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师高徒》荼香

2、拜师

　　风雨渐收，那女童阿苦啜泣声不止，僵着身子愣愣看着褚青甲尸首，兀自不敢稍作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庙外脚步轻响，两名黑衣男子悄然现身门前，见到殿内满地尸首的情景，均是全身一震。一个满脸刀疤的男子低声道：“墨剑坞的人又……又全死在这儿，谢离当真如此了得？”

　　另一人身材极高，脖颈上层层叠绕，竟盘踞着数条花斑细蛇，状极诡异。他目中在殿内一转，已落在了趴伏在地的阿苦身上，愕然道：“哪里来的小孩？还是活的……”说着已走了过去。

　　阿苦听到人声，回头呆呆与他对视，待见到那人颈中花蛇昂首吐信，身子一颤，才像是突然回过了神，“呀”的一声惊叫，手足并用想要逃开。

　　那男子一把扯住阿苦后颈衣衫，将她从地上拎起，阿苦“哇”地哭了出来。那人正待盘问，忽听同伴奇道：“这是何物？”一怔回头，见刀疤脸男子正弯腰从一具尸首胸前拔出一柄短刃。

　　高个男子见那短刃形若曲尺，通身血红，吃了一惊，冲口道：“是飞焰刃！这不是龙隐宫褚青甲的独门兵刃么，怎会失落在此处？”他目光闪动，转头朝正在啼哭的阿苦问道：“小家伙，是谁用剑刺死了这人？”说着向地上褚青甲尸身一指。

　　阿苦目中惧意更甚，拼命摇头，哭道：“不是我，不是我！”

　　高个男子哼了一声，伸手搭在她头顶，袖中一条青蛇探出头来，沿着阿苦前额朝下游走，飞快绕着她脖子转了一周。阿苦尖声大叫，那男子阴笑道：“我自然知道不是你，到底是谁杀的，乖乖回话，不然蛇儿可要咬人了。”

　　阿苦手指颤抖，怯怯指向一旁的谢离，抽泣着道：“这个叔叔跟主人打架，后来他们就……就都不动了。”

　　高个男子走到谢离身边，伸手探他颈侧，只觉触手冰冷，毫无脉息，自是早已死去多时，点了点头道：“龙隐宫褚青甲好大的名头，没想到竟是这么个小白脸。”他心中先入为主，认定以飞焰刃伤人的定是褚青甲，哪想得到阿苦回话不尽不实，而真正的褚青甲正是死于面前这小小女童之手。

　　刀疤脸男子接口道：“据传褚青甲一身炎血神功已臻化境，功力不在龙隐宫主之下，能与他斗得两败俱伤的，也必定是位绝顶高手了……”说话间目光移向褚青甲尸身，暗忖：江南各派正是在此地合围谢离，难道死在飞焰刃下的……就是谢离不成！

　　想到此处，心内一阵狂喜，转头向阿苦急声问道：“你叫这人主人？你家主人是不是谢离？”

　　阿苦被颈中青蛇吓得魂不守舍，自是不知这人将谢离与褚青甲的身份认反，眨着一双泪眼巴巴看着他，咿咿呀呀答不上话来。

　　高个男子却已露出笃定神情，随手将她放在一旁，俯身凝视着褚青甲尸身，脸上喜形于色：“老胡，咱们此番前来中原，虽未查得……那人的踪迹，没想到无心插柳，反倒为我教立下天大的功劳！”

　　刀疤脸老胡亦是一脸热切，忙道：“正是，咱们快搜搜，东西定在他身上藏着！”两人当即动手解开褚青甲衣衫细细检视，但反复搜了几遍，却是一无所获。老胡懊丧之余，焦躁起来，揪过阿苦，反手抽了她个嘴巴，喝道：“谢离身上带着的东西呢！你既跟着他逃命，多半知晓那东西藏在何处！”

　　阿苦连遭惊吓，神智已频临崩溃，此刻脸颊火辣辣挨了一掌，抬眼看到老胡那张斑驳凸凹的面孔凑在脸前，只觉说不出的凶狠可怖，蓦地尖叫一声，抓住他手臂用力咬下。老胡一时不查，竟被咬中，手臂上顿时鲜血淋漓，盛怒之下，一把抓起了她运力朝墙上掼去。那高个男子叫道：“且慢！”却已不及阻止。

　　眼见阿苦身子疾飞，头颅便要撞上墙壁，地上白影忽动，谢离“尸身”倏然向后飞速滑出，贴着墙面直挺挺立起，伸臂将阿苦接在怀中，随手掸落了她颈间青蛇。老胡惊道：“哎哟，褚青甲诈尸！”话音未落，便被谢离欺身上前，“喀嚓”一声捏断了脖子。

