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水之畔月如弓》雾浓催花雨

3、梦醒已千年

　　漫长的路蜿蜒着向前延伸，没有起点亦没有终结。木然的走在那条黑漆漆的小道上，不知走了多久，好想停一停，歇一歇。半夏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只是不停的走，在那小道的尽头，那小小的光点处，或许就是他要去的地方。

　　半夏醒来时，已是晌午，初春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暖意。微开的窗棂外，太阳正灿烂，高大的海棠树上一簇簇的花儿正热烈的开着。望着这明亮亮的一片，半夏觉得脑里一片空白，这里是什么地方？目光回转，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华丽的大床上，四周的建筑都是仿古代的，不算华丽但很雅致。“难道我还是在梦里，那个作了一个多月的梦？”半夏轻轻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锦被，不禁一愣，他的胸前包扎着厚厚的布带，散发着浓烈的草药味。这些是怎么回事？往事回转，明明当时自己自杀时割的是脖子为什么成了现在这样。等等，在那个漫长的梦里，自己好像确实是胸口中了一箭。难道，这一切都不是梦，那我这是在哪里，为什么我没有死在那个夜里，而是到了这里？诸多疑问萦绕在半夏的心头，感觉着胸口的伤，不是很痛但很真实。看来，这一切的一切只有一个解释，他穿越了。

　　意识到这一点，半夏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如果真是这样，那原本的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而自己将以这个全新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那在这个世界里自己又是谁，有着怎样的过去，在那如梦的一个多月里，因为以为一切都只是梦，所以从没注意过多少周围的事儿。而且貌似现在的自己身体很不好，这一个多月里也一直是处于昏迷多余清醒的状态，会以为这一个半月以来是在做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样。等等，记得在自己中箭之前好像是要嫁人的，嫁人？！这是什么朝代为什么男子也可以嫁人，朦胧之中记得自己那时穿着一身大红嫁衣，还有那抹玄色的影，半夏不禁红了脸。

　　慢慢起身，披上一旁雪白的丝质里衣，却发现床边没有鞋，想来是没人知道他会在此刻醒来所以也就没人准备鞋吧。光着脚走在地板上，冰冷的地板片刻便使人遍体生寒，想来自己大病初愈自是更加畏寒的。离床不远处放着一排高大的木柜，半夏不知那是用什么木做成的，只觉上面有一股幽幽的香味传出。柜身刻着精细的花纹，仔细一看竟是《百子千孙图》，上面复杂的人物个个刻得栩栩如生，半夏不禁赞叹古代工艺的精湛。木柜对面是一座鎏金梳妆台，台子正中是一面巨大的圆形铜镜，足有半人高，铜镜四周便是一些雕着凤凰的小抽屉。半夏慢慢走近那面铜镜，扭曲昏黄的影像便立即呈现在眼前。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呀，五官很精致，长长的羽睫下本就很大的眼睛因半夏的震惊又多了一份灵动。皮肤很白，加上那头随意垂在脑后的黑发，显得有些病态。左眼下有一颗朱砂泪痣，虽然很小，但在这张苍白的脸上却显得尤其醒目。看年龄因该在十三四岁左右，比自己以前的身体还要矮，应该不足一米六。这让半夏有些沮丧，自己以前就常因身高问题而自卑，现在换了个身体不仅变得更矮了还长了张女人脸。哎，算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该是想想该如何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生存下去的问题。一想到自己的死，和这无厘头的穿越，就让他悲从中来。妈妈知道自己死了会怎么样，想想这八年来妈妈一个人辛苦的把自己养大，当看到自己的尸体时将会多么的心伤。尸体，或许那些人根本不会给自己留下全尸吧，看到他自杀了，或许他们会把他分尸处理了。而那样，无故失踪的自己或许会让妈妈找一辈子吧。呵呵，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半夏正在暗自悲伤，不想外间的房门已被人推开。司星启刚穿过重重锦帘进入里屋，便看到本应该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儿正颓然的半倒在地上，脸上挂着点点泪，发丝也有些凌乱，身上只着着单薄的里衣，一双光着的脚被冻得有些发紫。心里顿时生出些许怜意，还未弄懂自己为何会对他产生这种情感，转眼那人儿便已在自己怀里了，抱着他纤细的身体，似乎比他刚中箭时更瘦了。轻轻放在床上，为他盖好被子，整整他凌乱的发，最后为他拂去脸上的泪痕。一切是那样的顺其自然，就像已做过多次。而半夏此时还是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被对方的突然闯入和一系列动作吓到了，直至对方的手抚上他的脸，才让他想起对方就是那天那个人，也就是现在这个身体将要嫁的人。想到这些，刚才被他大手拂过的地方仿佛被火烧般的灼热。

