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界Ⅱ君临》弄堂

17、Chapter 16

　　“梓潼，依米花又开了噢！”一个少年穿着蓝色的衣裳跑进一个院落，朝屋子里正在看书的少年，“诶！过去那边玩玩吧！”
　　少年从书中抬起头来，抖了抖背后生机勃勃的黑色羽翼。他才刚完成千年成妖化没多久，还处于静养的时期，他如今能做的，只有看书睡觉看书。
　　他很喜欢依米花，这种在沙漠中挣扎、坚持了五年才开花三天的小花。
　　蛊雕一族是被赋予了天神子嗣的光辉，它们拥有七界间最健壮的翅膀。
　　“无相，再乱跑出去要是让连叔逮到的话，我可没法帮你了。”梓潼放下书，调笑着说道。
　　梓潼自幼父母都失踪，一直由梓连照顾着。他唯一记得的，只有父亲的脸庞。
　　“哼，”梓无相冷哼一声在窗边大叫，“那个老头子才管不住我嘞！就算逮到我我也给他砍回去！”
　　梓潼笑着摇头，抬起手指指梓无相的身后。
　　梓无相先是一愣，随即本能的感觉到危险而转过身，就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不知不觉的站在他的身后。
　　“混小子，我看你是太久没操练了吧？”梓连摁摁自己的手指关节，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没教训你，你就不知道天还是地了是么？跟老子走，我们大战三百回合！”
　　“连叔，刚才你什么都没听到！”梓无相抵死装傻的说道。
　　“潼儿，他刚才说了什么？”梓连和蔼的对梓潼笑道。
　　这只老狐狸居然又想要从别人那里挖消息！梓无相无声的低吼，而他挖消息的对象又是梓潼，这么一个看心情办事的主儿！
　　“他说他想去北方的沙漠玩玩，还说回来要和连叔你大战三百回合。”梓潼笑眯眯拿掉撑着窗户的木棍，走出小屋子，轻轻的带上门。
　　“唔，你们要去北方的沙漠啊？是为了看依米花，还是想去物色一下自己的配偶？”梓连的脸色由阴转晴，变得格外的快。
　　梓无相插到梓连和梓潼的中间，面对着梓连，“只是去走走。”
　　“南方北上的车队应该要来了，你们可以搭车去。”
　　“咦？车队？”梓无相讶异的眨眼，而后说:“我们这片谷底应该不是车队顺路的方向啊！为什么会有车队？”
　　“这个车队上是族长的贵客，具体是什么我可不清楚！诶，你俩多久没洗澡了？”梓连吸吸鼻子，把两个不高的小家伙拎起来。
　　蛊雕本身喜爱药理，浑身的药香没法子掩盖，只是两个小家伙的身上药香已经非常淡了，梓连才会问这个问题。
　　“三天而已！”梓无相手脚乱挥的叫起来。
　　三天？梓连的的眉头一抖，那药香怎么就没有，反而有一种……奇怪的味道。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连叔，我的成年化还没结束。”梓潼笑眯眯的说道。他的脸格外的白，透出一种虚弱。
　　“啊！我都忘了！”梓连一拍脑门，然后把梓潼放下就拎着梓无相走掉了，走的老远都还可以听到梓无相大吼的声音。
　　梓潼整理了一下衣袍，就有个小孩子跑过来，“梓潼，长老找你！”
　　长老？
　　自从进入成妖化开始，他就再也没有去觐见过长老，而长老身份甚至比族长还要尊贵，所以这一次他召见自己，这是很奇怪的事情。
　　跟随着长老身边的小侍童走过谷中央的广场，绕过一棵巨大的树木，可以看到围绕着谷地的高山上盘踞着一根根粗壮的树根，树根中央，是一个裂开的枝干，里面黑幽幽的。
　　小侍童做了个请的姿势，“长老已在树灵中，请上去吧。”
　　梓潼看他没有再打算跟自己一起走的想法，只好点点头，就飞身落在裂开的枝干洞前，身子往里面探去。
　　枝干里别有洞天，山体内已经被一整棵灵木填满，这个不大的房间就是主干挖掘出来的的，所有的用具都取自这棵树。
　　房间的中央，站着一个披着黑色斗篷戴着面具的人。双重音从斗篷下传出，“你终于来了……”
　　“梓潼，参见长老。”梓潼拂拂衣袖，单膝跪地。他其实很不愿意向这个男人下跪，每一个族人见到他，都不能见他的面庞，见过的，就没有从这灵木里走出去。