　　那高个男子亲手验过谢离颈侧并无脉动，这时见他脸上罩着一层青气，面无表情看着自己，越想越怕，发一声喊，转身便欲向庙外逃去。但见白影一闪，谢离又已抱着阿苦无声无息堵在门前。他脸上青气渐渐隐去，露出原本苍白的肤色，淡淡开口：“蓝豸教座下‘蛇君’，何时变得如此胆小了。”

　　高个男子身形一震，道：“你……你怎知道？”他见谢离脸色恢复，寻思：龙隐宫熟知武林掌故，褚青甲能看出我身份不足为奇，看来他是人非鬼。想到此处，胆气颇增，一扬手，袖中数条金芒小蛇窜出，向谢离迎面袭去。

　　谢离口中发出几声极轻的怪异呼哨，那数条小蛇飞至半途，齐齐蜷缩成团，随声跌落在地。“蛇君”目瞪口呆，喃喃道：“你怎懂得我教御毒之术！你……你……”谢离上前两步，面上青气一闪即没，缓缓问道：“你们前来中原寻找之人，是谁？”

　　“蛇君”又是一惊，一抬头间，见对方静若幽潭的眸底竟似掀起微澜，露出几分急迫之意，刹那间想起一事，失声道：“你不是褚青甲……你懂得我教御毒秘术，全因是那人传授，你……你才是谢离！”他动念极快，思及身上毒蛇奈何不得谢离，右手微缩，从袖中摸出一只短筒，抬手按动机关，一片密雨般的毫芒钢针顷刻爆射而出。

　　谢离身形向后急掠，比钢针还快出数倍，跟着挥袖，将势竭的钢针震得四下飞散。眼见“蛇君”飞奔出庙，仓皇远逃，却不追赶，盯着背影消失处的夜幕出了会神，方始垂下眼帘。

　　怀中女娃小脸惨白，已然晕去。谢离伸指在她“神庭穴”周揉按两下，过了片刻，阿苦轻哼出声，悠悠醒转，睁眼向他呆视，忽地全身颤抖，小声道：“蛇！蛇！”

　　谢离拈起地上死蛇在她眼前一晃：“是要它么？”

　　阿苦惊呼一声，将头埋进他怀里，浑身抖个不停，蓦地想起谢离方才还是具不会动的尸体，忙又将头探出，嗫嚅着问道：“叔叔，你，你变成鬼了？”

　　谢离拎着她后颈衣衫放落在地，似笑非笑道：“小家伙使诈骗人时挺机灵的，这会儿怎么跟丢了魂似的？”

　　阿苦垂头盯着他足下靴履，想起鬼魂无脚，这才放心，偷偷抬眼，见谢离容貌清俊，脸上虽没什么笑容，语气也极冷淡，但比之前所遇的恶人，可谓有天渊之别，在此极度惊恐之际，不自禁对他生出几分依赖之意，颤声道：“叔叔，我……我怕。”说话间瑟缩着向谢离身边偎去，伸手去拉他手掌，却觉触手冰冷，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寒颤。

　　谢离手掌微微一缩，便任由她握住，见她不惧自己掌中寒气，目中不禁掠过一丝讶色，低头问道：“你叫褚青甲主人，是龙隐宫中的小婢女？”阿苦似懂非懂，茫然摇头：“我跟主人两个住在山里的，那儿可没有什么龙隐宫中的小婢女。”

　　谢离见她身量瘦小，面有菜色，一副蓬头垢面的乞儿打扮，猜测她逃下山在外流浪了许久，不知怎地又被褚青甲发现捉住。这些他自然毫不关心，只是，褚青甲竟连炎血神功也传授给了这最多不过八、九岁的女娃儿，却令他颇感讶异。

　　他反手握住阿苦小手，稍稍运力，便觉她手心中生出一小股炙热内劲，与自己掌底寒意相抗，看来体内真气已经颇具根基。

　　谢离唇角慢慢逸出一丝笑意，若有所思地将阿苦从头到脚重新打量了一番。许是觉得他目光颇具善意，阿苦扬起睫毛，脸上犹带着泪痕，朝他怯怯一笑。混杂着血迹与污秽的小脸眉目清秀，倒能寻出几分可爱的影子。

　　“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以后跟在我身边，听我的话，我会教你一身武功，令你再不受恶人欺负……”

　　“愿意么？”谢离蹲下身子与她平视，清冷锐亮的黑眸经殿中火光一映，显得柔和了许多，淡缓的语气里隐约透着丝蛊惑的意味。

　　阿苦愣愣看着他，不由自主点了点头，细声道：“我……我愿意的，主人。”

　　谢离一怔，随即哂然笑道：“不是主人，要叫师父。”

　　阿苦眨着眼睛，幼小的心灵中尚分不清主人与师父到底有何区别，但……面前这个叔叔确与原来的主人处处不同，他甚至还对她笑了，笑声如此悦耳，且不含恶意。于是，她便也跟着咯咯傻笑起来，稚嫩而生疏地尝试着叫出这个别样的称谓——

　　“师……父……”

　　美男计对萝莉同样有效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