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玄音，画断弦琴》澪*

40、雾灵

　　又是几日过去，已到了繁澪和羽渊的生辰。众仙皆是带着自己的礼物前来祝贺。繁澪淡然笑着接受，羽渊却只在宴席上坐了一会儿便不见了身影。只是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繁澪身上，而且也都习惯了羽渊的不辞而别，自是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离开。
　　雾灵园中，繁华散落。
　　“子玄。”羽渊入了结界，孩子般兴奋地在雾灵园中寻找子玄的身影，“子玄。”
　　子玄感觉到有人进了雾灵园便缓缓走出，见到羽渊也不会错看成繁澪了。她低眉微微一笑：“你来了。”
　　羽渊快步上前走到子玄身边：“说好我的生辰你要送礼的，可准备好了？”羽渊看着子玄，眸子里满是期待。
　　子玄愣了一愣，抬眸看向羽渊。
　　“没有吗？”羽渊蹙眉，显得十分失望。
　　子玄却“扑哧”一笑，柔声道：“既是羽渊的生日，子玄又怎么敢不准备礼物呢？”说着她转身走去，“跟我来吧。”
　　羽渊跟着子玄来到那已长出白莲花苞的灵池边。
　　“这白莲何时长出来的？”羽渊看着有些奇怪，“昨天来时还未见有。”
　　子玄微微一笑道：“恰好是今日长出来的。”说罢她席地而坐，那把琴已出现于她手下。
　　羽渊回过头来看着子玄，一撩白衫人已坐于子玄面前，一手撑着下巴，很是孩子气的模样眨巴着眼睛等待子玄的琴音。
　　“子玄要送我一曲琴音？”
　　子玄点点头，指尖一动，琴声已飘然于空中。
　　正是前几日子玄奏给繁澪的那一曲，子玄本想着既是繁澪认可的，那大概作为寿礼送给羽渊应该不为过。羽渊听罢拍手称赞：“子玄弹得真真好，天界中...大概除了哥哥没人能比上这琴音了。”羽渊低眉看着子玄的琴出神，似是沉浸其中。
　　“嗯...繁澪皇子的琴音，确是令人沉醉。”
　　羽渊抬头睁大了眼：“你说...繁澪皇子？你见过哥哥他了？”
　　子玄笑着点点头：“见过了。”
　　羽渊歪着脑袋凑近了些：“那...你可有认错人？”
　　子玄一窘，知道他说的是将繁澪误认成羽渊的事。半响微低下头：“嗯...他刚进来时，我以为是你来了。”
　　羽渊笑得无邪：“我就知道你会认错。”说着他很认真地看着子玄道：“子玄？”
　　“嗯？”
　　“你觉得...我和哥哥，谁比较好呢？”
　　子玄愣了愣，这算什么问题？
　　“羽渊...怎么问这样的问题？”
　　“很难回答么？”羽渊蹙眉，低下头似在思忖，“不过我一直都觉得哥哥一定是比我好，而且好很多。不然父亲他也不会...”说着他眼眸一暗，又很快甩甩头不再去想。
　　子玄感觉到羽渊心中的阴郁，挥手招了些雾灵花来。微笑道：“羽渊和繁澪各不相同，如何能做比较？”
　　羽渊抬头看着子玄，子玄继续道：“在子玄看来，繁澪皇子温润淡然，而羽渊却是纯真可爱。自然不能相互比较的。”
　　羽渊点点头：“若是...一定要有一个呢？一定要有一个好一些呢？”
　　子玄为难的摇头：“子玄...无法分辨。”
　　“那...子玄觉得，我和哥哥，谁更好看？”
　　子玄看着羽渊：“两位皇子这般相似，况且相貌不过是皮囊，红颜枯骨。怎去比较？”
　　羽渊似有些失望，叹了声道：“还是没办法么...”说着他满脸忧郁地看着子玄，“其实子玄你...一定也觉得哥哥比我好的吧。”
　　子玄很是不解地看着羽渊，复又摇摇头道：“子玄并未这么觉得，羽渊怎么会这样想？”
　　羽渊眨了眨眼：“虽是知道子玄与天界的其他人不同，但看着子玄的时候我也会不自觉想起哥哥的。同样是银发紫眸，总觉得你也很像他，所以面对更像自己的人，应该会觉得更喜欢吧。”
　　子玄笑道：“原来是因为这个...但我却觉得羽渊比较亲切。”
　　羽渊眸中一亮：“子玄说的是真的？”
　　子玄很是认真地点点头：“当然是真的。”
　　“可是...”羽渊垂下眸子，似是黯然。
　　“怎么了？”
　　“可是我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来找子玄你了。”
　　“为何？发生什么事了么？”
　　羽渊摇摇头：“这次生辰后我要去人间历劫，十世劫难。”
　　子玄轻轻一笑：“那子玄便在此等着羽渊回来可好？”
　　羽渊抬头：“嗯...”
