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lyb0227

21、21

　　我匆匆忙忙的赶到医院，一进来就看见他坐在手术室门口，低头不语。旁边围了几个人在大吵大嚷着，其中一个中年妇女声音最为尖锐。我从没见过这个场面，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接着过来两个民警，问我是不是他的女儿。我沉默不语。
　　那个嚷得声嘶力竭的中年妇女向我冲过来，一把拉住我的手臂，将我推倒手术室前。
　　“你说！怎么办？我老公现在躺在里面，什么情况都还不知道！我儿子还在上大学，家里就靠他来养活，现在他躺在手术室里，你说我怎么办？！”一边说一边将我推向手术室的门，猛然撞击让我的眉头皱了一下。那个妇女被别人拉开，却还是不放弃的在那里声嘶力竭，甚至躺在地上嚎啕大哭。我沉默不语，看着他。他低着头，什么也没说。我们就这样僵持着，等着手术结束。
　　民警过来将我拉到别处，把情况大体都跟我讲清楚。他疲劳驾驶，将人家撞着了，现在伤者的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至于最后要怎么解决，要等到伤者的情况确定下来才能做最后的处理。我默默的听着，什么话都不说，眼泪在眼睛里打眶，我动都不敢动，怕一动就控制不了情绪。那个民警好心的向我递了一张纸巾，见我没有反应，就塞进我手里，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等了五个多小时，伤者终于被送出来。还好只是粉碎性骨折，在医院里住一段时间就会恢复。接着，民警帮我们做了调停。那个妇女还是不依不饶，声称要他坐牢。在这期间，我们两个都是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沉默。不愧是父女。真像！不是吗？
　　等我终于从派出所出来已经一点多了。早春的风吹得我刺骨的寒冷，我打了一下哆嗦。第二天向公司请了假，一大早就往派出所跑。昨天吓懵了，没能好好处理。今天我带着一大堆吃的，分发给派出所的民警。并向处理这桩事故的民警表达了谢意和歉意，并表示愿意和伤者家属好好谈谈的意愿。
　　当天中午，我提着一篮水果和他一起在民警的陪同下去看望那个伤者。伤者的妻子，那个声嘶力竭的中年妇女还是一副不愿搭理我们的表情。无奈，我只好上去打破僵局，不停的向他们倒着歉。哄得那女的终于开了口却还是恶言恶语，拳头在背后悄悄握紧，我心里冒出一股无名火想要发泄。
　　最终双方代表还是坐下来谈论赔偿的问题。医药费有我们付是毋庸置疑的，还有要给医生的红包，伤者的疗养费，误工费等等零零总总加起来一共有差不多七八万。我的心越听越沉，自己又开不出一个价码来，谈判只好暂时搁置。他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抽着烟。终于将伤者家属送出门去，我一转身一把将他手中的烟夺过来，摔在地上，狠狠地用脚踩。他没有任何反应，愣愣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黑色的毛衣上结着一个一个的球，颜色看上去甚至有点泛白，脚上是一双很脏的运动鞋，有些地方已经开裂，斑斑驳驳的。我鼻子一酸，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他终于叹口气，“要是实在没办法的话，就算了吧。大不了进去。”
　　“是吗？”我冷笑，“好啊。我实在没办法弄到那么多钱，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着抓起包包就往外走。
　　他突然站起来，抢过我的包，直接拎着往外倒，化妆笔、小镜子、唇彩，钱包哗啦啦的倒下来，他焦急的拿起钱包，打开，也不分里面什么卡，一把抓出来，拽着我的胳膊，用近乎哀求的声音对我说：“乖女儿，告诉我密码，告诉我密码。我是你爸啊，你总不希望我进去吧。我是你爸啊。”
　　“好啊。我告诉密码。900602。我再告诉你，里面只有五千块。”
　　“怎么可能？你工作都这么久了，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在这个城市里要住、要穿、要吃，怎么不可能？！”我的声音陡然高了很多。
　　“家里呢？家里总有钱吧。你想办法让你妈汇点钱过来吧，就说…就说…你要买衣服，要租房…”
　　“说你出车祸了，要赔偿金好不好？”
　　他垂下眼睑，用近乎呢喃的声音说，“你妈怎么可能把钱用在这上面…”
　　“是啊。你是谁啊？我怎么会把钱用在你身上。”
　　“陶夭！”
　　我将手插在一起，环在胸前，看着他。
　　他抓起桌子上的手机，塞进我怀里，恶狠狠的说，“我打电话向你妈要钱，快打电话向你妈要钱！！”
　　“钱？我妈哪来的钱？”
　　“怎么没有？怎么没有？你别信你妈的话，她的钱多着呢。她藏起来了，她藏起来了…”
　　见他情绪不稳定，上来一个民警将他稍稍往后拦了拦。
　　“是，她钱多的是！可是都被你偷去赌光、嫖光了！”我喊得声嘶力竭，整个人都在发抖。我将桌上的东西胡乱塞进包里，也不管他手机和卡都在他手上头也不回的走掉，任他在身后大声喊叫着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