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雾云短篇集》苍苍炎凉

5、海

　　海（全家雾云）
　　有时候，D斯佩多真的深切感觉到小孩子是多么可怕的一种生物－－
　　眼前梳着凤梨头的小小娃娃眼泪汪汪抽抽嗒嗒，全然一副“我被你欺负得好惨你怎么可以这样～”的惹人怜爱的表情。他保证如果让邻居隔壁楼上楼下大叔大姐大妈看到这一幕，准会扑上来抱住然后转过头登时对他一阵臭骂－－虽然其实他只是尽尽养父的职责，拒绝了这个死小鬼任性到家的愿望而已。
　　低头，叹气。得得得六道骸我服你了你就是个魔星遇见你算我倒霉！盘算着邻居们就快下班回家为了不造成针对自身的意外伤害斯佩多只想早点解决问题。他伸手按住面前的小小脑袋一阵狠揉：“……算我怕了你了别装了，去海边就去海边吧但是你要自己去邀请云雀。”末了还相当悲催的想到这样就不是必须去邀请阿诺德了我不要啊口胡！
　　得到他的允许，豆丁骸先是一怔然后感动的直接抱住他的裤筒狼嚎：“老爸我爱死你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同意吧！”附赠天真烂漫妇女杀手缺牙笑一个萌点满满。
　　好吧，如果斯佩多他不是平时受到压榨太多他一定也会臣服于这绝对可爱的笑脸下，但不幸的是斯佩多先生近年来受到攻击太强示弱太多，于是他无视了某小凤梨自称可以倾人国的激萌微笑，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唉……该怎么跟阿诺德说啊……

　　海
　　全家雾云ONLY
　　HB to 云豆拟人化

　　斯佩多先生和阿诺德先生是高中同学－－这个事实看上去简单无比实则惊悚无比。因为斯佩多先生是个怪盗而阿诺德先生则是督察，天生就是一对天敌的他们凑到一起根本可以用孽缘来形容。
　　当然这并不影响他们家两个刚上幼稚园还恰巧在同一个幼稚园同一个班的小豆丁交往，甚至还在意外的地方促进了他们的交往。斯佩多已经遗忘了是什么时候开始每天上学豆丁骸都会乐颠乐颠的第一个冲进教室，然后在放学的时候拉住某个黑发的小小娃娃的手死也不肯放开。一开始他也没太注意只是想小孩子的友情没什么没什么，感情就是要从小培养嘛指不定以后就是死党？
　　嘛，不得不说后来斯佩多先生你的期盼的确成立－－但却是另一种关系。
　　直到撞见对方家长来接人，看到熟悉的浅发青年带着微笑走过来，他还傻傻的杵在那里反应不能。
　　－－然后手铐喀嚓一声铐上手腕他才终于回神。
　　“抓到你了。”阿诺德的嘴角勾起浅笑，看得他一阵留恋的同时一阵寒颤。
　　“阿阿阿阿诺德……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啊啊？！－－”
　　“……老爸你真是逊毙了。”
　　在一边看热闹的豆丁骸小朋友叹着气为自家养父杯具的人生感慨，旁边被他抓住手不放(重音）的豆丁云雀小朋友则是冷哼一声拼命甩手。
　　“死凤梨，放手！”
　　“不要嘛小麻雀！人家不要离开你啊啊啊！！”
　　狼嚎，撒娇。很好骸大人你只差一哭二闹三上吊了恭喜恭喜。
　　话说另一边斯佩多先生还在老同学多年后重逢感觉震惊，对面的阿诺德却不耐烦的一拖手铐：“死黑桃，跟我回警龘察局去！”
　　阿诺德都十年了你还不肯放过我么！
　　呜呼唉哉，祸不单行这个词还真不是骗人的。
　　当然后来职业习惯优秀的斯佩多先生还是成功逃脱拉住自家豆丁一路狂奔回家，脱鞋关门进房间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他坐在床上喘着气双手抱头，阿诺德，阿诺德，他终于……不会再选择他了。
　　……明明是曾经那么那么喜欢的人的。
　　明明是好不容易才喜欢上的人。
　　白驹过隙，一晃就是十年光阴。过去的事情他已经不想再提。可是为什么明明发过誓要远离的人出现在眼前，他想到的却不是马上逃开，而是紧紧抓住他呢？
　　到了第二天斯佩多先生发现他遗忘了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只要他家儿子还有一天要去上学，就不能避免和他家孽缘见面——六道骸你这个臭小子真的是灾星啊灾星！！！！
　　认命吧，要他转学绝对是比要他命更难的事，大不了以后就不去接他了，反正阿诺德是不会做出绑架这种事的……
　　自以为万无一失的斯佩多先生叹了口气从此开始无比失落的执行自己的计划……不对不对我才没有为见不到阿诺德伤心呢绝对不是！
