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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以爱为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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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已经有些刺眼了,夏眠迷迷蒙蒙地在床上醒来,翻一个身,床的另一侧空空荡荡,冰冷一片。他揉着眼睛坐起身来,身体还残余着些许不适。
那个人,原来他早就已经走了。
是要结婚吧?夏眠回忆起昨天晚上他和自己讲的话,感到有几分好笑。最后单身夜的放纵,竟是由自己与他419度过的。
下床,收拾地上的狼藉。衣物,啤酒罐,烟头散落在毛绒地毯上,到处都是。夏眠自认为是一个懒散又有洁癖的人,昨天晚上怎么就毫不犹豫地把那个人带回家了呢?造孽。
慢着,有什么不对。他一直放在床头柜上的黑色皮夹呢?!
床上床下,房间各处找了个遍,皮夹就像凭空消失一样。这下子,唯一的解释就是被那个人拿走了。
夏眠心里一阵发凉,他不是为皮夹里的几千块钱和各种卡着急,更多的是难堪,还有对自己深深的厌恶。他昨晚居然对那个双性恋人渣败类怦然心动,呵,结婚,他想的美。
“喂,阿司,你帮我查一个人,好像叫…淮北。他今天结婚,告诉我他在哪个酒店就行……好,我等你的简讯。”
一个小时后,夏眠驱车,直奔海皇冠大酒店。
而此刻的酒店的一楼大堂内,宾朋满座,笑语交织。
周淮北一身白色西装,胸口红色的针花很是耀眼。他端着酒杯,一桌一桌地与亲朋好友交谈示意。这是他家乡正式仪式开始前的习惯。
不知道为什么,周淮北有些心不在焉。他一直在想昨晚与他共结露水情缘的男孩子。话不多,拥抱他的温度却很炽热,炽热到他现在回想起来,身体都一阵子发麻。他没有在别人家过夜的习惯,昨晚是个例外。愉悦的欢爱之后,他并没有像往昔一样果决离开,而是在男孩子的床上睡下,尽管两人是背对背,中间又隔着很宽的距离。早上他匆匆要走的时候,看见男孩子缩在一侧睡得很沉,心里竟泛上一种意外的,柔软的情绪。他是害怕这种情绪的,所以逼着自己赶紧离开。
走了几圈下来,婚礼仪式也差不过要开始了。
周淮北回到台上,一切布置工作都已经准备就绪,司仪喂喂喂地试着话筒。这时候,他看到新娘从后台款步而出,一身洁白的婚纱。脸上施有淡淡的妆容。很漂亮,他承认,只是在心里泛不起波澜。
一片让人头疼的喧闹中,他听到司仪问出最老土也最经典的话:“新郎,你愿意吗?”
他顿了一下,脸上摆出合适的笑容:“我愿意。”
什么愿不愿意,这种被安排的婚姻说到底只是父母的意愿,他自认为没什么原则,也没有与父母抗衡的傻气。何况,他也不是不爱女人,只是爱男人爱的更多罢了。
司仪又转头问新娘:“你愿意吗?”
新娘尚有些羞涩:“我愿……”
“你不能答应!”一个清亮的声音打断了新娘的话。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的男孩子从门外闯入,匆匆在台前站定。
满座哗然。
这么年轻的小伙子,是来抢婚的?
新娘显然被吓坏了:“我……我不认识你啊。”
“没关系。”夏眠微笑,“我只是来提醒你不能嫁给这个人渣败类。”
再次满座哗然。
夏眠犹自笑的气定神闲:“所以,我来带走他了。”
一跃上台。拉了周淮北的手往下跳,在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口气跑出酒店大堂,带他驱车离开。
夏眠专心开车,一路无话。
周淮北坐在副驾驶,恍然如梦。前一秒还在想起的男孩子,竟然后一秒就出现在了自己的婚礼现场,而且还直接把自己带走。逃婚?他已经很久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了。
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到哪里去,周淮北只能在车内到处张望。车只有两人座,迷你的空间被布置得很清爽。往下看,中间有一张似乎是Z大的学生证,背对着他。他轻轻地把它翻了一个面。
原来男孩子的名字叫夏眠。
夏眠随便找了个人不多的咖啡店,和周淮北面对面坐定。
“还给我。”夏眠开口。
“什么?”
