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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   这天这是四月二十六,践花节。

      今年来一天比一天忧郁啊,年纪一大把,还是光棍一条,眼见身边一个个毛头小子都娶亲了,独自己剩着。说那书呆子吧,他是自找的,我何其无辜啊,不甘心、不甘心,时运不济哦。越想越凄凉,不如出去散散心,撞一两朵桃花也是好的。

      一边啃着一只梨子,一边摇着扇子装风流,刚一开门,就见门口路过一个穿着蓝衫道袍的道士,闲着也是闲着,消遣他一番:“道兄,可会算命?”

      那道人手持卜课筒子回转身来,倒是一副好相貌,却端着架子扮高深,年纪轻轻地装什么得道高僧,看我好好诳他一诳,再一文钱不给。

      正想着算什么,那蓝衫道人却先开口了:“兄台想算的是姻缘吧?”

      啊?宋墨书也吃了一惊,旋即说道:“这个年纪不是算姻缘就是算功名,难不成还算天命?我一看就不是读书人,当然不算功名,所以你是蒙对的,不算!”

      “哦?那我若为兄台指明了姻缘可算我算对的?”蓝衫道人也不恼,不急不慢地笑问道。

      “你先指对了再说。”宋墨书摇着扇子道,谁都知道他宋墨书早就订了城里蜜糖铺李家的大闺女如贻,只是因为某个窝心的原因一直不能娶过门罢了。他若猜的是这个,那肯定是那一类江湖骗子,打听了某家的底细来装神棍骗钱的。

      蓝衫道人掐指沉吟了一番,手往东一指:“此去三十里路,自有佳人相待。”

      “好啊,那你带我去找啊。”宋墨书正闲着嫌生不出事来,有了这个由头哪里肯放过。

      “路已指明,阁下自便。”蓝衫道人也不多加理会,整整衣摆翩然去。

      “喂,疯道士,你是来消遣我的吧。”宋墨书将啃剩的梨核冲着道人的背影砸过去,梨核砸偏了,在地上蹦跶了几下就没了声息,这么近都打不到,可见手生疏了,下次约杨千户家的公子去狩一场猎好好练练手。

      也罢了,往东三十里是东集镇,姑妈家就在那里,去看看也无妨,就当是拜访姑妈了,回身想叫书童牵马。此书童并不是一般陪读的小儿,而是宋家的家生仆人,和宋墨书一般大小,从小一起长大,原本他爹娘取名叫旺儿的,宋墨书他娘一心指望他能从文,非改了贴身小厮的名,叫书童。也是个跟着宋墨书上房揭瓦的主,跟书沾不上一文钱关系。

      一推门进去,书呆子姜裴令人心烦的声音就飘了进来“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前一段时间书呆子给解释过这阕词,别的没理解,就听懂了一句“罗衾不耐五更寒”,当时还诧异地问了一句那为什么不盖厚被子,书呆子当时就合上了书页,长叹一声。

      “书童,快牵本少爷的马来。”这一嗓子还没喊出口,那猴崽子就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一把捂住了宋墨书的嘴:“少爷,快别嚷嚷了,夫人知道了你前天赌钱输了她玉佩的事,正备着更香和鸡毛掸子候着你呢。”

      宋墨书一听哪里还要马。一撒脚丫子跑得比马都快,一路跑一路骂书童:“都是你个小兔崽子的馊主意,老子说了押大,你小子偏说押小,输了玉佩横竖罚跪挨笤帚的人是我。”

      书童一边跟着跑一边回嘴道:“那关我什么事啊,是少爷你自己说的,最近赌运不好,若是决定买什么,就要我反着押的,这会子又赖我头上来。”

      想想是这么回事,回思了一回,又骂道:“谁知道你这倒霉孩子比老子更背。“

      跑出几条街后,书童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我倒是有个主意,或许能帮少爷躲过一劫。“

      “有主意不找说,等着领赏啊。“宋墨书也扶着城墙气都喘不上,狠狠地在书童头上敲一记栗子。

      书童捂着头委屈地说:“这个主意我怕说出来少爷要打我。“

      宋墨书撇撇嘴道:“打都已经打了,说吧。“

      “那个玉佩本来是一对的,少爷8年前订婚的时候,送了一只给李家做信物,少爷跟李家大小姐又要好,不如去她那边要了这只玉佩来,放回原处,只赖夫人眼花没看见就是了。”

      “啊呸。这馊主意确实该打。”说着又扬起了手,书童反应快立刻捂住了脑袋,宋墨书想了想手又垂了下来:“算了,刚才已经打过了。”

      书童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手来,宋墨书骂道:“你说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当哪门子的狗头军师。我这会子去找如贻要那只玉佩,难道跟她说,我怕被我娘罚跪、挨打,你可怜可怜我,舍了那只玉佩给我,将来还你?以后我还有脸见人没有,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做这种没品的事,亏你想得出来,不打你我心何甘呐。”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就是一记爆栗,书童来不及反应结结实实地挨上了。

      本来还在考虑去不去东集镇,现在看来是不得不去了,先在姑妈家住两天,再请姑妈来家做客几日,事情淡了就没那么严重了,再嘴甜一点讨好讨好老娘就好多了,现在去撞老娘的枪口,本少爷没那么傻。

      “你回去告诉夫人,就说姑妈着人来请我去做客,过两日就回,叫她不必牵挂。”一边说一边投也不回地往城外走去。

      留下书童一脸无辜:“变着法子叫我替你领罚啊,也罢,赢的时候给了我些好处,现在算是陪你输吧。”

