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还与美人同》孟小窗

24、东行（4）

　　花乔听花零这样说，迟疑了片刻，终于顿住脚，勉强放下捂着脸颊的双手，轻咬嘴唇道：“小姐，以后不许说这些了，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呢。”
　　花零皱皱鼻子：“那又怎样？再说，又不是我故意看的，我是无意撞见的。”
　　“无意撞见也不行，下次。。。下次必须捂住眼睛。”
　　花零“切”地一声，翻个白眼道：“掩耳盗铃。看不到有时比看到更厉害，思想你是管不住的。”
　　花乔闻言脸颊“腾”地一下又红了个遍，白玉般的双颊此时就像充血一般，她上前就要捂花零的嘴：“小姐你还说，你还说。。。”
　　花零嘿嘿一笑身体轻盈一转便躲开花乔的手臂，三步并两步爬上最后几阶楼梯，一人当先站在上面哈哈笑道：“我说的是事实嘛。”
　　花乔站在楼梯中央，微仰起头看着花零神气活现的样子，又是羞又是气，可是无可奈何，最后只得扶扶额头叹口气，撩起裙子上楼。
　　不待她走上最后一级楼梯，花零便嘻嘻过来揽住她撒娇道：“好了好了，不要生气了，我不说了，你可不要给我娘说啊。”
　　花乔侧头将花零一望，见她扁着嘴角委委屈屈的模样，虽知她故意做样子，可心里还是万般无奈，只好点点头：“不说，不说，行了吧。”
　　花零高兴地眼睛都变成了月牙儿，她将脑袋重重向花乔肩头一靠，嘴甜道：“阿乔最好了。”
　　包厢分里外两间，阿大和阿二领着另两个家丁在外间，推开一扇厢门，里面的就是花沾和言玉。
　　花零这会儿和花乔手扯着手，并肩走进包厢，她这青青玉影乍一出现，阿大立马放下茶杯出口急道：“大小姐，你又去哪儿了，可别走丢了，这地方咱们都人生地不熟的。”
　　花沾一向对家丁如亲如故，十几年来一直是这些家丁相伴着操持着花家，没有任何人离弃，所以花零平日里和他们相处着就像兄弟姐妹一般，说话也甚为随便，这会儿听阿大又絮絮叨叨，花零眼睛一转便一个箭步跳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道：“阿大哥哥，你猜我刚才去哪里了？”
　　阿大斗大的双目一睁，疑问：“哪里？”
　　他旁边的阿二也伸了伸脖子：“小姐去哪里了？”
　　花零嘿嘿一笑：“想知道？”
　　其余两个家丁这时也都一脸奇怪看着她，只有花乔一脸急切，以为她又要把刚才的事情说一遍，不禁羞红脸叫道：“小姐？！”
　　花零不理她，见已经成功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忽然嘻嘻一笑，神秘地摇头晃脑道：“不告诉你们。”说完，抛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眼神便拉开厢门跑进内间。
　　只留下后面外间先是一片静寂，接着不知谁“嘿！”了一声，便轰然传来一阵哈哈笑声。
　　内间，花家夫人言玉因着在室内已经把外面的披风脱下，全身只着简单的云锦，通体白衣，只在袖间和领口点缀着些微的木兰花样，雅致脱俗之极。若是刚才的路人此时能看到她的面容，定会想他的推断果然没有错。脱下纬帽的言玉，面貌已经全部裸露在空气里，只观她脸颊肌肤胜雪，如玉如璧，螓首蛾眉，剪水双瞳，顾盼间，国色天姿，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岁月的年轮似乎没有在她身上落下任何的痕迹，若不是知道她是花零的娘亲，如此花容月貌只当是哪家未出阁的姑娘。
　　花零跑进去的时候，言玉正微微偏着细白的颈项，与花沾两人细细低语着什么，她一向温旭的面容这时不知为何露出些微的愁容，花沾一边轻拍着她的背，一边低声安慰。这会儿两人见花零骤然风风火火地跑进来，颇有默契的对视一眼，便立时停住话头，双双向花零看去。
　　裙裾招展，发丝飞扬，他们灵动聪慧的小女儿像一阵风一样，带着一股绿竹清香迎面扑来，言玉脸上愁容立时转变成浓浓的怜爱：“阿零，慢点跑。”
　　花零如乳燕归巢般，迅疾扑向她的怀里：“娘亲，你和爹爹在说什么呢，我一进来就不说了。”
　　原来女儿还是看到了。
　　言玉与花沾对视一眼，眉头几不可见的微微一蹙，转瞬即逝间，她又扬起温暖的笑意道：“没事的，不过是些闲话，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打听太多。”说着，伸出手点了点花零小巧可爱的鼻尖。
　　花零皱皱鼻子撒娇：“阿零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说着，伸出手扯扯旁边她老爹的衣袖，巴巴望着道：“你说是不是啊爹爹？”
　　这般表情只把花沾和言玉都弄得哧哧轻笑，花沾颜如舜华，气质淡雅从容，因为这一笑，温雅间更添了一份疏朗，他愉悦地拾过搭在他膝上的小女儿的手，低头俯视她巴掌大的精致小脸，笑道：“是是是，我们阿零长大喽。”
　　花零闻言只觉甚得她心，高兴得不行，再抬头看到自己这对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父母心里就更是欢喜，早已将刚才想要问的问题忘了个干净，只是说道：“爹爹，娘亲，我们在这里停多久啊，我看这锦城好热闹，吃过饭我想出去逛一遭呢。”
　　花沾望着她：“很想吗？”
　　花零赶忙点点头，眼神里透着希冀。
　　花沾回头越过背后的轩窗，看向楼下熙熙攘攘的街市，思忖不语。
　　花零见状，不解地抬头望向她的娘亲，言玉摸摸她的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半晌，花沾才终于回头，道：“那行，我们今天就住在这里不走了，明天早上再启程。”花零“哇”一声顿时眉开眼笑，正要从她娘亲的怀里一跃而起，就听花沾又道：“只是，出去玩的时候不能乱跑知道吗，让阿大阿二跟着你，确保安全。”
　　花零挠挠头：“爹爹，在城里怕什么呢，我自己就行，大不了我带上阿乔。”
　　花沾脸上露出少有的严肃：“听话，此番边关开战，流民甚多，大街上说是人来人往，但也是杂乱的很。花铭此时不在身边，按说我是不愿意让你出去玩的。”
　　言玉也捏捏她的脸颊，道：“阿零，听你爹爹的话。娘亲可接受不了你再出意外。”
　　如此言语，花零虽然不解他老爹为何这番谨慎，只当他还在为上次受伤的事担忧，便只好内疚地点点头，道：“好吧，我出去会小心的，一定不让你自己出事。爹爹，娘亲，你们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