　　“怎么了，不舒服吗？”司星启一边问着，一边渐渐靠近半夏用自己的额头轻轻贴贴对方的。

　　“有点儿热……来人，把府里的大夫全都叫来！”

　　“是”，伴着自己强烈的心跳半夏隐约听到从门外传来女子的应答声。心跳得好快，而对方似乎没有感受到他的不适应，仍然紧贴着他，半夏觉得他像只大狗一样正闻着他脸上的每一寸肌肤，让他有种快晕过去的感觉。

　　虽然没看，但司星启敢肯定身下的人儿绝对全身都红了。呵呵，久经风月场的他又怎会不知道半夏是因什么而脸红，但看到小人儿羞红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愉悦。现在他有点相信一见钟情了，或许，对于他，有点儿好感。

　　不足半刻，门外就传来婢女通报的声音。感受到身下的人儿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让司星启有点儿扫兴的感觉。还是先让大夫检查下比较好，虽然孤叶早在半个月前就说他的伤已无大碍，一直昏迷不醒也只是因为身体太虚弱，但伤筋动骨还需一百天，一个半月前他中的那箭虽未伤及要害但还是多检查检查的好。随即便放开了怀中的人儿，以后机会还多得是，呵呵，不急不急。

　　司星启放缓脸色，“让他们进来吧。”声音里透着一股天然的霸气。

　　半夏把深埋在被子里的脸露出一丝缝隙，远远望去，大约离床边十米远的地方，站着两排深深低着头的老人。他们就是来为他诊病的大夫了吧，这群人大概有十多个，个个看上去都已年过半百的样子，最老的似乎已有七八十岁，花白的长胡子显得有些老态龙钟。这些都是已经回家养老的老太医了，多数是些先皇在世时就已在太医院当职了。

　　司星启坐在一旁的矮塌上，喝着侍女递过来的茶。望着这群木然站着的太医，来这么多人，碍眼的很，完全忘了之前是谁叫着要把所有大夫全部叫来。“看诊吧。”司星启放下手中的茶杯，却没有抬头看一眼众人，声音也带着一股凌冽。这群老太医互相望了望，最后站在第一排最左边的一位老太医站了出来。这位老太医是先皇在世时的太医令，所有人之中属他的辈分最高。

　　“请王妃”，那位老太医在离床大约三四米的地方停下，说完这句便供着手低头等待。半夏大骇，原本看自己这一个多月来的情形想来自己在这里地位不低，但也以为最多只是个高官或富商之子，想不到尽然是王妃。那那人，那人岂不就是王爷？没等半夏平复慌乱的心情，司星启便早已掀开被子把他搂进了怀里。闻着他身上独有的味道，半夏心又开始“怦怦”狂跳。

　　司星启把半夏的头埋进怀里，拉上被子盖好他的后背，接过侍女递过来的金丝系在他的手腕上。侍女端过一个矮椅，谢太医谢过王恩便端坐着诊了起来。半夏在司星启系金线的时候便知道要悬丝诊脉了，这可是中国古代中医绝学呀，虽然很想看，但此刻被司星启这样搂着，光顾着害羞的他早已没了观看绝学的心思。谢思邈诊得很慢，虽然早在搭上金丝的那一刻就知道王妃已无大碍，但看王爷那么紧张王妃，看来今天不诊点儿什么问题出来是不行了。于是便眯上眼，慢慢诊起来。过了近三刻钟半夏便渐渐起了睡意。不知是身体太弱，还是对方怀抱太温暖，在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里半夏便撑不住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