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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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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蔚自上次买植物后一直与贝小北交好,还曾经接过她一齐去挑植物。如此一来二去,也算得上是朋友了。她隔着餐桌白了叶青竹一眼后,招来侍者道:“还未上的那款布丁,再加一份。小北,还想点其它什么吗?”
贝小北吃得一向不算太多,摇摇头。她和叶蔚算是谈得来的,两个女子一边儿坐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边用甜点边聊天,留了叶青竹一个在对面无聊,拿了平板电脑出来,也不知是玩游戏还是处理文件了。
过了半晌,贝小北突然反应过来,很奇怪地开口问:“你们怎么没问和我吃饭的是谁?”
叶青竹抬起头看着她没说话,叶蔚道是笑嘻嘻地开口:“有什么好问的,问了才是奇怪呢?”
贝小北把玩着手里的小银勺,恹恹地说:“好坏我现在还挂在莫向南名下呢,我与别的男人一起吃饭,你们不需向他知会一声?”
这下,叶青竹倒是有回应了,搭了一个挺二的笑容道:“哥丢我在这里是布局的,多了一个你,我已经荣升为半个管家了。难道还要再给我添一个?间谍?还是两面的?替我哥看着你,还要替你再看着我哥?算了吧!小嫂子,你饶了我吧!”
他无意的一句“小嫂子”竟让贝小北一愣,小脾气又上来了,扭过头不理他。叶青竹也算是有些了解她了,知道她有些生气了,她闹脾气,莫向南的日子就不好过了,便又只得再去哄她。
“我们没有必要问你那个人是谁,真正让你不顾一切的人正在医院躺着呢?你哪里有那个本事同时为两个人恼神。退一万步讲,或许你真的有那个能耐,便也不会遇见我哥了。我们不问,是因为相信你,虽然你小小年纪,心里却很明白,能做的不能做的,自己并不会犯傻。刚才那个人,多半是你的麻烦,只怕你烦他比烦我更厉害,贝小北,你已经遇见了一个可以给你很多,也愿意给你很多的男人。这样一个男人,你都没有放在眼里,何况那个?我们知道你撑得很辛苦,哥自然更知道,你不该拒绝他的好意。真想那个人好,或者应该考虑接受他的帮助,他出面了,可以找到最好的医生和药物。”
言语间的诚恳未必不让贝小北动容。可是,她没有办法接受。叶蔚也没有开口说话,与贝小北有关的事情,牵扯到莫向南,她从来都不说话。她知,那是贝小北的隐痛,或许,可能一辈子都是。只要她是他们理解中的那个贝小北。
她轻轻放下勺子,沉眸片刻才冷静地开口:“他一定让你查了杜安邦的病情吧!前几日来了几个年长的医生替他会诊,便是你们安排的吧!你应该也知道他救不活了吧?二期化疗的时候,我就已经有预感了,现在我都不敢知道这次化疗的结果。杜安邦,他并不怕死,他唯一怕的是我为了他而受制于人。他喜欢我,怎能不介意我为他跟了一个大我十五岁的男人,他已经悔得想死了,我又怎么能把莫向南摆在他面前,让他死都死得不安心呢!叶青竹,你告诉我,这样有错吗?”