“钱夹,还给我。”
“我没有拿。”
短短的对话使两人陷入了漫长的僵持。
自顾自喝完面前的抹茶星冰乐,夏眠一言不发地抛下周淮北离开。
周淮北看着他毫无迟疑地离开,一阵伤神。原来夏眠是把他当成小偷了才这么大阵仗劫婚。现在夏眠一走了之,可把他好不容易步上正轨的生活破坏个干净。他心里竟有种隐隐的兴奋。
两日之后的周末,夏眠在家里还没睡饱,门铃就叮咚叮咚地响起来了。
发了一阵呆,夏眠跳下床。赤着脚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一身休闲服的温和的男人。
……周淮北?
夏眠一阵头疼,因为他那天回家发现其实……
“我可以进来吗?”周淮北打量着屋子。
“哦。”夏眠在鞋柜里拿了双拖鞋
于是周淮北拎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就进来了。
……行李箱?
“是这样的,我被家里人赶出来了,因为是回老家结婚,这里也没有亲戚朋友,所以我就过来了”周淮北不疾不徐地解释,“还有,那个钱夹……”
“后来我在床头柜后面找到了。”夏眠说,“对不起。”
“没关系。”周淮北接过夏眠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罐装可乐,“我住哪里?”
“……”
夏眠对于这么快进入状况还是有些难以适应,看样子他是找自己负责来的?
“书房的沙发床,或是客厅的沙发,你随意。”夏眠还是忍不住问,“这算什么?长期床伴吗?”
“也可以啊”周淮北笑笑,“我做菜很好吃的。”
听见这句话,夏眠心动了。
“还有,我原来在北京都是一个人生活,家务也可以交给我。”
……夏眠是彻底被诱惑到了,懒散又追求生活品质的他一个人生活久了,偶尔也会有些力不从心。何况之前根本就是他误解了周淮北,脑子一发热就搅了别人的婚礼,现在害的人家被家里人赶出来,如果不收留他也说不过去吧。
“哦。”夏眠点点头。
第一次发现419还会带来这么奇妙的化学反应。
每次从卧室出来看见在客厅里敲着笔记本电脑的男人,夏眠都觉得不真实。当每顿吃到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时,夏眠就想,一直沉溺在这不真实的梦里好了,多幸福。
殊不知,周淮北也抱着一样的想法。
经过一阵日子的相处,他发现夏眠虽然话很少常常看起来很冷淡,但其实很单纯。夏眠还是大四学生,平时不是睡觉就是对着电脑,喜欢赤着脚在地毯上走来走去,喜欢甜食。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会不经意露出有些开心的神情。
他很喜欢。
晚上有时候他们会在卧室里滚床单。在熄了灯的房间里,夏眠的拥抱还是那么炽热,炽热到他想一直抱着不松开。各自清洗完以后,周淮北躺在夏眠的大床上,把他抱在怀里。夏眠也不介意,就在怀里懒洋洋地睡着,一觉睡到大天亮。
怎么说,两个人的生活默契,合拍。
周淮北以为再也找不到会有人给他能定下来的感觉了,以为结婚后一切都会风平浪静过完一生,可是现在,夏眠的出现,让他觉得命运从不吝惜人以精彩纷呈。
在学校办完一些必要的手续,夏眠回到家。一推开门,香气四溢。
“回来了。”周淮北系着围裙从厨房端着盘子出来,温和地笑,“快去洗手,我做了你喜欢的糖醋排骨和蜜汁鸡翅。”
“好。”夏眠微微地笑了起来,美食的诱惑总是容易让他卸下冷淡。
“我找到一份工作,过两天会去上班。”周淮北给夏眠舀了一碗三鲜汤,说道。
“你不是平时也有活接的吗?”夏眠啃着排骨,含糊地问。
“时有时无的,毕竟不是很稳定。”周淮北解释,“也不好意思让你养我啊。”
