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芷》猫猫舟

5、不速之客

　　第5章不速之客

　　玉芷稳住身形，半蹲，轻声言道：“奴婢给大人请安。”

　　碧洛怔怔得看了看玉芷，下一秒便展开笑颜，柔和的说道：“不必多礼，玉芷姑娘。快快起来吧。”

　　听得这样的话，玉芷忽然有一丝不安，赶紧定下神来，抬头，一脸平和的微笑。

　　碧洛没有再言，缓缓起身，慢慢踱步到玉芷跟前。漆黑的眼眸在玉芷身上来回巡觑，肆无忌惮，侵略似的探寻。

　　嘴角沁出的笑意一点点扩散，仿佛无尽深渊。

　　“玉芷，你真美。”玉芷听不出碧洛的语气有何异样，却心惊。

　　碧洛见玉芷不言，又笑了，眼眸深深的弯起。那一霎那，玉芷恍若看到了年少的碧洛，与自己一般，少女时的无邪。

　　碧洛静静抬起手，软若无骨的纤手，在玉芷脸上丝丝滑过，若有若无。

　　“古人云：‘玉不琢，不成器。’一块上等的好玉，不仔细的打磨，必不能发出耀眼光芒。”

　　玉芷有些不解，依然不言。

　　碧洛愈发笑的柔情万千，却又有一丝道不尽的哀愁。手上停止了动作，扭过头，望着窗外。

　　“我年纪大了，再等几年，跳不动了，不是贬为宫女便是逐出宫廷。玉芷，这就是舞娘的夙命。”

　　玉芷静静的看碧洛站在窗边，看凉薄得月光铺洒在碧洛肩头，淡淡地辉霜白于身，有些动容。

　　片刻，碧洛突然开口：“玉芷，七日之后，我朝要宴请外国使节，你去吧。”

　　玉芷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身体颤了颤，再回过神，却见碧洛微笑的看着自己，清清淡淡，宁静隽永。

　　那笑容让玉芷想起师傅，想起玉容对自己的笑，同样的清澈透明。

　　“真，真的？”

　　碧洛看着玉芷小鹿般温顺柔和的眼神，微笑：“玉芷，我真希望你就是那块璞玉。不要让我失望。”

　　是真的，我有机会上台了。玉芷内心的欣喜溢于言表，感激地看着碧洛，颤抖地说：“多谢大人，玉芷一定不会辜负大人的希望。”

　　走出房门的一刹那，碧洛的嘴角突然多了一丝诡异的笑意，眼神迎着月光，寒凉若冰。

　　翌日，玉芷去了草原。

　　远远的，看见优河早已伫立，正左右探望，似乎有些焦躁。

　　玉芷掩嘴一笑，悄悄靠近。

　　“你在找什么？找我吗？”玉芷轻拍优河的肩膀。

　　优河冷不丁的吓了一跳，转过头，先一惊后一喜，说：“是你？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玉芷俏皮的说道：“以为我不来了吗？”

　　优河闻言，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玉芷也笑笑，前行几步。

　　“姑娘今天心情似乎很好。”优河看着玉芷的笑容，亦开怀而言。

　　“嗯，”玉芷听了，笑笑，接着说道：“我要上舞台了。”

　　“啊？”优河看看玉芷，猜测道：“你是说七日后的大典？”

　　玉芷笑笑，席地而坐。优河蹙了蹙眉，随她坐下。

　　“是大人给我的机会，”玉芷微笑，清澈的眼眸闪着光彩，“其实她也挺好的。”

　　“她？”优河不解，却见玉芷兀自笑得欢快。

　　玉芷看了看优河傻傻的表情，笑得更开心了。只是摇摇头：“没什么？”

　　优河眉眼跳动，微笑：“你就那么想舞蹈？”

　　玉芷的笑容有一霎那的闪烁，偏过头，盯着优河：“这是我的机会，成为天下第一舞者的机会。”

　　“天下第一？”优河得眉蹙得更深了。

　　“是啊，”玉芷扭过头，看着远方的空白，若有所思地说：“这是我师傅的梦想，也是我的。”