叶青竹哑口,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平板电脑,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结了帐后送了贝小北回去,便把车也留了下来。
果然越是怕的事情,越不可避免。第二日,叶青竹的报告就出来了。主治医生很遗憾地告诉她,预期中的第三期化疗可能进行不下去了。杜安邦的状况,不仅没有前一次的效果好,现在的情况甚至不如化疗之前。
她心里难过得厉害,打起精神问医生接下来还能做什么。
医生翻了一侧的文件夹,薄薄的几张纸,尾部却了五六个签名,竟是一份详细的会诊告报。
“回到原来的状态,保守治疗。能调整到合适的时机,赌一赌,三期化疗。配型还要继续,半年内,能配到,还是有希望的。”
主治医生留她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待她缓合了情绪才敢让她离开。合上门,贝小北走到走廊尽头的楼梯间,这里光线黑暗,基本无人经过。也顾不得干不干净便在台阶上坐下来,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人抽走,失了主心骨般瘫作一团。面孔埋在膝上,明明心里难过得想大哭一场,却再怎么努力也掉不下一滴眼泪。
莫向南总希望她可以活得恣意些,任性妄为些,想她可以好好地哭一场。他说,只要他在,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为她担。因为他怕,太刚易折,怕她太过决绝刚强,会承不住重力而折断,所以教她柔韧。可是,莫向南并不知道,她也有她自己的怕,她怕自己被纵得太软弱了,经不住离开他后的风急雨骤。所以,她便一直在强与弱之间彷徨。
命运,由不得她去翻云弄雨。它远比世人所能想到的残酷。
罢了!她微微叹息:“最坏,不过生死。我还了他的,之后再还莫向南的。这世上,我也只欠这两个人的情,总是能够还得清的。”
自己想通了,她觉得万事也不过如此了。堆上笑容,问了杜安邦有什么想吃的后,便收拾了离开医院。
高如颜今天送高洁去学钢琴,便留她在店里待了半日。物业打了电话来,要莫向南的部分置业资料。她哪里有这些,便给叶青竹打了个电话。那端听完很抱歉地回她一句话:没有。
若不是碍着叶蔚的面子,贝小北差点要开口骂他,不过是一个身份证号码而已,他为莫向南在这里做前期,会不知道才怪。不愿意告诉他,不就是为了讨好莫向南,逼她给他打电话吗?
越想越讨厌,远远地抛开手机,挨个儿给鲜切花换了一遍水。
第二天早上给莫向南打电话,手机嘟嘟响了许久,那端才接了起来,哑哑地声音,微喘着气,粗声应了一句:“说话!”
贝小北好似明白了自己打扰了什么事情,刚想挂电话,那端却补了一句:“有事就说!”
她说了自己要什么,那端想都不想,一串数字报给她,隔了几秒,又报了一遍。贝小北自己核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挂了电话。
千里之外的莫向南,听到电话挂断的声音,看了一眼手机后哑笑一声。侧身看到倚在身边双颊嫣红的秦月,低头在她发上亲了一口便掀被起身。留下秦月一个人,面孔瞬间嫣红变成灰白。
秦月是聪明的,即便刚刚尚在情#欲中喘息听得不太清楚,却也猜得出,来电话的是莫向南的另一个女人。除了贝小北,还能是谁?
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她虽挑了一个最不可能爱上莫向南的人,却是莫向南最有可能爱上的一个。对于莫向南这种男人,只要他喜欢就成,并不需要两厢情愿。贝小北身上清灵,鲜活,若有似无的气息,最容易让男人产生想要拥有的心,即使那个人骄傲如莫向南,怕是也不能抗拒。
突然之间,她觉得,很害怕。
贝小北觉得今天的运气真是坏到家了,在一早打扰了莫向南好事之后,不到半个小时,便接到了仲逸的电话。应了他三次相约,所以便也没有拒绝。
仲逸开车接了她,开到了环湖路。那里清清静静的,人很少。六月初,成片的莲荷已有几只开出薄粉的花。莲叶上盛着朝露,一滴滴晶莹透亮,清风佛过,小滴露水汇在叶心,莲叶承不住这样的重量,倒向一侧,露水融入湖面。阵阵荷香扑面而来,好闻得很。
贝小北闭上眼睛深嗅,那感觉特别特别的好,便一直闭着不愿意睁眼。
仲逸远远地看着她,一刻都舍不得离开。她像一个不小心闯入凡尘的仙子,或是贪玩误入人世的妖精,立在那里宛如白莲。若是举步轻移,怕也是步生莲花。这样干净的女孩,虽然有时候世故,机警,但终归是纯净得难得。他曾经放开过一个,好容易再遇见一个,是怎么也舍不得再失去的了。
他走到她身边去,轻笑说:“不能再待了,再待要成精了。”
贝小北的好心情被他打断,虽然有些微愠,却还是目视他的双眼浅声道:“要说什么吗?”