　　这种近乎专制的方法，让他极度的反感。
　　而且从进了这个房间，他的身体就有些不舒服。
　　“我族的劫数即将到来……”男人空灵的声音传进梓潼的耳朵。
　　“恕梓潼多言，长老是什么意思？”
　　“劫数度过之前，你不用再离开灵木了。”男人的声音顿时冷峻。
　　梓潼一愣，难怪他从进入这里开始就感到隐隐的不适。
　　忽然间，整个房间的地面树干发出刺眼的蓝光，冻结着蓝色冰块的锁链把梓潼整个人都锁在了一个圆球里。
　　“怎么回事！”梓潼冲到蓝球的边缘，猛力的敲打蓝色的冰块，发出咚咚的响声，“放我出去！！”
　　长老转过走出灵木，头不曾回过一下。
　　这是梓潼，第一次看到族中的长老离开这个灵气逼人的地方到外界去，而这也将是他最后一次看到……
　　被封在冰球里过去了三天，梓潼都在不停的尝试打破冰球的方法。最后不得已，他选择了一个最冒险的方法――以血为引。
　　冲出灵木，梓潼就可以感觉到环境里散发着的诡异的气氛，渐渐的，浓重的血腥味从谷口的方向涌了过来，就像是翻滚的海水，一瞬间把梓潼淹没。
　　空气中不断翻滚的，是不同时间血腥味和腐烂的臭味。
　　梓潼用袖子捂着鼻子飞到谷地的上空，看到的却是让他险些忘记拍打翅膀的景象――除了灵木的周围，没有一处不是被染上刺目的鲜红！
　　前几天还和睦、其乐融融的山谷，此时此刻笼罩在死亡的篇章下。
　　梓潼浑身颤抖着想要在血红夹杂的黑点中寻找活物。只是他看到的，只有一大片醒目的袍子。
　　是长老！
　　梓潼像是发现救星一般俯冲而下，落在长老的身边，他的面具碎了一半，整个人身上都是血迹，新的旧的都有。
　　“长……老……？”
　　奄奄一息的男人动动嘴唇，却显得格外的无力，发不出一点声音。
　　梓潼只觉得那只露在面具外的眼睛格外的熟悉，神差鬼使的，他抬手揭掉了剩下的半边面具。那血迹斑斑的面容令梓潼浑身都颤抖了起来――那是他的父亲，那是只有他的父亲才拥有的独特的容颜！
　　男人像是顺过气一般，嘴唇有些颤抖，他露出一个悲凉的微笑，“记住，不要去恨这个世界……”说罢这一句，男人耗尽身上所有的法力将梓潼又重新推回灵木，这一次他是要彻底冰封他。
　　“睡吧，等到再醒来的时候，你还会看到一片安宁的……”
　　“不要……不要！该死的放我出去！”梓潼趁冰封正在缓慢的进行，整个人绝望的在冰球里大吼。
　　外面成山遍野的是自己族人的尸体，小溪潺潺流过的水是族人的血！而他却被禁锢在这里。
　　那个男人，是自己的父亲，这是他永远不会认错的。而这个是自己父亲的男人，却在折磨他，不让他和自己的族群一起灰飞烟灭！
　　他恨――
　　他恨那个破坏这里安宁的世界！如果还有机会，他会让这个世界彻底改变！要把肮脏的东西彻底抹除！
　　……
　　我浑身一个激灵，惊醒过来。旁边站着一个看上去二三岁的女童，她的一切特征，都像是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人。
　　我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刚才做梦梦到的，是梓潼的记忆？
　　或许杀了他，是错误的……
　　他的记忆里，全是黑暗的，蛊雕的那一场变故如果时代没错，便是不死鸟被杀的那一段时间！
　　呵呵。
　　那杀死不死鸟的人，铁定就是悲剧的始作俑者。
　　“你醒了没有？”女孩凑到我的面前，在我的眼前，她挥挥自己肉肉的小手，发出还带着大舌头的声音。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真实，”女童直起身，漂浮在床边，“所以你刚才看到的梦到的一切，都是真实。欢迎你，外来人，你还是千万年来，第一个进入黑龙战场的羽族。”
　　我一愣，我现在的身体明明是长犄才对！我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还长着黑色指甲的手，为什么这个女童可以认出来？
　　女童摇摇头，“都说了，这里是真实。”
　　我大概明白了，也就是说，在这个地方不论做什么伪装都会被看出来，“你是谁？”