      到东集镇的时候已经到下午了,一路狂奔三十里都不带停歇的,似乎比往日骑马还快些,亏得是从小练家子,若是听老娘的做个书呆子,三十里路能把骨头走散了。

      东集镇适逢集市,来来往往好不热闹,街市口正好有一位说书先生正在说书,已经围了一圈人了,说的是唐明皇与杨贵妃的段子。宋墨书摇着扇子听了一段后,点评道:“还成,这爬灰的故事倒比才子佳人有趣不少。”

      话刚落音,就听见“扑哧”一声浅笑,娇柔无比,丝丝入骨,举目四望,周围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或是村姑农妇,不甚衬此一笑。

      失望之际,忽然见街角的一栋阁楼上,一位穿着桃红色襦裙的女子正挑着帘子看集市上说书,一张鹅蛋脸,梳了个抓髻,鬓边别了一朵海棠花,别有一翻韵味,宋墨书不禁看呆了,直到说书结束,那女子才意犹未尽地放下帘子转身回房,宋墨书看着女子消失在帘子后的背影不禁怅然若失

      “好你个浪荡子,居然敢窥视别人家的闺阁。”正出神,衣领被一个凶神恶煞的中年汉子拉住。

      “关你甚事,横竖没看了你老娘去。”宋墨书在街头从来就是欺人的,何曾被人欺过,此时也是来气,虽然不在自己的地头上,也没哥儿们帮衬,不过估量着这种只有蛮力的种地汉子三四个一起上不见得是他的对手。

      反手就是一肘子,谁知那汉子也不是等闲之辈,一手就擒住了宋墨书的手腕,反手一剪就挟制住了,宋墨书挣扎了一下,发现是徒劳,抬脚使出一招神龙摆尾,那汉子似乎早意料到了,还未等他抬腿,便一脚踩在宋墨书的脚背上,动弹不得。

      还想再挣扎,却隐隐听得骨头咯吱作响的声音,看来大事不妙。那汉子一手提住他后颈的衣襟,像提小鸡崽子似的提进了屋里。

      完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怕是要阴沟里翻船了。

      那汉子一把将他推在椅子上嘲讽道:“有贼心没贼胆。”

      “少啰嗦,大爷我什么风浪没见过,今儿阴沟里翻船,算我倒霉,你若有种就地解决了我,否则来日落在我手上,大爷我也不是吃素的。”宋墨书哪里是肯服软的人。

      “好小子,这个时候还敢说大话,你若老老实实跪下来认个错此事便了了,不然的话……”那汉子捏起一个茶杯用力一搓,便成了碎片从指间滑落。

      宋墨书知道是遇上高人了,平日里在街上一方面行侠仗义,另一方面恃强凌弱,所遇的不过都是泛泛之辈,此刻见那一堆茶杯碎片已是惊了一身冷汗,可要是下跪认错,那以后还怎么混啊,不如死了算了。不过量那汉子也是放话吓人,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在这闹市中不信他敢,大不了被打个半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士可杀不可辱,只怕你没福消受大爷我一跪,也不怕折寿,大爷我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风水轮流转,要杀要剐随你便吧。”

      那汉子听了不怒反笑:“哈哈,果然没看走眼,是条好汉。”

      宋墨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会是疯了吧。

      中年汉子朝楼上喊道:“惠莲,快下了给你相公见礼。”

      “哎,来了。”一个娇怯怯地声音应到,不多时从楼梯上下了一名女子,定睛一看,正是阁楼上听书的那位,见她款款走来,道了个万福。

      中年汉子笑道:“这是我家长女,今天才满十八岁,还未许人家,她满周岁的时候就有位道长给她算命,说小女天定的姻缘会在她十八周岁那天出现,我便留心细看了,见公子似中意小女,且又见公子相貌堂堂,年纪与小女也配。方才鲁莽一试,知道公子也是有血性的男儿,所以想将小女许配给公子,望公子万不要推辞。”

      说完这番话惠莲脸颊已是绯红一片,含羞望了一眼宋墨书,又垂下头去,一颦一笑甚有风情,宋墨书也看呆了。

      “公子,公子可应允了?”中年汉子推搡道。

      宋墨书这才如梦初醒,头脑也镇定了,万般无奈地说道:“只怕要辜负了岳父,哦不,伯父的一片好意了,小侄家有父母高堂,婚姻大事不能自行做主,况且小侄已有婚约,不好失信于人。”

      “这又何妨,我一早就看出气宇轩昂,定不是无名无姓的人家,想来我家小女也高攀不起,所以也不敢心存妄想,只愿小女跟着公子为妾为婢都使得,我看公子面相定是人中龙凤,他日攀龙附凤莫离弃了小女就是了。”

      一通马屁拍得宋墨书找不着东南西北,一时间真以为自己就是头带花翎打马御街前的状元郎了,再加上惠莲目含秋水,看得骨头都酥了。

      一时在想,我不能对不起如贻,一时又想到自己迟迟未迎娶如贻过门,李家几次有悔婚之意,又想到今天道士的那番话,难不成真的有注定的姻缘?再一想,就是纳个妾嘛,婚前纳和婚后纳不都一回事。

      一咬牙、一跺脚:“好,我应允了。”

      中年汉子很是开心,唤惠莲:“换上吉服,今晚就成亲,命你娘收拾收拾,明日跟你相公回家去。”

      一时间,惠莲的母亲和妹妹便吃了收拾,都是准备好的现成物事,不一会儿便拿出两套吉服,点起了龙凤烛,贴着红双喜的糕点也摆在祖宗的祭台上了。

      夫妻见礼之后便送入了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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