仲逸的脸上有些微红,斟酌了一下用词才开口说:“虽然最初我对你的关注是因为另外一个人,尽管很快发现你们并不相像,但是,这并不影响我喜欢上你。”
贝小北看了他一眼后,缓缓踱步走到不远处的石椅上坐下,仲逸跟着她,隔了一些距离也坐了下来。她盯着满目碧绿,轻声说:“我也给你说个故事吧!有一个女孩,她喜欢上一个男孩。她是个怪女孩,不以传统的习惯去对待这早早而至的爱情,她有她喜欢的方式。她默默无闻地陪了他好几年,不给他麻烦,也不太过热情亲近。她只想陪他,如果生命是减法,她觉得每陪他一天,生命中可以陪他的日子就少了一天。这种隐忍的爱情太叫人不可思议,以至最后那个男孩或者都不曾感觉到她很喜欢她。这种情况,持续到她觉得是时候离开了,便消失不见。她有一句很想说给他听的话,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最后只能埋在泥土里。”
“有后来吗?”他极小声地问。
“有。”贝小北应了一声后继续开口:“她的一个亲人得了重病,需要大笔的钱。她走投无路,便只能出卖自己。她跟了一个年长她十五岁的男人。虽然,他待她极好,可并不能换回她生命中已经缺失的爱情。”
这话说完,贝小北没有再开口,他也没有。两个人沉默了很长时候,贝小北才转脸看他,仿佛意料之中的,他的脸色非常的难看,她嘴角却扯出一点点笑意来,“你的喜欢我已经知道了,我要谢谢你,至少,这是对我的认同。但是我不觉得,你想现在听我的回复是不是?你还有一次可以约我的机会,好吗?”
仲逸喉间有些哽,咳了好几声也没有能说出话来。
贝小北道:“你休息一会儿,我先走了。放心,我到家会给你一个短信。”
半傻的男子点点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贝小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他说那种话,却觉得说完之后非常快意。小半个月都过去了,仍旧未接到仲逸的电话。一月三次的约见,眼看就要到一月之期了。她想,他应该不会再联系她了吧!
转眼到了六月下旬,莫向南已经超过一个多月未过来了。
自她上次迫不得已打电话给他,好似打扰了他的某些事情后,她便更不好再给他打电话。不过,好像她也就只打过那样一回。
这几日,高如颜有了兴致,替高洁请了几天的假,带着她出去旅行去了。店里也请了装修公司重新布置。杜安邦还算是稳定,自己找了套书看,不愿她去打扰。于是,她便享受了这半年来难得的几日闲。
她也不是爱热闹的人,叶蔚也忙得没空找她,于是所有的时间都只是她的了。闲来无事,她想把这家中里外清理一下。
也想去学些什么。其实,她是喜欢学习的,只是没有机会。她想,不管是杜安邦的事,还是莫向南的事,只要结了其中一件,她都要找机会去学些东西。琴、舞、文学、书画,什么都可以。
搬了个凳子进厨房,打开吊在顶上的柜子开始收拾。一边收拾一边出神地想:自己不太爱动,还是学个词诗书画琴之类的比较好,遇着烟霞美景还能念上两句,绘下两笔。跳舞,还是算了,折腾到最后,没准还是一身狼狈。
贝小北难得的好心情,不免轻笑出声,然后高声的尖叫。
有人箍了她的腰,随后落坐在一物上。惊慌间她手上的瓷盘落下,却未闻破碎的声音。她垂头下看,只见一只大手持住了盘子,轻放在台面上。而自己正坐在这人的肩上,远远地离着地面。她有些怕,慌忙委下身,搂着那人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