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公子沂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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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锦瑟》李商隐
锦和五年，天山，孤鸿客栈。
绵延万里的天山沙漠，黄沙漫天，空寂的天地间传来远处阵阵秃鹫悲鸣的的叫声，一声一声，深深扎进在黄沙中艰难行走的驼队里每一个人的心中。
“主子，这天马上就要黑了，沙漠里温差大，可能会很冷，而且连行了数日的路，大家都有些受不了了。”一袭黑衣的女子在一个少年耳边轻轻低语。
“恩，前面就是孤鸿客栈了，停下来休息一夜再走吧。”少年一身锦衣，在这黄沙漫天的沙漠中行走，衣间却没沾上半点尘埃。声音孤傲清冷，配上这张极为清俊的脸，像极了这天山孤高的神鹰，这人就是燕国的启王司星启。
驼队一直前行，半个时辰后来到了这天山唯一的一家客栈——孤鸿客栈。这孤鸿客栈虽名为客栈，但是这条件设备却是出奇的差，这件客栈只有两层楼，楼下吃饭，楼上住店。客栈后面的空地上养着一大群骆驼，供给来往的客旅。
一群人下了骆驼走进店中，小二飞快跑出来把众人的骆驼牵到一边吃草。这家客栈就三个人，老板是一对夫妻，外加一个店小二。
“几位吃饭还是住店。”一个极妖娆的女子走了出来招呼几人，女人长得很丰满，皮肤说不出的白，与这成天泡在风沙里的形象很不相符。
“吃饭兼住店。”小五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对方白皙的胸脯，抢着说出，毕竟正值年少血气方刚的年纪，虽然对方已近中年，但是看到这样的场景还是免不了多看几眼。
“那感情好。当家的，快来招呼这几位贵客！”女子向小五抛来个媚眼，转头对着里屋磨刀的大汉说。那大汉足有九尺有余，满身的肌肉，皮肤黑得流油，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头巨大的黑熊。
能在这天山沙漠开客栈的人必定不一般，这里常年沙匪马贼横行，气候恶劣，二人能在这种地方呆这么多年可知必定有过人之处。
大汉丢下手中的那柄钢刀，走出里屋。
“几位要吃些什么？”大汉声音很粗犷，瞪大眼神，好似要吃人。
“有什么就上什么吧。”孤叶说出，声音温润，与之前的声音形成鲜明的对比，而刚才还大胆挑逗老板娘的小五此刻早已身如抖筛般躲在一旁。
不一会，饭菜就上来了。一大盘带着血丝的熟牛肉，一锅白菜炖肉，一缸烧刀子，小五看着桌上的这些菜拼命咽了咽唾沫，压住想吐的冲动。看看周围其他桌的人，也是同样的菜却吃得异常的香。
司星启无视小五惊讶的目光，取出随身带着的精致匕首切下一块牛肉嚼了起来。看见自家主子都吃了，众人也拿出匕首吃了起来。小五嫌恶的割下一片放进嘴里，味道没有想象中的差，比起吃了多日的又干又硬的囊饼就更是不知好了多少，慢慢也就越吃越有味。站在柜台前的老板娘过来为众人倒了些酒水，走时还不忘扭了两下纤腰，看得小五血脉喷张，眼睛都直了。一旁作男子打扮的玄心看得好笑挪耶到：“你们知不知道，这店老板可是当时江南一带出了名的雌雄双煞，手里可背了不少人命，后来被官府全国通缉才跑到这边来开了这个客栈。当时那些死在他们手下的人死得那叫一个凄惨无比呀，特别是那个女的，知道为什么她都四十多岁了还能保持这样的容貌吗，全是因为她吃人心的关系，把捉到的人一个个的心都挖出来，活吃掉。呵呵~~”玄心声音很小，小得只有他们这桌能听到，不过，不幸的是小五刚好在这一桌内，自是被吓得直吐舌头，摸着自己的小心肝。再看老板娘时，眼里早已没了适才的惊艳，只有视若蛇蝎的恐惧。看到小五这一前一后的巨大反差，玄心忍不住笑出声来，同桌的侍从也跟着一起笑。但是这笑声随着门外五人的进入被瞬间打断，这五人就像五只夜鬼般从外面漆黑的夜里飘进来，没有一点儿声音，在坐的多数人都是江湖中人其中不乏武功高手，但是居然没有一人注意到他们的到来，当然，知道也不愿说的启王司星启除外。
