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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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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后,待到一切尘埃落定,各种死状复活后,在最后一个月头绑奋斗的同学们就圆满的懒惰了。这是向晚第一次自由的寒假,就马上自个儿谋划了一场旅行,决定到别人活腻的地方转转。反正自从轻松的上了一所重点大学,在自己家族里也算是迷你版光宗耀祖了,所以父母也乐得在大学期间大方资助,再加上兼职存的点钱,足矣。
向晚第一站就决定去杭州,那个有断桥和西湖的城市。还记得以前在高三奋斗的空余,学不进去时就和同桌走神唠嗑,那会就听说了杭州的貌美,烟火妖娆,咫尺天堂。而另一个原因,一个让人心生欢喜的原因,则装在她的钱夹里。
还好有位表姐在那边定居,向晚得以有个落榻的地方。不过,白天她就不好意思再让表姐一家翘班陪同了,一是实在过于叨扰,二来她也想尝试下独自在这个让她陌生得难受的城市游走,是怎样的清拓华漠。
八月份,自己的家乡正是炎热,然而杭州却哭得凄厉。靠着西湖在岸畔行走,平时在电视上暧昧的风景此刻变得清冷,雨丝,雨串,雨帘,都扑进了湖里,摇晃着对岸的景致。向晚突然就感到周围宁静了,在此之前从火车离站的刹那她的耳朵就没安宁过,其实是她觉得自己就没消停过。然而这一刻默谧不期而至,好像世界对她开成静音,只有双眸愈发澄明。似乎眼前的轮廓渐渐模糊后又清晰,那个一直逼迫自己不要想的身影,被瞬间解锁,偏偏在阴沉的天空下明亮的要命。向晚狠命摇摇头,摇碎脑海的图片,不禁微微苦笑,浓淡相宜的西子,太容易煽情。
夜色毫无预兆降临,浓墨泼在每棵垂柳的脚下,漆黑薄密,稀疏凉薄,不记路的某人终于意识到自己貌似迷路了。其实也不算,也不必记吧,只要能找到公交站牌,就能回到表姐家。关键是,向同学一时兴致,等雨停后就租了一辆自行车,然后信车由缰,七拐八拐,竟然跑到外围单行道上了,又没法子调头只好硬着头皮向前绕。好容易看到了可以向右转的口子,不做二想,立马钻了进去,结果华丽丽的被两个兵哥哥拦住了,其中一位兵哥哥满脸警觉,以领导人发言的严肃语气说:“同志,请不要再靠近了。”向晚乍一听到,脑子着实有点懵,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她努力忽略掉眼前二位身上散发的肃杀之气还有手中托着的装子弹的家伙,无意识的举起双手,唯唯诺诺道:”好,我不靠近。请问•••••”话被打断,后面有引擎熄灭的声响,车灯打在向晚的背上,向晚竟然觉得自己像在被灼烤,她讷讷转过身,手还呆呆的举着,不期然看见一辆似浓墨泼就一般乌黑的劳斯莱斯隐匿在暗夜,冷漠而威严,女神logo睥睨着前方,真真要折煞向晚这等小老百姓了。接着,车门打开,驾驶座上衣着考究带着白手套的司机下来,神情古板,真有点像英国贵族的老管家穿越来的,两眼冷箭,直嗖嗖朝两位守门的兵哥哥射去,“怎么回事?”刚刚还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的站岗兵,在看到车牌和来人后顿时变得狗腿恭敬,忙着点头哈腰,“马上处理,马上,余副官,您请稍等•••••”向晚还算通透,知道来了大人物,收回好奇收回双手活动活动举酸了的肩膀,不等两位兵大哥轰人,迅速调转车头,踩上踏板蹬起自行车,一溜烟便没影了。
然而向晚没察觉,也没法察觉,在她经过车窗的一瞬间,一双漆黑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锁在了她生动闪耀的神情和跳跃慵懒的马尾上,坐在车后的男人倏忽恍了神,只是突然记起曾在一本书上读过,拿破仑征服巴伐利亚后送给约翰芬一个金盒,上面只写了一个单词--destiny。
其实,也许,还多了另一个人的执念。
生活多像一个怪圈,有的人绕来绕去不得不回到原点;而有的人留恋一处,却一直被推至向前。
向晚一开始以为自己属于悲催的后者,后来才悲催的发现自己是前者。
不过,只有后来,才有资格说误以为。
绕了一大圈,总算是找到苏堤了,也没啥诗情画意的浪漫情怀了,穿过西湖,转回了原来的位置,送回了自行车。一天就这么没头没脑的结束了,向晚觉得还好,无论如何,她找到了那个小亭子,就算再不起眼,就算再不出名,当她经过时,仍是一眼看出那条熟悉的石廊,与放在钱夹里照片上的两相呼应。雨丝斜斜打进石亭里,淋湿了向晚的视线,和回忆。
一个盛夏。盛着。一场盛开。
以一首名字都被叫错的古筝曲为起因的博弈,向晚输了。
“徐未,给你谱子《渔舟向晚》。”
“这组曲子,是这名字吗?”少年几不可见的挑挑眉,好看的酒窝浮在阳光里,氤氲了笑意。
“肤浅,没标题就什么也不知道。今后记住了,名曲!你要能弄下来这首,你指哪我打哪,唯你是从。”向晚敲着纸张,得意的张牙舞爪。
“额,如果我能做到,你就去我家吧。”少年懒懒向前倾身,手托着下巴凑了上去。
“你!想什么啊!我我是说请你打尖啊!”一记爆栗清脆响起。
“喂,是说我在杭州的家啦,西湖那,我经常去那里的一个亭子练打水漂,周围的石子几乎都被我扔光了。现在估计都很难找到了,你就上那去帮我捡一块,让我也好睹物思乡啊。对了,你要不要提示啊,明天给你一张我在那拍的风景照好了”
“你家自己不会回去吗?”
“既然我爷爷把我发配到这里,有骨气的人自然是要等到他亲自到本城来接我回家啊。”
“你还真把自己当少爷啦,弹你的《向晚》去吧```````”
“嗯,我的向晚。”某人意味深长的瞟了某人一眼,故意清清嗓子,加重了“我的”这两字。
“这个曲子嘛,呵呵”某人顿时手忙脚乱,七零八落的解释。
“我没误会啊,只是好心提醒下,你把谱子放倒了。”少年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生生逼退了向晚老厚老厚的脸皮。
岁月晃晃悠悠的,下面一来一往的窃窃私语和上面古筝老师的声嘶力竭的咆哮声还犹在耳边呢,一下就渡完了一大段,而且,只剩自己撑杆了。而那位少年,总是喜欢让着她再欺负她的少年,则跋扈在她最不敢忘怀的一段里,陪她缅怀死去的,无所不能的向晚。
徐未,你的古筝,染灰了吗?
其实是想问
你记忆中的我,染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