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莫相负》陆清澄

3、惊梦【叁】

　　莫颜觉得这个男人简直是霸道的可以，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上了贼船，更何况“拿人手短”，也只好对他言听计从，所以，她就又莫名其妙的和他吃了晚饭，还是她上次去的那家叫德兴楼的小酒楼，酒楼不大，饭菜的口味却好极了，虽然她是被他半强迫的带到这里，但看在这些佳肴的份上，也就原谅了他……

　　一顿饭的功夫，有不少人与他打招呼，脸上都是恭敬甚至谄媚的神情，他们管他叫白四爷，他虽然总是笑着回应，但她看的出来，他心中早就腻烦了……

　　从德兴楼出来，两个人一路无话，她低着头走路，眼睛却偷偷的观察他，月白色的对襟长衫，只是普通的样式，穿在他的身上却是好看极了，如果他能不时时刻刻都木着一张脸，或许整个人还要耐看几分……

　　正想着，便觉得身边这个人猛地挨近自己，一把抓住自己的手臂，猛地一拉，不等莫颜回神，整个人险些被拉到了白景穆的怀里，莫颜一惊，抬头看他，本能的去挡，他眼中含着笑，她却冷下一张小脸，却也不推她，只是问：“你做什么？”

　　他低头看着她，微微眯了眼睛，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心里惊奇，换作别的人，不是顺水推舟的投怀送抱，便是推推搡搡故作矜持，而她却动也未动，甚至两只手环抱着那小绢
　　人儿，生怕那小人儿被挤坏了，冷着一张小脸，冷静的问他“你做什么？”

　　“你在寻思些什么，连路都不看，你以为我要做什么？”揽着她腰的手臂微微放松，慢慢的放开她，莫颜侧过头去看，果然，前面有一个大大的邮筒，刚刚她想事情想的入神，竟是没看见，他说的含糊，并没有点破她刚刚在偷看他，可她却心虚，直冲冲的喊出一句：“又没在看你！”

　　冲出这句话的时候，莫颜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下来，这简直就是不打自招……

　　“哦？”他低声应到，微微挑了挑眉：“可是……我也没说你在看我啊……”

　　莫颜不理他，转身就走，转过一条街，周围的环境越来越熟悉，再走过一条街就到家了，脚步也越来越快，只想赶紧逃脱这个蛮不讲理的男人，眼看着就要到家，他却一下子拉住她的手臂，这回她变得敏感，猛然回头去瞪他，这架势活活是一只被惹恼要抓人的小猫，哪知他不但不收敛，还理所当然的又把她往回拉了拉，他力气大，她又过于纤瘦，一下子就把她拉到自己身边，他慢慢的摇了摇头，眼眸微微抬起，向着莫颜示意，莫颜一怔，顺着白景穆目光的方向去看，下一秒，整个人傻在那里……

　　夜色下，隐隐的站着两个人，一对璧人，紧紧地搂在一起亲吻，空气中隐隐夹着细细的喘息声，看仔细了，那男子是罗少臻，而那女子竟然是许果儿……

　　莫颜素静的小脸一下涨的通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不自觉的回过头去看白景穆，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感觉她在看着自己，方低头看她，她小脸涨的通红，甚至有些窘迫，犹豫了片刻，便一把拉了他的衣服袖子，躲在了墙角，或许是太紧张，她紧紧地抓着他的袖子，身子靠在墙上，别过头去，他与她的距离很近，月光洒在她的脸颊上，散发着淡淡的莹白色的光芒，他只觉得喉中一阵干燥，一只手撑住墙壁，与她拉开了一些距离：“你脸红什么？”

　　他声音里含笑，压低声音，她抿了抿唇，被他一问，脸上又红了几分，半饷才憋出一句：“你闭嘴……”

　　他闷闷地笑出来，再也忍不住：“你叫什么名字……”他只知道她姓莫，却忍了一天也没有问她的名字……

　　“莫问……”她抿了抿唇，唇角一抹笑，唇角微微挑起，透着一股子调皮，他怔了一下，随即笑出来，低低的笑声在黑夜里显得尤为明显：“那你记住我的名字，我叫白景穆……一定要记住……”

　　“你小点声……”他的声音虽然不高，却在寂静中听的真真切切，莫颜哪还关心他叫什么，只是急急的捂了他的嘴，探过身去看那边的一对鸳鸯，发现那二人早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一颗心才放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好险……