五人都是当地人的一般打扮，全身一片煞白，一块白布从头裹到脚，这样可以有效的防止沙漠里的沙尘和白天的烈日。其中较高的四人没有戴面纱，露出一张张国色天香的脸，瞬间就把之间觉得还有几分姿色的老板娘比了下去。而剩下的一人体型较矮，脸上蒙着厚厚的面纱，看体型不是一个女人就应该是个少年。四人似是对这人十分恭敬，这人找了司星启旁边空着的桌子坐下，四个少女两两分站两边。其中一个女子从身后背的包袱里拿出些许茶叶和一套玉制的煮茶器具，向老板借了点儿炭火，在桌上慢慢煮了起来。一时之间，茶香四溢，在这沙漠之中，滴水贵如金，哪里还有这闲情逸致把好好的水用来煮茶。在座之人都纷纷猜测着这五人的身份，不过碍于之前五人进来时的诡异场景，知道对方定是自己惹不得的角色，个个都不敢轻举妄动。瞬间原本还热闹非凡的客栈顿时静得有些瘆人。
“不好了，掌柜的，沙匪来了，好大一群。”一直在客栈外喂骆驼的小二突然闯入店中带来这个惊人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平如明镜的湖里，荡起波涛巨浪。整个客栈刹那间炸开了锅，之前藏着的刀都摆上了桌，明晃晃的好不吓人。
“大家冷静点儿，当家的你先出去看看情况。”那老板娘也是见过世面的，看到失控的众人，立刻站了出来，不过之前满是魅色的脸也已变得惨白。
“啊！”在门边的一人瞬间一声惨叫，众人回头看时，刚出去不久的老板正直挺挺的被钉在门板上，那个硕大的黑熊般的脑袋上，一柄长满红锈的砍刀深深陷入，硬生生把这颗头从中间破成了两半，鲜血如注，脑浆迸裂。“当家的呀——”老板娘一声长呼，似是用尽了全部生命力，飞快的从柜台向门边跑去，但还没到达门边就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一把菜刀砍断了头，瞬间如洪的鲜血从砍断的脖子上漫出，而那颗头则轱辘辘的滚到了那老板尸体的脚下。不足半刻钟连续惨死两人，剩余的人都淡定不住了，纷纷远离那死亡之门，往里屋逃，全没了之前拔刀时的士气。
“嗷嗷嗷嗷……”客栈外传来一阵阵整齐的类似于狼叫的声音，往里屋逃的人听到这个声音都停了下来，个个面如死灰，口里喃喃自语：“完了，完了……”
久行沙漠的人都知道，在沙漠中有一种东西远比遇到沙龙卷更恐怖，那就是碰上沙匪。这些沙匪原本都是些无恶不作的死刑犯，后来新皇登基大赦天下，这群原本该死之人，就在这里群聚了，他们就像狼群一样，一但咬住猎物，就绝对会一个个全都咬死才罢休。纵使你武功如何高强，也耐不住他们众人的围攻，而且里面都是些杀人如麻的人，其残忍程度更是让人发指。现在的情况，很明显，这件客栈被沙匪围上了，那么这里的人就一个也别想逃出生天。渐渐，客栈周围被火把照得透亮，屋里有人开始哭泣，这是临死之前的挣扎。到后来，哭声渐止，不知什么时候从外面冒起了一阵浓烟，浓烟过后，屋内的人倒成一片。
“哈哈，他娘的，今天老子收获不小呀。”一个独眼的光头狞笑这看着这一屋倒地的人，他旁边是小弟赶紧狗腿的迎合，“是呀，大哥，还是你的计谋好，即得到了这些钱财，又得到了这几个小美人。”边说着眼睛还在猥琐的向倒在地上的四个少女瞄去，仔细看看这人，不正是不久前报信的那个店小二吗。
“你小子往哪儿瞄呢，老子的女人也是你看得的！”说着一抬手把那小二拎起嘭的一声摔到墙上，然后软软的掉了下来，和之前死的那对夫妻靠在一起，不再动弹。
“兄弟们，都进来，把这些猎物身上的钱财都搜干净，剩下的，除了这几个美人外其余都杀了，把肉扛回去，慢慢吃，眼见就要过冬了，咱们也得补补。”
“是。”一时近百个沙匪鱼贯而入，在这些中了迷烟倒地昏迷的人身上搜刮起来。身上财物多的就高兴得一刀杀了，钱少的免不了对着一通乱砍，好好的客栈，一时竟成了屠宰场。
“小美人，让爷我亲亲。”看到兄弟们都在忙着敛财，这沙匪的头子也没闲着，在那四个少女身上各摸了一把后把魔爪伸向了那蒙面的人身上。“啊！”一声惨叫，众沙匪一起回头，想不到发出叫声的居然是他们的老大。但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奇怪，瞬间七窍开始流血，个个不可思议的睁大双眼，还没来得急挣扎就死硬了。
