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三章 ...
-
贝小北已率先拉开玻璃门走了出去，头也未回落下一句：“还能是谁？辛苦你们送我回去，我要赶着回去打电话，给他……”
叶青竹拉住玻璃的拉手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迈开腿三步并两步追上她，不知所措地挠头，磕磕吧吧地说：“贝小北，你知道，知道我……”
他挠了半天头，也说不出个究竟，有话却说不出的滋味憋得俊俏的面孔一会儿白一会儿红。
暂时停下小北的贝小北仿佛了解地莞尔一笑，“我知道的，这不是你的意思。我们这些人都好似不太会演戏，你已经算个中翘楚，演得比他好。若不是了解他，那我就真的相信你也无能为力了。哪像他，装醉装得让人一眼便可识破。”
叶青竹被她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到三个人都上了车还是在想这个问题。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不弄清楚估摸着也无法安心开车，便回头问她：“我跟着大哥也有十来年了，我都看不出破绽，你怎么知道的？”
坐在后座上的贝小北舒坦地向后一靠，微侧身依在侧门玻璃上，隐约扯出了些笑意，低声道：“替他洗澡的时候，乖得跟孩子似的，还没抬他胳膊呢，自己就举起来了。”
以她对莫向南的了解，他那样的人，从来都自执有度，怎会一味地买醉到人事不知。哪怕在自己兄弟面前，也不允许有这样的差池。大概，是真的无计可施了，只得行此下下之策。他过分地控制自己的言行，不言，不语，不闹。表面看上去只是醉得睡着了，并无破绽。可哪有醉酒的人能安静成这样？青竹从来都信他，不会去怀疑。可贝小北也算得上是他半个枕边人，一眼便看得出他刻意假装的平静。更何况，两个人在浴室里，当她问出那句话后，他有明显一怔的反应。那时的莫向南，听得见，也听得清楚，更能顺着她的话往下思考。一连串的质疑，让她深信莫向南当时未醉。更何况，当她触碰到他身体的时候，莫向南有明显的生理反应。
贝小北忽然慢慢地漾出嫣然的笑意，叶蔚回头看她时正见着她双颊绯红。闹得她一头雾水。叶蔚想：如果有人问她，这世上她最想把谁里里外外拆解分析一通。那她的答案一定，肯定会是：贝小北。
要问，今晚还会有谁遭殃。那一定是贝小北一向如珠如宝的植物们。
十一月中旬的古都，虽还未有寒潮来袭，却已是夜间十度以下的寒冷。这个温度于多肉植物而言，早不合适露养了。进了十一月，贝小北就将他们收拾进来，放在客厅沙发前的小几上。
在贝小北坐沙发上，随手端过两盆拆了个枝离叶散后，才深深喘了口气。将枝叶都放进一旁垫着土的大盆子里，喃喃自语：“我无处撒气，就只能拆你们了。也别怪我，好坏，该扦插的扦插，该移植的移植，到了春天你们连儿子孙子都有了。而我呢？连一点希望都没有。杜安邦能不能看到明年春天的阳光？而莫向南，他能陪我看几天的阳光？我不要他什么，却要向他低头，我不想打电话给他，却又不得不……”
声音越说越小，也越说越哽咽。伸手从包里把手机拿出来，放在几面上转着玩。不再低喃自语，却在脑海里寻思什么时间打这个电话方便，她曾打扰过一次他的好事。虽然后来他从来也没再提过这件事，可在她的心里却像一根刺扎在那里。不多疼，就是甩不掉，每动一动，便不痛不痒地提醒你一下。这件事，让她清楚地明白，莫向南在她的心底也是有位置的。
恐怕任何一个女人都会介意，一个男人在抱过她之后还会去抱另外一个女人。
不知道多久以后，她终于想通。左右横是一刀，竖也是一刀，还有什么时间好挑好捡的。不会因为挑对了时间而有新的转机。她毫不犹豫地拿起手机，不经思考的十一个数字按下去。在听筒里的嘟嘟声响了四五下，她才反应过来，虽然打他电话的次数一手可数，却早已记得了他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多声未接通，可贝小北还是相信莫向南一定会接。
那是自然，电话是他逼她打的，他如何会不接？他心底清楚得很，一遍不接，她会打第二遍，第三遍，直至无数遍。
每多一遍，她的自尊心便会被压低一分。莫向南想要她多低，她就得多低。就像他想要她多狼狈，她便如戏台上的小丑一般，一边哭，一边笑。
可他并没有这么做，差不多在挂断前一秒，电话那端接起来，低低沉沉一句：“哪位？”
还装！贝小北忿忿地压下火气，将声音一缓再缓，一柔再柔，“莫向南，你什么时候回来？”
莫向南那头还是一副欠抽的语调：“有事吗？”
“有，你什么时候回来？”她在这端固执地非要问一个日期。
“有事的话，电话里也可以跟我说。”他语气淡淡的，像是在敷衍。
贝小北眼角愈发酸涨，自己都觉得眼泪又不争气地在打转转，却仍是执拗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我想要你回来。”
都伏小作低了，又哪里会介意低到何种程度。只要他肯回来，该消的气也差不多消了。
莫向南手里握着电话，沉默地体会着她的固执，静黙了许久才轻叹一声道：“贝小北，你在向我低头吗？”
贝小北的眼泪，应了他的声音而下，“是的，我向你低头了。”
