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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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小北心里从来是听不得他说这些的，虽然她知道，他每说的一句都是出自真心，每诺一事，都会倾尽全力去完成的。也正是因此，她才更加的惧怕。
所以，每每只要他一开口，她便用最顽固的壳去应对，最冰冷的寒去冻结。可这时，她对自己心里的波澜无计可施，连最擅长的一口回绝，断他念头的话，也一字都说不出口。
隔了良久，她才听到自己一声轻叹，向后靠在他身上，不愠不恼地开口：“我总是在想，这人生是多么坏的东西。明明只是一个人的故事，却有那么多双手去恣意摆弄攥写。宿命到底对每个人都存了一个什么样的心思？”
她的话刚刚说完，莫向南箍在她腰上的手渐渐地松了力道，到最后慢慢放开。贝小北喘过一口气，自他怀中转身，垫起脚搂住他的脖子说：“我想学些东西，诗词，绘画，还想学古琴。时光绵亘了数千年，与之相比，人生短短数十年，哪里算得上是什么？我的一生，大概只有在你身边的这些日子有机会完成一些残存的梦想，如此，也不算惘然。”
莫向南合了手，将她抱起来，像是怀抱一个与自己血肉相溶的孩子般轻柔小心。她从来都倔强得不可一世，却在此时脆弱得像个孩子。他知道，不论他如何努力，也给不起她一生一世。只要她不想，他就永远地给不起。她不想他下不了台，于是提出了她想要，他亦能给得起得要求。
他的心里无尽的绵软，却又藏着针，偎一偎都钻心得疼。他亲亲她的额角和密长的眼睫，落寞道：“等你闲下来，我便教你书画诗词。琴，我虽教不了你，但会给你找一个好的老师。”
如此说完，贝小北抬眼望着他，只见他双眸幽暗，那一抹蓝像晚空星幕，仿佛忧郁了千秋万载，比他刚刚的言语更失落不知多少。她学着他的样儿，粉亮的唇自他额前，眉头，双目慢慢往下亲，最后到达唇瓣，刚刚碰上去，就被他毫不客气地衔了去，控在唇齿间小心地吮。
横竖一场缱绻，他是谁，她又是谁，他们因何而在一起？全都不重要了。只这一刻，他是他，她是她，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哪怕，只够一次亲吻的时间。
最后，那拌面到底是不能吃了，莫向南开车带她出去吃饭。不是星级饭店，不是高端西餐厅，更不是潮流日韩东南亚美食，只是寻常的东北饺子店。大白菜牛腩馅儿的饺子，一个个挺立在盘子里，旁边一碗冒着白烟儿热腾腾的饺子白汤，哪怕已是夏日，却也有寒冬的里温暖的意味。那是家的感觉。
从来，他都没有敢对她说过。他莫向南什么都有，外貌，身家、权势，却独独没有家。他的人生中出现过各式各样的人，却只有贝小北给过他家的感觉。她就在那小小的屋子里，哪怕隔了千山万水，也让他有了想要回家的冲动。
现在，莫向南在不在这里于她而言不算是很麻烦的事了。他给了她绝对的自由、信任和尊重。哪怕他在这里，窝在小房子里不出去，高姐忙了，只需一通电话，他便会亲自开车送她去花店。忙的话，晚一些来接她，不忙的话，便坐在一旁等她。
莫向南坐在玻璃窗前喝茶发呆，也是引人注目的。贝小北在工作台前忙碌，高如颜得空看看她，顺着她的方向再看到莫向南，心底就一阵阵的怕。
高如颜目光锐利了一辈子，或许曾作过最错的决断，但是从来没有看错过事情。从来都没有过一次。可她宁愿这一次，她真的看错了。
医院里的杜安邦，相对稳定，所以她每两天搭车去一次医院探望。也会时不时的严重一次发发高烧什么的。哪怕知道，这也算是正常的了，可每次他发起烧来，贝小北便会往医院里跑。这种情况，莫向南怕她路上出事，便会开车送她去。
前车之鉴，两败惧伤的案例在前，他们两个人都会各退一步。贝小北让他送，莫向南也不会随她上去。如此，也算是个折中之法，谁的底限都不触碰。
杜安邦凌晨起烧，中午退烧，贝小北走出医院时已经快一点了。两顿饭没吃，让她胃里，心里都虚得慌。医院旁边有兰州拉面店，她走进去点了一碗。新疆小伙儿刚把面端到她面前，手里的一次性筷子还未拆开，电话便响起来了。小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叫她顿时失了吃任何东西的想法。
放下筷子，心里算了算时间，不多不少，刚刚卡在最后一天。按下了接通键，未等对方开口，她先道：“请稍等片刻。”
电话那头的声音“嗯”了声，便未再说话。
贝小北将拉面钱付了，不理会老板的质疑。走到路边，挥手拦了辆出租车。胃里空着，难受得很，却偏偏又食不下咽。坐公交车未必能独立一人安全到家，那就只能打车了。
她坐在车里，向司机报了一个地址后才对电话里说：“好了，说吧！”
那端清朗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安道：“我知道今天是最后一天，我也想了很多天，最后还是想要打这个电话。贝小北，你可愿再见我一面。”