“五蠹公子~~”那独眼的沙匪头子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气若游丝的吐出这几个字，两眼一翻，死了。
“公子，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这个东西了。”那四人扶起蒙面的那人，满脸气愤的说。
“那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声音凛冽，像冰冻千年的寒冰。
“谢谢公子。”四人语带笑意，一人从怀中拿出一个药丸喂那沙匪头子吃下，原本已近死透的人居然在喂下去的瞬间睁开了眼，一脸恐惧的望着眼前的五人。
“小心点儿，别把血溅在身上了。完了处理干净，把这里烧了吧。”说完飘然而去，瞬间另一道身影也跟着追了出去。四人面面相觑，居然这间客栈里还有高手在。更可怕的是竟然连公子都没有发现他，可想他武功造诣之高。不再管这个刚被四人救活打算好好折磨的沙匪头子，四人随手拿起屋里散落在地的刀，唰唰挽了一组剑花，瞬间把那人剔得只剩下一具白生生的骸骨。拿起桌上的油灯打翻在地，整件客栈立刻被大火包围，随着天山的砂砾，消失在天的尽头。
天山，无影崖。
司星启追着那道影子而去，一追就追到了第二天清晨。在无影崖边两人都停了下来，天山凛冽的晨风吹得崖边的砂砾呜呜作响。一轮红日从天山上跳出，霎那，久违的光明重临人间，两人的身上都笼罩着金色的光晕，在这晨光中竟是说不出的祥和，哪里还看得出半点昨夜曾今经历的腥风血雨。
对面戴着面纱的人屹立在崖边，迎着晨光整理着被晨风微微吹乱的发丝，面纱被吹落到崖下，回眸一眼，惊若天人。
“把五色雪莲和解药拿出来！”司星启隐去眼里那一丝惊艳，冷冷吐出。又怎会不知那放在茶里的毒药，通过空气传播到客栈每一处，从他踏进客栈那一刻就已经想好要把整个客栈里的人连同那些沙匪一起杀死。或许连这场沙匪来袭的戏码也是他一手导演的吧，呵呵，真是面若桃李，心如蛇蝎。
“要想要五色雪莲，就于六天后到五蠹宫来取吧！”说完，纵身一跃跳下无影崖，跟随二人来的四个女子看了一眼司星启也相继跟着跳下崖去。
“主子！”夜魅来到司星启面前。
“孤叶等人可安排好了。”
“是。孤叶先生正在给中毒的几人配解药。”
“好，告诉他们，先找个地方安心养伤，我七天后自会和你们会合。”语毕，翻身跳下崖去。
在天山势力最大的派别不是天山派，而是无影崖下的五蠹宫。五蠹宫是无毒老人创建的一个十分阴毒的邪派，此派中人都擅长用毒和用蛊，且都是十分霸道的毒药，除了本派中人，天下鲜有人能解。这五蠹老人原是天下第一神医霍无涯的关门弟子，神医霍无涯一生中收有两个徒弟，大徒弟比小徒弟年长三十多岁，但霍无涯却更加喜爱小徒弟，更是有意将药中圣品五色雪莲传给小徒弟。大徒弟得知此事起了歹心，毒死了霍无涯，更是废了小师弟的一身武功后喂下剧毒推下了万蛇坑。后来大弟子成立了五蠹宫，用毒狠辣，作恶多端，被天下人取了个五蠹老人的称号。这五蠹老人在六十岁的时候也收了一个徒弟，想把自己毕生的绝技传个他，但是或许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这新收的徒弟不到两年就用他交给他的用蛊之术弄死了他，至此，五蠹宫的主人就变成了五蠹老人的徒弟，世称五蠹公子。
六日后，五蠹宫。
司星启独自潜入五蠹宫内，一路竟是说不出的顺畅，看来对方已经等候多时了，那就没什么好躲的了。大大方方的进入里殿，立刻有一名绯衣婢女出来迎接，司星启一看，就是当日那四人中的一个。
“奴婢摘花见过水公子，我家公子有请，请随奴婢来。”说完运起轻功踏月而去，司星启自是跟上。
今日正值十五，一轮圆月明晃晃的挂在夜空之中。司星启随着婢女摘花踏过一片花丛进入里间，随着距离的慢慢接近，一阵琴瑟之声传来。凝神一看，只见月光之下，一个绝色的少年一袭白衣坐在月下抚琴。琴声悠扬，似是有着诉不尽的衷肠，月下人儿的脸更是比这皓月还要明媚几分。纤长的十指在根根丝弦间穿行，或钢或柔，像是三月的柳絮，抚在人的心尖上。