　　优河看着玉芷，眼神里划过一丝不安。

　　这个女孩的心思有些单纯，有些稚嫩，有些猜不透。可是他明白，这样的心思远不能在这个暗涌横生的宫廷安然生存。

　　“你呢？不想成为将军吗？”清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优河回过神，眼前的女孩烂漫的笑容让他觉得温暖。

　　这样就足够了。

　　“将军？”

　　“是啊，你不是侍卫吗？”

　　“呵呵，是啊，我想做大将军。”

　　玉芷一幅我早就知道的表情把优河逗乐了。

　　蝴蝶飞过，展翅在温暖的阳光下，漂亮的蝶翼扑动，美艳无比。

　　玉芷抬头看看阳光，微微眯眼，笑了。伸出手，蝴蝶在玉芷手上停住，片刻后，扑扑翼，又飞走了。

　　“蝴蝶飞累了，就会停下休息。可是须臾之后，又会飞走，因为它明白，这里不是它的安世之所。”

　　风起，草动，黑色和褐色的长发在身后纠结。

　　“真希望你能来看我的舞蹈。”玉芷温和得说。

　　优河默默地看玉芷良久，展颜，继而说：“会看到的。”

　　温暖的阳光丝丝缕缕，永世的安详宁静。

　　之后几日，玉芷没有再去草原，只是留在宫中练舞，勤勤勉勉，一丝不苟。玉芷不想让师傅失望，不想让碧洛失望，更不想让自己失望。

　　黄昏，玉芷和往常一样练习之后，循路而回，却看到众宫女、舞娘慌张行走。一时疑惑，随手拉住一个人，问道：“怎么回事？”

　　“伶人大人刑罚宫女。”

　　玉芷掠过一丝不安，心下生疑，也随众人而去。

　　听渊阁，伶官的住所。此刻屋里屋外全都站满了人。玉芷疑窦更深，加快脚步。

　　近了，却听得屋内嘤嘤哭泣之声。

　　拔开众人，玉芷艰难前行，好不容易到了屋内，却看见冰凉的地面上伏跪着一个女孩子。身体因害怕不住的轻颤，口中喃喃念叨：“……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上方，碧洛端坐，面无表情。

　　玉芷在人群里缓行，努力想看清楚地上的人。

　　是她？玉芷顿时大惊，是那个给自己报信的小宫女。当下，仿佛明白了什么。

　　“把两只手砍了，扔出宫外。”寒冷的语气，平静的语调，正是碧洛。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一片死寂。

　　地上的女孩顿时没有了声响，只是呆呆得看着碧洛，瘫坐在地，眼神充满绝望。

　　碧洛对眼下的恐慌气氛毫不所动。眼风在屋内扫过一圈，毫不在意的举起茶杯，刚送到嘴边，忽然听到一声呼喊：

　　“等等！”

　　然后，碧洛笑了。放下茶杯，却是一脸正容。

　　那个人正是玉芷。

　　“玉芷？”碧洛一脸惊讶，“什么事？”

　　玉芷郑重走到中央，看看那个女孩子，顿了一顿，开口问道：“大人，这个女孩子所犯何罪，要受此酷刑？”

　　碧洛笑了，笑的妖娆，笑得美艳。却不言。

　　“这个贱婢打碎了王后御赐的翡翠杯！”旁边的宫人怒言。

　　“只是打碎一个杯子便要砍去双手，那她以后怎好生活？”

　　碧洛听了，笑得愈发妩媚动人。款腰挪步，靠近玉芷，轻声说道：

　　“玉芷，你可知道，御赐之物象征什么吗？”

　　玉芷看着碧洛寒气逼人的眼神，生出隐隐的恐惧。

　　碧洛看了眼玉芷，轻笑一声，在她身边来回踱步，继续说道：

　　“御赐之物象征着王室的尊严和高贵。打碎它，便是将王室的尊严践踏。若是怪罪下来，这个罪名，是我，是她还是……”

　　碧洛绕到玉芷眼前，手缠绕着玉芷的发稍，眼里的目光变得凛冽，吐出的词却轻冷若冰霜。

　　“你，玉芷姑娘担着？”

　　玉芷突觉一阵眩晕，须臾之间，她看到了身边那个女孩绝望的眼神中流露出来的些许希冀，摄人心魄。

　　低头，默默思考片刻，缓缓跪下，艰难开口：

　　“玉芷甘愿代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