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因素》孙五刀

3、第三章

　　三

　　第二天下午，马赛刚给书店送货回来就被李安然拉上他那辆白色别克急匆匆的往学校去。
　　“老头子发飙了，你去上回交假条的地方把这个给他，要是他问起我的状况，你就说我头痛恶心连带间歇性失忆，要死要活想上班，可你义正言辞的拒绝了我的热情。”
　　马赛解开安全带，接过李安然递给他的文件鄙夷的说：“你可是人民教师，竟然这样逃避为人民服务的机会，就因为有你这样的园丁，祖国的花朵还没看见阳光就都萎了！”
　　李安然一指头上的大包：“我永远都是用最好的状态为人民贡献，因为你的残害我失去机会，你还跟我在这讲什么黄段子，还不赶紧飞奔着去给园丁送文件，再墨迹小心我让你的阳光也萎了！”
　　马赛迫于淫威，嘟嘟囔囔的进了教学楼。老主任着急交报告，一听说李安然让人把报告送来了，自己早早就在门口等着，见马赛过来劈手夺过文件说声麻烦你了就跑上飞奔着上楼，马赛心想，你看这平时补钙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六十多的人腰不酸腿不疼一口气上五楼都不费劲。
　　马赛从教学楼里出来，看见三五一群的大学生抱着书本从他面前走过。马赛想起来以前高中老师说的高中时最美的时光，他觉得就是扯淡，真要是最美，怎么一个个拼了命从里面挣脱，一定要到大学来呢？马赛想，大学才是最美的时光，因为已经确定了自己的人生走向，要为固定的目标努力。还有，因为自己没得到，所以才有更多美好的幻想吧。
　　马赛拿出手机，给李安然打了过去。
　　“喂？李安然，你能不能带我逛逛你们学校？”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传来了一声恩：“到停车场旁边的花园等我。”
　　马赛挂了电话才想起来李安然没告诉他该往哪走，这校园又该死的大，马赛一边打听一边看路标，好容易才看见一个像是花园的地方。
　　马赛看前面有个男学生，快步走上前问道：“同学，请问这是停车场旁边的花园吗？”
　　被叫住的男生停下来瞅了他一眼：“是，旁边就是停车场，你...你是马赛？”
　　马赛被他叫得一愣，仔细看看眼前的人。
　　这个...该不是是张路吧？
　　马赛像被扼住喉咙一样，突然喘不上气。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高中同学；说的准确一点，是那个自己无法上大学的唯一理由；再准确一点，这个男生，是自己高中时候爱得要死的恋人，张路。
　　马赛看着眼前学生气依旧十足的张路，再想想自己这些年为了生活沾染上的世俗味道，呸，自己都觉得恶心。
　　“那个，马赛，你最近怎么样？”张路低着头，声音很低，几年没见，原来跟马赛差不多的个子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高出马赛一个头，声音从上方传来，笼罩住马赛。
　　马赛觉得自己要魔怔了。
　　关于那个记忆从身体里钻了出来，不管马赛是否愿意想起，一点一点汇成了，那个下午。
　　马赛看见自己和张路站在校长办公室里，四周安静的可怕。张路站在那不停的得瑟，连牙齿都在打颤，自己在他旁边，轻轻地握住他的手，小声的说：“别怕，有我。”
　　马赛看见其实自己也在发抖，让那句话显的特别没有说服力。
　　校长看着他们，用一种痛心疾首的语气说着：“离高考不到一个月，你们惹出这么大的事...”
　　这么大的事是什么事，哦对了，是自己和张路在树林里接吻被值周生看见还宣扬了出去结果全校都知道了。可这个不是自己的私事么，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马赛看见自己跟校长理论校长鄙夷的看着自己，看见自己被校长甩了一个耳光，还看见，张路拉着自己说，马赛，我真的很想参加高考，我想上大学，求求你马赛，我该怎么办，你帮帮我啊马赛。
　　你都求我了，我能怎么办，我能不帮你么。
　　一个月后，张路参加高考，马赛被开除学籍，独自来到A市。
　　四年后，当时起点一样的两人，现在却有着天地那么宽的距离。
　　马赛想起来一句话，说先爱上的人都是败者，后续怎么样也没资格抱怨。这句话说的绝对，可是透着血淋淋的真相:当初是我先爱你，所以现在我再怎么悲惨，也都没资格跟你抱怨。
　　“马赛你还是恨我吧？我知道当初是，因为我求你，你才自愿被开除，因为我你才没上大学，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后悔，可是马赛，”张路声音有点颤抖：“这么多年，我没有一天忘记你，我那时喜欢你没有你喜欢我深，可是现在...”
　　马赛有点想笑，我那个时候不是喜欢你，是真真正正的爱你。我以为你知道的，现在看来只有我自己知道。
　　“别说了张路，我从来没恨过你，开除那件事也是我自愿的，我从来也没有后悔，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不用觉得内疚。”马赛顿了顿：“好了，我约了人，先走了。”
　　马赛说了声再见，转身往花园外走，他想起来自己约了李安然，这么长时间，估计他早到了，刚才的那些对话，想也是都听见了。马赛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李安然，如果他问起来，自己该怎么解释。
　　可是附近并没有李安然的影子，只有他那辆白色别克安稳的停在停车场。
　　原来你也不知道怎么面对我啊，马赛有点高兴又有点失望，自己真就这么不能被理解么。
　　马赛掏出电话拨了过去：“喂，我在你车旁边呢，恩，学校不逛了，有点累，咱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