“不愧是公子沂暮，一曲《离殇》抚得人心碎，不过你我才相逢，抚这首曲子似是与这景不相符吧。”司星启稍稍提起三分内力，压下心里的不适，回头看看四周的花丛。明艳的茶花在月光下开得灿烂，不过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有毒，茶花又名曼陀罗，根茎可以制成迷药，所开的花闻多了也会有致幻的效果。
“看来水公子也是懂得音律之人，只是不知公子可否做我的子期，听我多抚几首。公子请坐，品茗上茶！”说完放在琴弦上的手一挥，一个石凳块速向司星启飞去。司星启看着冲向自己的石凳，轻轻用脚一点便使之停了下来，双手扶了扶衣衫下摆，极有气势的坐下。随后抚琴抱来一张矮几，品茗端上沏好的新茶。
“公子请。”
“恩”司星启端起那盏茶杯，轻轻喝了一口。
“好茶。公子之曲犹如仙乐，在下能有幸听到自是在下之福。只是这天下之大，知音难求，在下不才只怕会会错了公子的意。”
“水公子过谦了。一人弹琴也是无趣，不如让我的小婢舞剑来舞上一曲，虽然技术不善，但也能稍添几分趣味。”
“任凭公子。”
四人中的另一女婢身穿一身月白色的紧身衣，手里拿着一把长剑，一派英姿煞爽。向司星启微微行了个礼便慢慢舞了起了。开始舞得和慢，到了后来随着琴音的加入变得越来越快，到了最后甚至有了一种势如破竹之势。司星启感受到了琴声里的杀气，危险的眯起眼，一个高音，数十把利刃向司星启飞来，同时逼来的还有舞剑手中的长剑。司星启一个飞速转身，堪堪躲过那些利刃。回身一脚踢在迎面而在的舞剑身上，双手顺势夺过对方手里的剑，向那月下抚琴的人儿杀去。那人飞速起身抓起身前的琴来抵挡，司星启注入五分内力于那把长剑之中，一时之间火花四溅，砰砰数十声，竟把那琴身上数十根玄铁制成的弦斩断了。
那人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司星启，嘴角溢出点点鲜血。
“公子！”四人见自家公子受了伤，具是一脸的急切与心痛。
司星启丢开手里同样已经残破不堪的长剑，用左手锁住了对方的咽喉。
“把五色雪莲交出来！”
对方睨了司星启一眼，转过脸去。
“交不交出来！”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鲜血不断的从嘴角溢出，但是依然没有坑一声，他是辰国尊贵的王子，强烈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向任何人屈服，不管那人是谁，自己处与何种境地。喉间传来阵阵剧痛，那窒息的感觉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眼前的男人太强大，或许，自己这一生就要结束在他手中了吧。不，我是高贵的辰国三王子云沂暮，只有我自己可以掌握自己的生死。想到这儿，不自觉的咬住自己的舌头。
司星启看着眼前决绝的想要咬舌自尽的人儿，心里竟然生出一丝怜意。蝼蚁尚且偷生，他这样孤高的人做出这样的举动那该是怎样的心灰意冷。在对方再一次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司星启放松了手中的力度。
“你走吧，今天我不杀你，三年后我会来取你的五色雪莲。”语毕纵身消失在月色中。
云沂暮看着消失在月下的人，心里百转千回，水其越，现任武林盟主，三年之期我等你。自从那天以后，这个名字一直被他铭记在心里，甚至为了他，逃掉了与燕国启王的婚约，只是那时的他还不知道，那个他心心念念记挂的人却正是他要嫁的人，只是一切都已注定，错过了一时，也就错过了一世，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公子沂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