　　然后是什么？怕什么来什么这句话还真是说得好啊！没过两天豆丁骸就得意的拖着豆丁云雀来自己家做客，还美其名曰“交流感情”——顺带对方家长一起。
　　但出乎斯佩多意料的事阿诺德这一次却没有对他发火也没有逮捕他，只是安安静静吃过晚饭然后道谢离开。他惊讶的望过去的时候发现青年的眼睛深不见底猜不透情绪，些微的苦笑就不由得浮现出来。
　　果然吧……阿诺德只是不服气而已。没有把他捉捕归案……但现在他已经不做怪盗了，所以对他来说就没有任何价值了吧。
　　他下定决心今后也不去招惹对方，有什么事情埋没在心底就可以千万不能让他知道。被他知道的话就坚持不了了吧。……虽然现在似乎就快丧失理智了。
　　我们之间的界限，关乎你的幸福和安宁，所以我绝对不会去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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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的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还真的还真借助那两个小豆丁的友谊逐渐好转起来。去幼儿园接骸的时候斯佩多会礼貌的同总是早到一步的阿诺德打招呼，然后看到骸拽着云雀磨磨蹭蹭走出来的时候一起出声责怪，离开之前在互相说再见。虽然不是什么亲密的关系，却也相对于他心中的永不相见好的太多。
　　骸似乎是认定了云雀一样执着，隔三差五就抱着一束野菊花跑到对方家门外鬼哭狼嚎小麻雀我最爱你了你嫁给我吧……然后再被阿诺德教训一个爆栗拎着衣服后领丢回家。每每看到这一幕斯佩多就会抚额想到我说儿子你才四岁吧你到底早熟到什么程度……算了不是这样我也不会领养你。
　　不知为什么他开始不断梦到十年前的片段，阿诺德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模样他想他再也不想看到。如果再早些离开就好了，那样阿诺德就不会受伤了……他也不用自责到现在。
　　那些年少轻狂和任性，总是只有在回忆的时候才知道悔不当初。
　　然后就是开头提到的暑假，先不说豆丁骸还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豆丁云雀鬼迷心窍……呃，不对，是说服了云雀，然后不好拒绝的阿诺德也只能同意和他们一起去往邻镇的海滩。
　　希望会是一场愉快的旅途。斯佩多这样想，同时也暗暗告诫自己绝不要去招惹阿诺德，不要留下不美好的回忆。
　　他只是不希望离开他的生命，哪怕不能呆在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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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空调坏了？！！”
　　只穿一条大裤衩现在仍旧热得汗流浃背的斯佩多再次体会到祸不单行这个词与他本身契合度多高，好不容易出来度假还提前选定了房间居然最后就是一句“空调坏了”还附赠一句“没有别的房间了”老板你欺负我多年没有回归□□么……
　　刚拿出魔镜还威胁未遂就被身后呼啸而至的手铐打到一边，阿诺德一身清爽地走过来安慰受惊的店家：“那人是精神病别理他。”末了还顺便怒瞪一眼反威胁你给我滚一边去。
　　阿诺德怎么这么多年你的脾气一点没变~~~啜泣啜泣。
　　去你的混蛋黑桃你有资格说我么？！！！青筋青筋。
　　折腾了一上午好不容易老板许诺晚上一定修好空调，斯佩多刚刚考虑要不要到别的房间去蹭蹭空调却被自家豆丁套上衣服拉出了门。“老爸呆在房间里只会更热！”豆丁骸一本正经的样子只让斯佩多顿生想哭的冲动，儿子你有女朋友（啥？）可以亲亲我我就不要拉我这个单身王老五当电灯泡啊……
　　后来事实证明豆丁骸他虽然只是个小豆丁但他实际上已经很有腹黑倾向，斯佩多扭头看了看明显也是被拖出来的阿诺德再回过头对上击掌的豆丁二人组，默默叹了口气的同时也对之后即将发生的事心生向往。
　　偶尔，满足他的任性……果然也还是正确的吧。
　　“恭弥恭弥等等我！”
　　“……”
　　这边无忧无虑的小孩子很快就抛开大人沿着沙滩玩起了追逐游戏。斯佩多看着光着脚丫欢快跑着的豆丁骸和难得浮现笑容的豆丁云雀，心头突然就安稳下来。他想他今后用来不会遗忘，和阿诺德并肩走在沙滩上，享受海风吹拂的同时看着自家小孩嬉戏追逐。虽然多少有些自欺欺人的味道，他的嘴角却在海风中不由自主的上扬起来。