“无所谓啦。”夏眠是当红的网络写手,每个月都有可观的收入,“你想去就去,不用特意和我解释的。”
“公司不远,我会做好早餐再去上班,下班回来会给你做饭,中饭你把冰箱里的菜热一热就好,别忘了吃。”周淮北交代着。
夏眠含糊地应着,吐出一根鸡骨头:“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话唠。”
“……”周淮北觉得自己怎么就这么苦逼。
晚上周淮北抱着夏眠睡觉,夏眠和平日不同,辗转了好几次都没睡着。周淮北想关心一下他怎么了,又怕被他吐槽话太多还是作罢。
“周淮北,你有一天还是会回去结婚的吧?”黑暗中,夏眠轻轻地问。
“我不知道。”周淮北如实回答,他本来是一个对未来很有规划人,现在他却只想过眼前的日子,不考虑以后会怎么样。
听见他的话,夏眠翻了一个身,躺在床的边侧,背对着他。
他想伸手去抱他,还是收回了手。
早上夏眠从床上爬起来,看着空荡的客厅,有些不适应。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它让人的意志消磨,让人不满足让人贪恋,让人想要更多的不切实际。
草草吃过周淮北留给他的早餐,夏眠就对着电脑专心码字。沉浸在文字里的时候,就可以忽略这种让人不适应的孤单了吧。
夏眠写文的时候一向很投入,如果没有卡文,是完全不会有时间概念的。当他写的正High的时候,一个电话过来了。
“喂,干嘛。”
“夏眠,是我,中饭吃了吗。”
“还没。”夏眠根本忘了还有这一茬。
“快点去吃,别饿着了。冰箱里的菜记得都要加热过啊,冰的对胃不好。还有,保温桶里有萝卜子排汤,别给忘了……”周淮北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堆,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不好意思好像又话唠了啊= =b”
“这样挺好。”夏眠在电话这头轻轻地笑着,“你吃了吗?”
“刚吃过回来,公司的工作餐真是让人很想甩手不干,下次我还是自己带饭盒过去得了。” 周淮北抱怨着。
“好。”夏眠一向话少,只有答应着。
“诶先挂了啊回来再说,领导要来了总得给他一个好印象”周淮北交代着,“饿了就去冰箱里找别忘了啊。”
“行了,好好工作,我挂了。”
“再见再见。”
挂下电话,夏眠丢开电脑,轻轻地笑出声。他觉得很温馨又很愚蠢,现在的美好会是活在以后的回忆里的吧,理智的人不会轻易写下长久。
日子像流水,平淡却从未停止过。
周淮北看看现在,再想想以前,惊天动地的改变。他在北京工作,和父母拖延了几年,最终还是听从他们的安排回到家乡,结婚生子,尔后一切也会顺理成章。他已经二十八岁了,最热血最动荡的年月早已过去,安稳变成了生活最妥当的形容词。
结婚前夜,他去了Shelter,他唯一知道的Gay吧。大约是十年前吧,一身学生气的他犹犹豫豫地踏进了Shelter,从此生活中便多出了很多的变数。现在都十年过去了,Shelter还在,但早已不是原来的格局了,十年前他的青涩的痕迹也被时间抹了个干净,不复存在。
他从不必刻意装扮,便能吸引到许多同类。在他已经陌生许多的地方,他就这样看到了夏眠。是夏眠先向他走来的吧,手上端着一杯甜橙汁,表情却很清冷。这种强烈的反差,他瞧一眼,便移不开视线。
后来他跟随夏眠去了夏眠住的地方,旖旎一夜。
明明是几个月前的事吧,恍若还在昨天。下班回家路上,周淮北还在想那天的婚礼现场,夏眠一跃上台带走他的情景。没有看父母还有宾客的反应,一定是很有趣吧。原谅他的不孝。
电梯门打开,刚到门口还来不及拿钥匙,就听见屋子里女人的声音。那个声音周淮北不能太熟悉,是他的母亲。
为什么母亲会找到夏眠的住所来?