这句之后，两个人端着电话，隔了几千里沉默着，双方一点儿声音都不愿意发出。只偶尔听到听筒里一点些微的电流声。
最后是莫向南决定结束沉默，他清了下嗓子，平静地说：“我抽不出时间过去，你过来吧！”
而贝小北被他的话一惊，万万也想不到他会这样决定，可她却不得不应。
“好。”
“找两个看护，相互换班，二十四小时照顾他。明天让叶蔚和青竹陪你去买衣服，从那张卡上走帐，买到什么程度青竹会告诉你。”
“好。”
“买好后，青竹会安排你过来。”
“好。”
“还有什么吗？”最后，他问。
贝小北抹着泪，摇摇头。在听到他“嗯？”一声后，才记起是在打电话，赶忙应了一句“没有了。”
莫向南冷淡一句“早点睡。”便挂了电话。留贝小北在急促的“嘟嘟”声中默默呆坐。
第二日，叶蔚领着她在豪华商场里狠扫一通，里里外外，春夏秋冬，衣衫配饰，大件小件给她配置了齐整。叶青竹从公司找了两个男员工跟在她们后面拎东西，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
动辙过四位数以上的钱从卡上刷走，她的心都在抖，满手心的冷汗。
从商场一开门，一直扫到晚饭前，叶青竹才啃了一声“差不多了。”
贝小北如逢赦令，深深喘了口气，直想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
叶青竹谴走了拎东西的人，找了个饭店陪她们吃东西。贝小北从来没有这样买过东西，单一圈圈地走都早已叫她弦晕，这下哪里吃得下东西。
一道道精致、味美到无可理喻的粤菜，被贝小北夹在筷间以一副挑剔的样子审视，看得叶青竹真真气不打一处来，却又不敢发出来。忍到不能忍，端起一人一份的佛跳墙，仰头吞了个干净。见两双美目都直盯着他，心里这才舒服一点。
饭后，叶蔚说自己还看中了几件东西要去买，贝小北也只得跟着去。远远地看叶蔚试衣服，首饰。干练的风衣，简约的裙子，晶亮的水晶耳坠，件件都价值不菲。叶青竹满面笑意地看着她试，频频点头称赞，兴致勃勃地划卡买单，再帮忙拎着。
贝小北和叶蔚在商场门口等叶青竹开车上来。城市的灯火璀灿，映得人的眼眸黑白分明又晶亮如光。叶蔚望着漫天星火对她道：“你知道吗？他给我买东西，我开心他便会更开心。虽然现代女性经济独立很重要，可他是我未婚夫，他爱我，愿意让我以各种方式开心，我没理由不如他愿，因为我也要他开心。你和他，虽然不是我们的这种关系，但你自己也否认不了，你是他的女人。你知道他待你好，又何需在这些金钱小事上计较。”
贝小北微眯了眼道：“几十万下去了，算是小事？”
远远地见着叶青竹的车子开出地下车库，她挽起贝小北的手道：“算。在他的眼里，钱从来都没有算过大事。公事上，他步步设局，争的不过是一个道理。在你这里，他要的不过是一份心意相通，他付给你感情，却并没有要你同量相回。你不需觉得负担，他只要你明白，只要你安心。”
言尽于此，上车后，三个人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叶青竹拎了大包小包送她上去，临走时，将两个小本本递给她交待：“这是证件，你要收好。明天下午三点的飞机，到时候我来接你去机场，到那边哥他会安排的。行李直接把这些拎上来的打包就行了，其它的，我过会陆续再送过来。”他低着头，用苦良心地说：“你如何也想不到他喜欢你到何种程度，别和他闹脾气了。他要如你的愿，自己却铤而走险。我不盼你领他的情，但至少要明白。”
飞机一个仰角飞向天空，贝小北慢慢平复自己身体上的不适。窗外蓝天白云渐渐都在视线下方，就连太阳都好似在不远的地方发光。万尺高空，她带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飞往莫向南的身边去。
那个从来只在地理书上看到的岛，在一片汪洋的海蓝中沉浮。飞机缓缓降落，贝小北拖着行李箱出了关。远远地看到一个高瘦男子举着写着她名字的牌子。
她走过去，不想，那男子却早一步迎着她走过来，微微欠了身道：“是贝小姐吗？莫先生安排我来接你。”
贝小北点点头，微微一笑，没再说话。顺从地任他接过行李箱，跟着走向停车场。
她在昨天夜里想过无数种与莫向南再见面时的情境，却独独没有想到这种。
那男子是莫向南在这边的司机，他在酒店门口放下她就走了。她自己拖着行李走进豪华的五星级大饭店。店堂华丽的耀眼，入耳却是有着淡淡幽伤的钢琴曲，这样的一首曲子，叫人深深沉浸，心里也莫名伤感起来。四下扫了一圈，并未见到莫向南的身影。也不知是受钢琴曲的影响，她难过得想哭，她以为他至少会在饭店门口接她的。
他终于如愿将她变得脆弱到随时随地地想哭。
她拖着箱子，打算穿过华丽的大厅去前台寻问。路过大厅正中一架黑色大三角钢琴的时候，她禁不住侧头去看。光可鉴人的黑亮钢身上倒影着弹琴者的身影，厚掌长指，不急不缓的行走于黑白琴键，微微低头，双目微紧，看不见他幽蓝的眼。
像是感觉到注视于他身上的目光，那人睁开眼迎上她的目光。情绪流漓，深深浅浅如水淌过。
贝小北走到钢琴前，带着几分难过和少少的欣喜，低低地开口：“莫向南，我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三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