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同]狩猎》白漪洢

15、暗杀ｘ毁灭ｘ血玛瑙

　　Snow night酒吧。

　　维特一边抽着雪茄，一边擦拭着破损的高脚杯。这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从他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

　　“是该有个结束了。”维特看着空无一人的酒吧，默默地掐掉了烟。

　　这个时候破旧的铁门被人推开，一个戴着鸭舌帽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少女走了进来，对着维特点头。

　　“遇到麻烦了？”维特看着藜藜小心翼翼地伪装，大概也猜出了几分内情。他的眼线早已埋伏在尤利亚的各个港口，密切地关注海上来往的船只，有什么人出入他自然一清二楚。

　　“抱歉，没有及时通知你。”维特转身给藜藜倒了一杯苏打水递过去。维特觉得自己有责任也有义务照顾这个后辈，可惜的是他没有做好。

　　“早晚都一样。”藜藜接过维特的苏打水，像替他解围一样说道，“这个节骨眼，我是不可能走的不是吗？”

　　维特看着眼前这个少女，仿佛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人，骄傲，狂放不羁，眼神却永远坚定。

　　“……你是格的好徒弟，他会为你骄傲的。”维特在心里对她说，眼睛却始终看向她身后的某个地方。藜藜喝完玻璃杯里的苏打水，苏打水的味道却一直停留在舌腔内刺激她的感官。

　　终于有了一种久违的兴奋感。

　　过去有很多罪犯，抢劫，杀人，放火，所谓的无恶不作，不管哪一种抓住以后才发现完全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样。全部是一些为了显示自我存在感的人类，因为各种各样的人生使得他们扭曲，用疯狂的行为来掩饰自己悲哀的角色属性。

　　而棋逢对手的高智商强能力罪犯，其实是很少的。

　　至少，不是她的标准。

　　“出发吧。”维特拿起吧台上的外衣，走在前面给她带路。他们不再是从正门出去，而是从吧台后面的一个假装橱柜的密道潜出去。

　　密道的内部极其复杂，每当一个分岔路口，附近势必会出现几个大小不一的洞口，如果没有熟悉这里的指引者，普通的人很可能会被困死在这个密道内。

　　藜藜小心地跟在维特的身后，踩着步子慢慢地在密道内行走。她没有问维特米尔和米莎他们去了哪里，也没有问他所部属的计划，她相信如果有需要，维特一定会亲自告诉她。

　　“知道我们现在要去做什么吗，丫头。”维特终于准备开口谈论他们今夜的计划，脚下的步伐依然不疾不徐。

　　藜藜走在后面没有接话，她的两只手全部插在外衣的口袋里，嘴巴也藏匿在围巾底下，她不是不想说话只是觉得这时候的问话往往是多余的。维特继续向前走，他的背影即便在昏暗的密道内也显得非常伟岸，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风采。

　　“我把米莎送走了。”

　　忽然听到一句似乎与上文毫不相干而实际上两者有着千丝万缕的话，藜藜的脚步还是不自然地停顿了半秒。

　　“我是不是很自私？”维特调侃地笑道。

　　“嗯。”藜藜发出了一个单音节。她不太想在这个时候去假惺惺地安慰别人，她想到了酒吧里的那些人，他们每个人的面孔都带着疲倦，甚至还有些害怕，害怕未知，害怕死亡，却固执地一往无前，她又想到了米莎那张坚强面具下的脆弱，仿佛只要一个轻轻地触碰便会碎裂，化为捻粉。

　　有时候这样自私，也是对自我的惩罚。

　　走了许久，直到前面的洞口透着几缕微弱的光线，维特才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她说，“这个洞口的后面是一扇门。”

　　她静静地听着。

　　“打开门之后，我们的战斗就开始了。”维特看着藜她，像个慈祥的长辈那样笑道，“地图给你看过，机关在哪里你也应该记住了。我来解决里面的那个人，你趁着机会去他的密室里毁掉‘母体’。”

　　“这是你一开始就想好的计划么，前辈？”

　　“怎么这么问？”维特伸手想抽烟，却发现口袋里空空如也，于是悻悻地放下了手。

　　“所有的人都被你支开去拦截护卫队了吧。其实一开始，你就想和那个人同归于尽……你已经不想在这里和那该死的植物做斗争了，你想结束这一切。但是我来了，米莎希望我帮助你们，可你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勇气去和命运抗争。你怯懦了。”

　　“听着，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维特的眼睛已经没有了光彩，灰扑扑的一片。藜藜的话无疑戳中了他的心，让他的眼神看上去更加茫然。