　　那一刻，阳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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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你为什么离开？”
　　阿诺德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斯佩多几乎以为是气氛太好他产生的幻听，下意识的停下脚步，侧头发出一个表示疑惑的单音。
　　“……嗯？”
　　“我到你的宿舍去找过你，他们说你退学了。”
　　阿诺德别过头，本来他还是像平常一样冷淡着表情，斯佩多却不知为何感觉有些寂寥。黑发青年没有等他，反而加快了步伐，于是斯佩多连忙跟上去，同时听到他散落在海风中断断续续的话语。
　　“……那天晚上是你救了我吧……为什么连感谢都不让我说……你之后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结婚……”
　　斯佩多的思想在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顿时炸开成一片空白，夏天的炎热全然不见，他倒感觉冷到彻骨。他停下脚步弯下腰去，修长的手指揪住心口的衣服疼痛不已。他藏在刘海下的瞳孔微微张大，不知不觉就启动了最恐惧的回忆。
　　阿诺德、阿诺德……不要死！！
　　“……喂，死黑桃你在干什么？！”絮絮叨叨说到最后却没有听到跟上来的脚步声，阿诺德疑惑的把说到一半的“连对你告白都找不到人”强行吞下回过身去。
　　然后他看到，站在几步开外的蓝发青年的脸，愧疚和哀伤代替了所有的表情。
　　“……斯佩多？……”
　　没有来的担忧，阿诺德向前几步想要靠近他，却被斯佩多挥手拒绝。“阿诺德……对不起，对不起！！”他拼命重复着，用手捂住眼睛不知道不想看到什么还是在阻止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
　　你永远都不原谅我也好，一辈子只能远远地看着你也好……再也不想回去了，再也不想看到同样的场景了！
　　他根本永远忘不掉，在他们的学生时代的那个状似平静的夜晚，他在阿诺德有一次提出单挑时故意和他约定在□□聚会的地点。他以为他可以解决的，阿诺德明明那么强、那么强……又怎么会想到在那之前他刚刚生过一场大病，身体虚弱到不行呢？
　　结果当同学Giotto焦急地跑来报信时他才疯了一样跑出去，一路上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不能说满脑子只有阿诺德阿诺德阿诺德！他不敢想象那个人如果出了什么是他该怎么办，他根本害怕去思考！
　　然后他终于走到一片狼籍的聚会地点，尸横遍野什么的平时看上去骄傲无比如今却让人心惊肉跳。他最终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找到伤痕累累的他，浅金发少年磕上眼仿佛沉睡一般，然而斯佩多用力抱紧他，眼泪突然就决堤而出。
　　阿诺德、阿诺德……如果没有遇到他就好了，没有遇到他就不会总是受伤，也不会烦恼了。
　　如果他活在没有自己的世界里的话，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可以一帆风顺的，成为优秀的警龘察了。
　　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无声无息地躺在他怀里，让他恨不得代替他现在死去！
　　“对不起……对不起……”
　　当时手中的触觉涌上来，粘稠的鲜血，淡到几乎停滞的呼吸……不管是哪一种现在都几乎让他崩溃！
　　他已经再也回不到那个时候了，在那个深夜里抱着濒死的阿诺德奔跑就花费他一生的恐惧。如果那个时候怀里的人呼吸停止的话，D斯佩多这个人也应该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对不起……全都是我的错……” 他已经……再也不想体会那种心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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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桃你这个混蛋！！”