　　“听繁澪皇子说，羽渊的琴艺也是难得，”子玄抚摸着琴弦，“不知在下次见面之前，羽渊可愿为子玄抚一曲琴？”说着子玄已将那琴递给羽渊。
　　羽渊点点头，接过子玄的琴。
　　这琴音不似繁澪或者子玄，幽远之中又带着落寞凄清之感，子玄微微叹息，不想原来羽渊也有这样阴郁的心情。
　　最后一个音结束，羽渊缓缓抬眸看着子玄：“子玄...可喜欢这琴音？”他问得小心翼翼，似是很害怕会被子玄否定一般。
　　子玄目光柔和，微笑着：“很好听...只是子玄希望下次听到羽渊抚琴时，是愉悦的。子玄希望...以后的羽渊都是愉悦幸福的。”
　　羽渊知道子玄听出了这琴声中的悲愁，沉默良久，点头：“嗯...我会早些回来。”说着他抬头看向园中飘落的花瓣，“然后来找子玄。”
　　“好...子玄祝羽渊早日归来。”说罢子玄手中落下一朵雾灵花，送到了羽渊面前。
　　众仙在宴后纷纷散去，繁澪也觉得有些疲惫，早早地回了自己寝宫。路上遇到天后，想起那白莲子的事。
　　“母后。”繁澪微微颌首，天后点了点头。繁澪才抬眸看着她。
　　“可是有事？”天后见繁澪这般，只是有事要说。
　　繁澪道：“前几日繁澪遇到了母后身边的馨宜，因走得匆忙不慎撞到了她...”繁澪想了想，雾灵园的事还是不要说为好，“听馨宜说母后正得了一颗白莲子，那时她正要去寻灵水载养。只是不巧却被繁澪撞到而弄丢，如今尚未找到。”
　　天后笑了笑：“原来是这件事，我还正要去定她的罪呢。既然你这么说那也就罢了，那白莲子虽是灵物，却也不见得如何重要，想来花神也不会追究什么，如此便算了吧。”
　　“谢母后。”繁澪淡声，这便送走了天后。
　　雾灵园中，这一幕却恰好被正闲的无趣在作画的子玄看到，嘴边不禁浮现一抹微笑。
　　“繁澪皇子。”闻声只见一仙童飘来，正往寝宫走的繁澪便停下。
　　“皇子...”这仙童原是羽渊宫中的小童，他俯身给繁澪行了个礼。
　　“你...羽渊有事？”
　　仙童看着繁澪半响，蹙眉道：“繁澪皇子...”说着这小童竟哭诉起来，“皇子你莫不是不知道...羽渊皇子要下凡去历劫了...”仙童抓着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着，看得人好不心酸。
　　繁澪这才想起皇族者成年后都要下凡去历劫的事，只是这次他却没有收到通告，想来又是被天帝给免了去。
　　“这本就是惯例，有何不妥？”
　　那小童抽泣几声：“依照惯例羽渊皇子应该只需历三生情劫才是，可是...可是...”说着这仙童又哭了起来，“可是皇子这次却要历十世劫难。”
　　繁澪蹙眉，这番也未免太过了些。但天帝决定的事他自然也无法改变，只道：“你也不必太过忧心，想必父皇这么做定是有他的道理。到时我自会去司命那边让他通融一些，若还有什么，你在羽渊下凡这些时日看紧些。发生意外就让人来告知我一声，我自会帮他的。”
　　那童子这才收起眼泪，依旧抽泣着，点头跪谢：“谢谢繁澪皇子。”
　　繁澪点头挥了挥袖：“先回去吧，给羽渊好好准备。”说罢繁澪也就腾云回了自己寝宫。
　　因着不喜欢繁闹，今日的生辰宴后繁澪本想早些休息，却见到寝宫中那一身玄衣广袖银丝镶边的身影正立于自己房中。
　　“父皇。”
　　简颜转身点了点头，银色发丝，琥珀色的眼眸。同样是这般俊美飘逸，眉宇间却又多了一份王者的霸气。
　　“繁澪。”
　　“父皇找繁澪有事？”繁澪抬起头来直视着眼前的男人，并无丝毫畏惧。
　　“羽渊明日就要去凡间历劫了。”
　　“繁澪知道。”说着繁澪不禁蹙眉，“父皇这样对羽渊，是否太过了些？”
　　简颜眯眼看着繁澪：“何为过？”
　　“繁澪知道父皇免去了繁澪的劫难，这原本就对羽渊不公，何况还要让他历劫十世...这么做，羽渊会怎么想？众位仙家又会怎么想？”
　　简颜勾唇一笑：“你也质问起你的父皇来了？”
　　“繁澪不敢。”繁澪依旧直视着他，眸中只是淡然。
　　“我这么做不过是想让他得到些历练罢了。”
　　“但这毕竟是十世劫难...若不是犯下过错的仙家都不会这般。羽渊他并无过错，为何忽然让他去这么久？”
　　“你是觉得我在罚他？”
　　“繁澪并不这么认为。”
　　“那你如何认为？”
　　“繁澪只是觉得，父皇这么做十分不妥。”
　　简颜哼了声：“他存在于这天界便是不妥。”
　　“父皇...”
　　简颜看了繁澪一眼又转移了目光：“你不必多说，他那十世劫难是如何也免不了的。”说着他又转过身来看着繁澪，“这也是为你好，羽渊这一去少说也有好几百年时间，在天界虽是只有一两月，但对你已是足够，在此期间，你要多立功劳。五个月后西海蛟龙出世，到时必会导致西海混乱。天界定要前去支援，已经成年的皇子自是要表现一番的，那蛟龙在西海中沉睡十万年。虽是被封印，但也算是养精蓄锐这么久，并不好对付。你可趁现在好好准备。”
　　繁澪沉默半响，方才点头：“繁澪知道了。”
　　说罢简颜已拂袖离开，繁澪还站在原地，内心隐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