫寒,16来B城打工,做过美甲小妹,餐厅服务员,啤酒促销员,18岁进入‘迷宫’夜总会坐台,先后被三个男人包养过,两个星期前与包养她的男人争执,被男人杀害,埋进山林,她希望你们可以尽快破案,然后把她的骨灰送回老家。”我看了看呆若木鸡的何赞阳,“希望这些信息可以帮你们尽快破案,如果晚了,凶手一定会死于非命。前面就是医院,我自己过去,谢谢你的顺风车。”
说完,我转身下车,清晨的风吹在脸上隐隐有些凉意,狐狸身上暖烘烘的,也驱走了我身上的寒意,我裹紧披肩,把狐狸结结实实的包在怀里,大步向医院走去。
《涅槃经》中说到,“业有三报,一现报,现作善恶之报,现受苦乐之报;二生报,或前生作业今生报,或今生作业来生报;三速报,眼前作业,目下受报。”
世间一切皆有因果,冤或者罪,总有一天会昭然天下。
我的宿命,便是推动因果循环,站在局中,看这冤者得雪,罪者得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