　　回过神，收回手，抱紧那宝贝似的小绢人儿，脱兔般的从那小空间里闪了出来：“我回去了！”她大步向前走了两步才回头看他，脸上是一抹好看至极的笑容，真切诚恳：“今天真的谢谢你！”他不语，只是看着她，她低头看了看那小娟人儿，再次抬头看他，晃了晃怀中的宝贝：“还有，我会记得还你钱的！”

　　“嗯……”他点点头，声音里有着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暗哑：“我等着……”

　　她点点头，转过身，一路跑向那银灰色的宅子，小心翼翼的推开那木门，一眨眼的功夫便看不见了……

　　手指慢慢抚过刚刚被她掌心触碰过的嘴唇，愣了几秒，便自嘲的笑起来，他白景穆叱咤三十年，如今竟会对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没辙，竟还如十几二十岁的青头小伙，会对她的触碰产生这样大的反应……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举步往回走，不想再多做

　　莫颜本以为回去便是一顿臭骂，她蹑手蹑脚的走进小院，被莫玉笙逮了个正着。她一下子傻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莫玉笙背着手抬头看着天上那轮青白色的月亮，听见那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停了，才扭过头看她，眼睛里屋喜无怒，只是有着淡淡的审视，眼睛漂过她紧紧抓着的绢人儿，低声问：“回来了？”

　　莫颜点点头，她在自己父亲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端倪，她想他应该知道了一切，但此刻看着，又好像一切都没发生……

　　“嗯……”她低着头，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脚上的鞋子，她不会说谎，可是也不会傻到自己全盘托出下午的事情，就只是点点头……

　　“恩……”莫玉笙似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扭过头看了看西间那间亮了灯的屋子：“你果儿姐也刚回来，你进去看看，我看着她状态不对……”

　　“啊……”莫颜猛地抬起头，脑子里一下子就涌出来刚刚在街角看到的一幕，小脸儿涨
　　的绯红，莫玉笙似乎在想着什么，又抬头去看那弯月，沉默了半响才说：“夜了，早点去睡，
　　以后别这么晚回来，女孩子家像什么样子……”语罢，便转身往屋里走……

　　莫颜看着莫玉笙的身影消失在那青绿色的帘子后，心里瞬间涌上了浓浓的愧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扭过头看着西屋，愣了半响，还是走了进去……

　　推开门的时候，许果儿正在镜子前梳头，那长长地垂及腰际的秀发，在昏黄的油灯下依然泛着淡淡的光泽，莫颜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倒是许果儿先发现了莫颜，扭过身子笑道：“小妮子，这是上哪了？”

　　“还问我呢……”莫颜抿了抿嘴唇，往前走了一步，笑着看许果儿，眼睛里都闪着光：“爹让我进来问问你，回来这么晚为哪般……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

　　许果儿被莫颜逼问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扭过身子继续梳头：“我只是出去转转，哪有这般那般的？”

　　莫颜微微迷了眼睛，拽过一张椅子，坐在许果儿身边，托着下巴看她绯红的小脸儿：“姐姐可否告诉小生这神色为哪般？”柳梦梅的唱腔，她硬生生的改了词，脸上是抹促狭的笑……

　　“莫颜……”许果儿脸更红了，却真真儿的恼了，扭过头来瞪莫颜：“再说，别说我不理你！”

　　“好啦……”莫颜一向不会强人所难，站起身，忍着笑，她虽然看到了那一幕，却体贴
　　的不去点破，她知道，有些事情，当许果儿想说了自然会说：“姐姐你早点睡……”说着，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许果儿叫住她，眼睛滴溜溜的直转，盯住莫颜一直紧紧抱在手里的绢人儿：“这小人儿真好看……”

　　“是吧……”莫颜闻言，眼睛一亮，得意的低头看看那刀马旦小人儿，手指轻轻滑过那柔软的缎子……

　　“哪来的？”轮到许果儿坏笑，站起身子，欺近莫颜逼问，莫颜后退了一步，眼睛坦荡荡的看着许果儿：“买的……”

　　“买的？”许果儿吃惊的看着她：“你钱袋都忘在了戏园子，用什么买的？”

　　莫颜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借钱买的……”

　　许果儿笑眯眯的盯住她：“哪个人啊？”

　　“你替我还钱啊？”莫颜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歪着头，竟然问的一本正经……

　　许果儿一时无话，无力的垂下头：“莫颜，你去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