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獒博雨）千山》真昼之月

9、第 8 章

　　捌

　　小雨静静地靠在他怀里，听他慢慢一句一句道来。眨了眨眼，一颗泪珠从脸侧滚落，须臾就消失不见。然后他轻轻闭上眼，嘴角却牵起一个微笑来。
　　张继科看着周围的一切崩塌变形，那些绿林暗夜，雨水冰冷一瞬间飞快远去，好一会儿，他才慢慢适应了周围的环境，原来，他们已经回到了试验房。
　　方博抢先一步迎了上去，张继科小心地把靠在自己怀里的小雨转移到方博臂中。 “你带小雨下去好好歇息一下吧。应该没什么大碍。”
　　方博点点头，然后犹豫的问，“那科哥你呢？”
　　张继科笑了笑，摇了摇头。

　　马龙陪着张继科目送方博带着小雨离开房间，然后房间里又归于寂静。
　　“继科儿，幻境里是不是很可怕？”
　　张继科还是目视着门口的方向，摇了摇头。
　　“我看到的不过是小雨所处的环境而已，可怕的是他所看到的回忆。”
　　“那你没有事吗？”马龙看着他显得比平时苍白的侧脸，伸手捏了一下他的手臂，冰冷刺人。
　　“有。”张继科转头看他，笑了。“其实我不是很有把握能把小雨带出来，有那么一会紧张得全身发冷。”
　　“那……”马龙突然语结，因为他一瞬间搜刮尽脑海也没想出怎么应对这个问题。
　　“你还真是潜心修行多年，不识世间百态啊，别总这么乖啊。”张继科低下头笑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张开双臂。就这么携着一身凉气，迎进了马龙的怀抱。
　　马龙从他贴上来的那一刻就僵硬了，但深心之中，他似乎又觉得，他期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就像他们本应该如此亲近，就应该这么毫无间隙。
　　张继科搂得并不紧，在他耳边说话的气息都是凉的。
　　“让我抱一下吧，我很冷。”
　　马龙突然就觉得，刚才思虑的都是闲心和多余。他此刻仅仅只想遵从此刻内心的反应，他回手抱紧了怀里的人。
　　只要你需要的温暖，我能给你。

　　他们就这样在房间里安静地拥抱，直到夕阳的余光斜撒进屋里的地面。
　　“谢谢你。”
　　“没关系。”
　　张继科松开了手，从他的怀抱离开，抬眼看进他的眼里。
　　“其实我一直都想告诉你，你不必介意那件事。”
　　“我没有……”
　　“你不必对我这么小心翼翼，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像对玘哥，或者许昕那样对我，不必……”
　　“可你和他们不一样。”还没等他说完，马龙已经脱口而出。然后意识到后，不好意思的笑笑，但是还是很认真的继续说：“我没有把你当哥哥或者弟弟那样。”
　　“这样……”张继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但是，仔细想想，他也从未把马龙和方博小雨一样看待过。

　　似乎从他们相遇开始，就没法把彼此放在一个寻常的兄弟或者朋友的位置。比亲人远，比朋友近。
　　彼此无需言说的信赖，坦诚的伤口和缺憾。
　　就仿佛，面对另一个自己。
　　不用担心不必愧疚，不惧伤害不会失去。

　　小雨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头好痛……”
　　“你可把我们吓死了。幻境里什么情况？”方博站在一旁，还搭着他一边肩膀。
　　“也没什么，就是些以前的事罢了。科哥怎么样？”
　　“他说没事，我就带你先回来了。”
　　小雨皱了皱眉头，“科哥……整个过程里都好平静啊……他什么都没看到吗？”
　　“不是说是你的考验吗？科哥就是什么也没看见吧？”
　　“是吗……我怎么记得掌门好像说过……”小雨摇摇头，“记不起来了，算了，大概就是这样吧。”
　　方博摸摸他的头发，“看你憔悴得像一个月没休息一样。”
　　“什么啊，我一个月不睡觉才不会有事。你才看上去像一年没睡觉呢。”
　　方博跟着笑了出来，他捏了捏小雨的手，“乖，科哥托付我看着你休息的。”
　　小雨顺从地躺下，嘀咕了几句，“这也要科哥叮嘱……”

　　秦志戬向掌门汇报了关于考验的情况，以及自己的看法。
　　“张继科的确是可造之材，心智鉴定，看事透彻。小雨那孩子资质不错，虽然尚小，未来可期。”
　　“张继科会跟进幻境是意料之中，不过，表现的确出人意料。”
　　“您的意思是……本身这幻境就是为他所设，小雨此事不过是个借口？”
　　“那倒不是。不过顺带为之。天璇幻境对所有入阵者皆有作用。不过唯有心灵毫无罅隙者能无视之。
　　张继科是真全无破绽，还是意志力强韧我们不曾察觉还未可知。”
　　掌门轻叹一声，似乎有些悠远的怀念，“猛一见他，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秦志戬恍然，却也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说起来，杞子跟随他们回来已久，怎么不见他一起？”
　　“陈玘……这孩子一直是我心头一块心病啊。若说通透，绝不比手下其他弟子差，资质也是一流，唯独这性子，
　　真真只能是随他去了。”
　　“虽说我等应当引导疏通，但有些事，却非他们自己勘破不可，别人无法代劳。”
　　“只能如此了。”

　　紫池边上，亭台之间，陈玘临风而立，从此处望去，极目之远，山峦层叠，仿佛海中孤岛。
　　“你来了。”陈玘并未回头。
　　张继科笑笑，“你一个人在这发呆，是在想事吗？”
　　“你幻境之中，最害怕之事为何？”陈玘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你知道？”
　　“你骗骗马龙方博他们也就罢了，我可是过来人。”陈玘回过身来，“师父大概也是知道的。”
　　张继科站到他身边，顺着他之前的视线，向外看去。
　　“其实怕不怕又有什么相干，至少我还活着，也不会再损失什么。”
　　陈玘忍不住笑了，“你这性格……真是，不过我喜欢。”
　　“还回去吗？”张继科仿佛不经意问道。
　　“什么？”
　　“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