贝小北答应了，随口报了现住小区的地址。
这个社区在市中心，离医院很近，自然是她先到了。
市中心的位置，哪怕是高端社区，也只不过区区四栋高层。园林绿化虽面积不大，却也精致美观。主景观是一座小小的广场，高高低低的太湖石圈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池，养着一隅菖蒲与紫色睡莲。几尾通红的锦鲤，在莲叶间嬉戏。
贝小北远远地望着仲逸的车开了过来。他也看到她了，打了方向灯靠边停下，走了过来，与她隔了一块低矮的太湖石坐了下来。她知道自己这会儿脸色可能不太好，却不想与他寒暄，便抬头对他微微笑了笑道了声：“说吧！”直接将他引上主题。
仲逸高大的身体坐在低矮的太湖石上稍稍有些别扭，加上有心事，怎么都觉得难受。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调整了数个姿势后，才寻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坐姿，看着她嗫嚅道：“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你上回和我讲的故事，让我几日几夜未得安睡。我很想知道那个女孩是谁，又怯懦得希望永远都不知道她是谁。我不希望那个人是她。”
“然后呢？”在他停下来片刻后，贝小北问道。
“然后，我想到了你。上回我已经想清楚了，我心里很明白，你是你，她是她。我喜欢她，可我也喜欢你。”说到这里，也算是真心真意一场表白了。仲逸耳根泛出了些红意，继续道：“可能喜欢你还是多一些吧！对她，我可能是执念，只想知道，到底她有没有话想对我说，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好。”屈膝坐在太湖石上的贝小北正望着一枝弯屈到她眼前的白色紫薇花串出神，顺手在手机上按了一串数字后发出。电话几乎在瞬间接通，那温厚的声音开口便道：“可以回来了吗？要不要我去接你？”
贝小北听到他的话，鼻间酸，眼角涨，压制了情绪道：“我已经回来了，在楼下鱼池边。我有些累，你来接我好不好？”
那端应了一声。她又补充：“莫向南，还记得我养的第一盆植物吗？带下来给我好不好？”
莫向南“嗯”了一声，放下电话和另一只手中的笔。回想着她说话的语气，心里突然不安了起来，在阳台上拿了她要的植物就往楼下赶，连门都忘了锁。
到了鱼池边，他看见贝小北抱膝对着一丫白色的花枝发呆，隔了一块石头，还坐着一个男子正望着她，看样子是相识的。莫向南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捅了一下，怪难受的，脚下的步伐迈得更快了些。
她一早便发现他过来了，在几步之外的时候，便扬着面孔对他微微一笑。莫向南走近，将手中的植物往另一块太湖石上一放，在她身侧一坐，轻轻揽过她道：“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没吃东西？”
贝小北还是笑，笑他们什么时候已经这般了解了，同时觉得这真不是一件好事。她道：“你看这个花，我一看到它便会发呆，怪里怪气的一团，我总是在想，如果要画它该从哪里下笔。”
莫向南对她宠溺一笑，在她发线附近浅浅一啄后，扯过花枝在她眼前，左右摆放展示给她看，随后道：“任何事物，但凡有一丁点光线，便会呈现出明暗的不同。在绘画上而言，这明暗，便是它的肉与骨，根骨铺好了，便再充实肌肉。今晚就教你画紫薇花好不好？”
贝小北道：“我总觉得我的时间不够用，有很多想做的事情，还没有来得急去做，便失去了时机。哪怕再有尝试的机会，也寻不回当时的心情，就显得不合时宜了。莫向南，我觉得辛苦，更多的是害怕。”
莫向南旁若无人地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细细地安抚。留得一旁的仲逸心里千般猜测。
过了好久，贝小北心里才舒服一些，回过头对仲逸也笑了笑道：“那个女孩的名字，你还记得吗？”
仲逸点点头，“叫苏茉。”
贝小北笑得更明亮了：“好巧，我说的那个女孩子也叫苏茉。”
她亲眼看着仲逸脸上，血色褪尽，比她的面孔还难看。他这样，她看在眼里相当的满意，伸手够到那盆植物后，对他说：“你不是想知道苏茉有没有话想对你说吗？”她伸手，将花盆摔碰在他脚边，小小的铁盒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除了贝小北，另外两个男子无不惊讶，这株植物下竟还有此等秘密。
目视着他，贝小北晏晏一笑：“你想知道的答案便在那铁盒里。我和苏茉在你心里，便如初夏的小茉莉般洁净吧！为了绽放，所以在晨风里摇曳。可是，仲逸，这个世界太脏了，没有什么是干净的。”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