　　“青冥河摆渡人，”女童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纯洁到让我起不了疑心，她看向门外头，“再过一刻钟就可以进入真正的黑龙战场了，你可要做好准备。”
　　那就是说，我们现在在一艘船上？
　　“是一叶扁舟哦！”女童漂浮到门外，转过身对我招手，“来看看，这个世界的真实！”
　　我站起身，步子有些迟钝的迈出去，门外的一片白茫茫让我更加迟疑，但是女童的身形已经逐渐的被那白雾给掩盖了去。我一愣，然后直接跑了出去，我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是我的潜意识指使着我。
　　这是真实吗？
　　不由自主的跟上这个女童，是我真实的想法吗？我突然很想笑，一个两三岁的孩子的一面之词竟然就可以让我感觉到不安和不镇定。
　　白芒一晃眼，我的视野就变得格外的开阔。狭长的小船在一条深蓝色的河面上无舵飘荡着。这条河的河水，虽在流动，但是深蓝色的河面是让我感到奇怪的，照理说，河水流动应该会有碧波，而这条河，就像是镜面一样，小船飘过，它又很快大人恢复镜面一般诡异的安静。
　　空气中传来隐约的血腥味，我有些不适的吸吸鼻子。女童把一片叶子递到我的面前，那叶子散发着淡淡的幽香，顿时穿过我的鼻腔直冲脑海。
　　“你要习惯，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你都要呆在这里，”女童踢起一根长杆，握在手上，“黑龙战场，也可以称为世界的反面，世界的真实。所以七界的统治者为了掩盖他们肮脏的手段，而把黑龙战场永远的推入别的空间。遭殃的，也只有那些无辜的人。”
　　说罢，女童手上的长杆往水中猛地一戳，把整条小船推入一个正在迅速旋转的漩涡之中。
　　“你干什么？”剧烈的摇晃让我本能的抓住船沿。
　　女孩咯咯的笑，“这是去黑龙城唯一的办法！”
　　“……什么？”我有些怪异的抬头四周望了望，似乎忘记了还有阴影从头顶上落下。我抬头一看，又愣住了――我们的正上方是一个圆形的空洞，而它的四周，这是黑褐色的泥土，中间穿插着紫色的水晶。
　　该不会……那大陆上的，就是黑龙城？
　　脚下的船似乎有些颤动。
　　“要上到黑龙城，唯一的办法就是掐准时间，乘坐时间倒冲！”
　　“时间倒冲？”
　　我的话音一落，只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我们的脚底冲上来，把小船顶了起来！
　　“呀嚯！”女童收起那是自己近十倍的长杆，大叫一生。
　　渐渐的，我的眼前能见到的，只有挥之不去的浓雾。我能清楚的感觉到船离开水流。
　　“不要感到意外，”女童把长杆藏进船边儿里，浮在我的脸旁，“在黑龙战场里，见到的、无时无刻的都是七界所发生的事情。”
　　“想要游览一下再去完成你的事情吗？”女童的声音又一次传来，只不过这一次不像是瓜娃子说话的声音，我一扭头就看到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站在船尾，手中又拿起那塞在船边的长篙。
　　“你怎么……”
　　“黑龙城的营养要比外界充分。我们所有人在离开黑龙城的时候就会变成婴儿的模样。”少女撑起，长篙，控制小船缓缓的前进着，中间这环形河并不宽，所以很快就到了陆地。
　　“你一直住在这里？”我四下观望了一下，这里的房屋建筑都是相当简陋的，这让我不禁有些匪夷所思。
　　“从黑龙战场被推入其他空间之后，居民便不在居住在黑龙城里了，这里唯一的城市，成为了真实和那位大人的专属居所。”少女尽心尽力的向我解释道。
　　她的话音一落，我就感觉到一种奇怪的共鸣从我的心底油然而生。那是一种本体和脱离在外的魂魄的共鸣，很微弱，但不容我忽视。
　　“能带我见见，你所说的……那位大人吗？”我的声音有些低哑的问道，从刚才共鸣开始到现在，身体的反应越来越大，让我感到极度的不适。
　　少女一愣，有些木讷的点点头，因为她知道，该来的，还是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