周淮北心乱成一片,不敢贸然进去,贴着门听着里面的对话。
“以后我希望你不要再和淮北联系。”母亲说着陈词滥调。
夏眠似乎没有应答。
“他总归是要回家里的,你们还是早断为好。”
周淮北心里一紧,随后他听到夏眠的声音。
“只要和他在一起的一天,我们就是恋人关系。至于回不回去,您还是和他交涉去吧。这里是我家。”
夏眠的态度冷淡,周淮北却只有捕捉到“恋人”这个词。
他从未听夏眠说出口,这样的定义。
他心里蓦然一暖,拿出钥匙开门。
“淮北!”母亲的眼神中又是惊喜又是惊讶。
“你回来了。”夏眠还是赤着脚,懒懒地靠在沙发上。
“嗯,我回来了。”周淮北对着笑笑,又转头望向母亲:“我会一直在这里,和他过一辈子。如果您不接受,我也没有办法。”
“你……”女人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冷淡下来。
客厅里,三个人,久久的沉默。
“我不管你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母亲甩包走人。
周淮北在门口目送着女人上了电梯,心里百感交集。他自小都依着家里人,不知叛逆为何物。这次,一反抗却是反抗了个彻底。对母亲,他是深深愧疚着的。从小到大,强势的母亲为他一步步安排人生,从上学,工作,再到结婚。母亲都是爱着他的,尽管这样的爱让他压抑得无处可逃。
但这次,他只好先亏欠着她了。
一转头,夏眠还是坐在沙发上,微微低着头。
“怎么了,受委屈了?”周淮北上前抱着夏眠,手温柔地托起他的下巴。
“没有”夏眠用一只手推开他,“让我一个人害羞一会儿。”
“害羞什么”问完之后周淮北似是想起来什么,低低地笑起来,搂着夏眠吻住。
“我们是恋人吧。”温柔长吻后周淮北这样在夏眠耳边说着。
“唔..嗯..”夏眠还是难得一见很害羞的样子。
“我遇见过很多人,也相信过一些人,却始终没办法真正地定下来过日子。”周淮北温柔而认真地说,“也许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但是我很喜欢现在和你在一起的生活,也想这样一直下去。我说不出很好的话,只想问你愿不愿意也这样。”
“好”夏眠终于抬起头直视周淮北,“我愿意的。”
两个人都笑了,周淮北把夏眠扑倒在沙发上,深深地,深深地拥抱着。
尽管谁都没有说出爱,但自此,以爱为眠。
番外:接受+祸害
【接受】
“淮北!”夏眠飞快带上门,脸上慌慌张张的表情百年难得一见。
“怎么了?”
“刚我在学校回家的路上碰到你妈了,她和我笑,还和我打招呼……天哪这太玄幻了!!”夏眠蹬掉鞋子,赤脚盘坐在周淮北旁边的沙发上,扯过一个垫子抱住。
“……哦。”
“你怎么这么淡定!?”
“嗯,好吧,其实她已经接受我们了。”
“啊?!”夏眠更加凌乱。
“上次她走之后我一直有和她聊微信,报告我们的日常传传我们的照片什么的,然后又让我表弟去家里走了几趟,你知道的我妈一直挺疼我那表弟的,所以慢慢地她也就把你当半个儿子看了吧。”
“哼,都不告诉我。”
“怎么啦,你不高兴吗,还以为你肯定会很高兴…我爸还偷偷和我讲了,我妈其实想我们经常回家去看一看的只是她拉不下脸,要不过年你跟我回咱们家一趟吧。我妈虽然性格不咋地,但烧菜有一手,保证好吃……”
“……话真多。”夏眠有些不自然地打断周淮北的絮叨,两颊微微带红。
“你高兴就好。”周淮北笑笑道,然后凑上去吻他。夏眠也不扭捏,于是就变成了两个人在沙发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他们除了睡前,做的并不是特别频繁,此刻却是意外的情浓意浓。只见这时的屋内一片江南春好,吕布战赤兔,关公挥大刀。你来我往,毫不怯意。千钧一发之际,周淮北轻咬着夏眠的耳垂,喘息着呢喃唤他:媳妇儿。夏眠当下就一个把持不住,银瓶乍破水浆迸,然后那个缴械投降。
谁是你媳妇儿啊!——事后夏眠大骂周淮北。周淮北只是笑而不语,他回想起之前夏眠听到这三个字的反应,就觉得,嗯,他家媳妇儿真是太可爱了啊。
【祸害】
“诶,你在聊什么呢?”
“没什么。”夏眠关掉微信界面。
“给我看看,就看看。”周淮北凑上去又把界面点开,“哟呵,这女的谁啊?看着挺眼熟还。”
“就那差一点被你这个祸害娶走的大姐姐。”
“啊?!”周淮北愣了。这头像可不是那个和自己见过几次面的姑娘嘛,“你和她聊什么?!”
“赔礼道歉啊,顺便报告我们的日常…”
“……赔礼道歉是应该的,后面那个是闹哪样啊!”
“怎么,就准许你天天和你妈发个没完啊,再说大姐姐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可幸福着呢。”
“那就好。”周淮北吁了一口气,扑在夏眠身上搂着,“还有,是咱妈。”
夏眠随他抱着,笑了笑:“祸害。”
“以后都只祸害你一个。”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