　　“我清楚，非常清楚，是前辈你……糊涂了。”藜藜将帽子拉得高了一点，一双眼睛流露出不似她年龄的精锐光芒，“你不确定我是否可以帮助你们成功，一旦我失败了，你们的计划很可能功亏一篑。所以你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自己去解决敌人的核心，让我来摧毁‘母体’。如果我成功了，至少除去了这个城市罪恶的源头，如果我失败了也不要紧……因为前辈你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藜藜看见维特略微扭曲的面孔，知道她的猜测是正确无误的。这场战斗已经持续地太长久了，久到这个领袖失去了耐心，失去了他最宝贵的勇气和精神。

　　“前辈，在痛苦里挣扎的不是你一个人。”藜藜的双眼盯着维特，一字一句道，“你是那些人在痛苦里支撑着的信念，你——是他们的曙光。”

　　维特紧绷的神经忽然松垮了下来，整个人仿佛从死亡边缘走了一圈回到原点。没错，他已经厌倦了，甚至想要用自己的生命结束掉这一切。但是他的计划出现了意外，那就是眼前的这个少女。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格要收你做徒弟了，你果然不一样。”维特无奈地笑了，笑得有点苦涩。他最懦弱的一面被人看到而且对方还是个孩子，这让他非常窘迫。

　　“不，师父才是独一无二的，我只是个……自私的胆小鬼。”藜藜扯掉围巾，上前几步，“……前辈，我会帮你去摧毁‘母体’但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支撑住，等我赶回来。”藜藜瞥见维特的手渐渐握成一个拳头，然后缓缓地松开。

　　点了点头。

　　“我知道前辈可以的，因为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大家，还有米莎。”藜藜越过维特，走向洞口的那扇门。

　　“前辈，开始战斗吧。”

　　操纵着这个城市的幕后黑手，把整个尤利亚拖入地狱的魔鬼，马上……就要见到了。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原本还在藜藜身后的维特迅速地冲了出去，矫健的身姿如一只强壮的虎豹。计划没有意外，在这件房里果然只有一个人。

　　藜藜在维特冲出去的同时，跳了起来右腿已经率先踢出，将房间里的唯一一盏吊灯打碎。这个时候地下忽然变出了一个阶梯，通往阴暗的地下。

　　“快下去！”身边响起的是维特的声音。

　　藜藜直接跳了下去，却不经意地看见了那个人的真面目。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招聘自己时一脸慈眉善目的饭店老板多多，就是出卖了尤利亚的人民的罪魁祸首。

　　魔鬼。

　　急速下坠的身体没有让藜藜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她浑身的细胞都在扩张与收缩，落地的瞬间如猫一般悄无声息。

　　密室很大，几乎有三个房间那么宽敞。

　　但是藜藜的第一反应却是想吐，很想吐。

　　面前密室的中央，有一块巨大的石凹槽，凹槽的正上方是一个与凹槽面积相契合的石锤，一条活动运输管道连接墙壁与凹槽。

　　看着血迹斑斑的凹槽，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当时的情景。

　　活着的人，被捆绑着扔进这条运输管道，不管如何挣扎，如何呼喊，最后都会被推送入眼前的凹槽，巨大的石锤机械式地落下，“哐！”“哐！”“哐！”……碾碎了他们的身体！五脏六腑被绞碎在如破布娃娃一样的身体里，直到血液流干，看不到一点残渣。

　　藜藜睁开眼捂着嘴走向密室的最底层，她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但是这种疯狂的虐杀，令人不寒而栗。如果没来之前是兴奋，那么见到真相之后剩下的恐怕就只有厌恶了。

　　血液沿着保温管道汇集到密室一角，她在这里看见了——一个天堂。

　　一个地狱，一个天堂。

　　夜晚，如此诡异。

　　藜藜走向前，在这个房间最美的一端，在那些外表看似柔柔弱弱的花朵里，抓住了一株没有叶子的血玛瑙。

　　它就是‘母体’！

　　“砰！”的一声，房间忽然剧烈地摇晃起来仿佛地震，让处在地下室的藜藜险象环生。

　　“维特前辈！”藜藜踩着地上的花朵跑到密室中央，眼前的密室大门已经被炸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她快步冲了过去，直觉告诉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而且非常不妙。脚步声渐渐拉近，她遽然停顿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你好，锁链手的同党。”一张高傲的脸庞对着藜藜，眼神居高临下。

　　密室外的火焰如巨兽般奔涌咆哮，一夜之间席卷了尤利亚。这个措手不及的结局，也许是毁灭，也许是拯救。

　　但藜藜知道，从她看见那个男人的一刻起，她的世界就已经被这场火焰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