　　突如其来的怒吼让斯佩多下意识的抬头，下一秒阿诺德就已经扑过来一拳砸在他的下腹。剧痛让青年不由的皱眉弯下腰去，然而施暴者却不依不饶的抓着他的衣领，继续大声的吼过去。
　　“你这个蠢货！！”阿诺德恨不得用手铐砸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这些年你就因为这些跟我闹失踪？！你知不知道我整整找了你十年！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才发现你这个混蛋在这里！知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恨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忘不掉你这个混蛋啊！——”
　　深呼吸，终于喊出了十年前约他单挑实际上想说的告白。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喜欢你啊！”
　　眼瞳睁大，不敢相信刚刚听到了什么。
　　阿诺德刚刚说……喜欢他？
　　这……是在做梦么？
　　“所以说你一直是个笨蛋——”骂人的人把头靠过去，抓着他衣领的人也放松了力气。他的额头靠着他的肩膀，低声喃喃着说不出喜悦还是寂寥的话语，“虽然是你害我被那群混蛋围攻……但是啊……”
　　明明伤的很重，血流尽的眼睛他确认不了方向，肋骨不知道断了几根痛到彻骨，脚失却力气站不起来，只能一次一次疯了一样挥动手中的手铐。
　　但是即使如此，即使他从未那么狼狈过……
　　——也还是相信那个人会赶过来。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认定他不会抛下自己不管，认定他肯定会拼命跑来——那时他想，就算是赶上最后一面也好。
　　——正好说出心里话让他后悔一辈子！
　　然而当那双有力的手臂终于抱紧了自己，耳畔是他歉意的话语和眼泪时，他却终于支持不住，失去了意识。
　　醒来之后就是漫长十年的寻找，成为警龘察，收养云雀……直到找到他。
　　直到现在，终于可以再度并肩站在他身边。
　　“你根本不知道……”他的鼻息就停在颈窝，带着难以想象的委屈口气。斯佩多怔了怔，突然就伸手用力环过他的背，一把紧紧地抱住他。
　　“……阿诺德……” 气息平稳了下去，他想苦笑又笑不了。没想到绕了十年的圆圈，结果他们都是笨蛋么。
　　明明就那么在乎阿诺德的……
　　明明就比自己还要在乎。
　　居然傻傻的认为离开才是在保护他……最后还是害他那么辛苦。明明不论谁说出口就行啊——
　　“……我们该回去了。”
　　没有得到回答阿诺德有些失望，他试图推了推斯佩多的手臂，告诉他时间的流逝。虽然无比迷恋这个怀抱的温暖，但他明白，自己也已经承受不住和十年前同样的绝望了。
　　如果眼前这个人再度消失的话——
　　那么还不如有自己来切断，也就算是结束了吧。就算我不可能将你遗忘。
　　他这样想，抬起头的时候却对上斯佩多明媚的微笑，晃眼间宛如十年前般耀眼。
　　他微微一怔，青年却已经抓住机会，一把打横抱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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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过头顶的海水天蓝色，像矢车菊柔软的花瓣，又像斯佩多温和的眼眸。
　　抱着他的人探头过来亲吻他的时候阿诺德已经失却了所有的力气，方才斯佩多说过的话还句句回响在耳边。他说阿诺德你记住我以后会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伤了。他说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我早就离不开你的。
　　他说我爱你。
　　斯佩多的眼睛那么认真，他看着看着就入了入迷，回过神来已经被前者抱进了海水之中。“反正说不定空调还没修好——”斯佩多的眼睛里带着明显的爱恋和不怀好意。“那么我们现在这里凉快一下好了。”
　　然后他就自顾自地凑过来封住他的呼吸，唇齿交合间，突然就感觉其实互相思念的这十年啦，他们从未分开过。
　　——并且从此以后，将永不分离。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