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伴君如伴虎（十） ...
-
“殿前带刀侍卫林舟岂，携玉牌兵符应征传令，镇远将军瞿将军何在？”营内部署有序，看来暂无问题，既然做戏，便做到最后吧,我撕下脸上的□□道。
队长率先跪地听令，旁边的小兵见状，也赶紧放下兵器伏地听命。我话音一落，那队长就道：“瞿将军身有不适，现下正在原李将军府邸处修养，卑职等听从沐将军指令，驻守营地，伺机夜袭敌营。”
我皱眉，暂未作声，迫使自己的榆木脑袋快速运转。他们听从沐良卫的指令驻守营地，看来沐良卫已经将夜袭敌营的命令传达了下来，可如今沐良卫人呢？我为什么会被人下药软倒在床？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瞿将军卧病在床的呢？
“沐将军如今人在何处？”
“半个时辰前率一千精兵离去。”
已经走了？既然他并无大碍，为什么临走前没有叫醒我？不过他虽不是书呆子，却是真真没见过世面的世家子弟，大概曾经叫过我，但没叫醒，就以为我是病了吧。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必定会惊动潜伏在周围的影卫，就算是沐良卫不知道，那些影卫总该察觉到吧？
我扭头望望北石驻营的地方，不管怎么说，我自己在这瞎想是什么也想不出来的，既然营地里这么井然有序，巡逻的士兵也都还算机警负责，四下又平静如常不像是随时会冒出敌军偷袭的样子，那我便亲自去北石营地看看好了，否则难安我心。
“此战关乎国运，尔等定要严阵以待，适才一番考验，秩序还算不错，望尔等继续保持，若有意外情况，万不可打草惊蛇，自乱阵脚，速速报知苏副将！”
“是！”
“沐将军临走前可有交代何事？”
“这……”那队长看似对我还是不太放心，并不愿以实相报，却又惧于我手中的玉牌兵符，因此一时间犹犹豫豫，看得我很是心烦。
“罢了，你且去为我备一匹马来。”
“嗯？”队长狐疑地看向我，道：“上将所欲何事？”
我皱眉瞪向他，果真是个极仔细的人，虽然已用敬称来称呼我，可这提防之心却是分毫未少。“前去敌营，刺探敌情。”
队长也皱眉，目光有敬畏，有怀疑。“上将乃是陛下所派特使，身份金贵，那等狼坛虎穴之地还是小心为妙。不若卑职为上将准备营帐，先做休息，刺探敌营之事暂由卑职部署安排。”
我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道：“你以为我千里迢迢追赶而来是作壁上观的？！应征传令！应征传令！自是有令要传！既然瞿将军卧病在榻，我便不好打扰，自然是要传令于沐将军的！刺探敌营之事，不过是顺带而已，若是耽误了军国大事，你可付得起责任？！”
队长身子一硬，半响才低声道：“卑职逾距了，这便去为上将备马。”
我不在意地点点头，其实心里火急火燎地。沐良卫那边的事一时没弄明白，我便不得半刻安生，更何况此事关乎陛下龙座，总觉得事事不顺，不安到了极致。
耳边听到“得得”的马蹄声，不由得心口一跳，急忙抬脚向牵马的小兵走去，一把夺过缰绳，翻身上马，便要策马离去，也没注意到身后多出来的几匹马是怎么回事。
“上将，”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传来队长刻意放大的声音，“此行凶险，请容卑职派遣几个士兵随身保护，以防万一。”
我知道他一定还是对我不放心，因此也不驳了他的意，随他们跟着，反正我又不做通敌叛国之事，倒也不怕有人监视，只不过有些可怜这几个跟着我的人，倘若沐良卫的确是去夜袭敌营的话，我怕是要有去无回了，跟着我的这几个人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不过，管他呢，古来征战几人回，他们自己也必定心有准备，生死有命，怨不得旁人。
我因为心有惦念，只恨不能插翅振飞，因此马骑得飞快。大约那队长终究对我不是很放心，身后几个士兵的马术虽没我好，可选得马却是极好的，因此到还跟得上，不至于丢了。
快马疾驰了不到两刻钟时间，我便勒马停下，虽说一路颠簸，却比适才我强用轻功赶路轻松了许多，因此身上的不适感已去了四分，倒还算令我满意。
“吁——”身后紧跟着的士兵见我停了下来，有些不解，也随我下了马，有一个稍微胆大些的，走上前问道：“上将何故中途而止？”
“百里之外便是敌营，沐将军率一千精兵夜袭敌营，若是已然行动，此时前方必定火光冲天，人声嘈杂，便是百里之外，也能觉察出些动静，而此时这里鸦雀无声，可见沐将军还在伺机准备。我们若是现在骑马前去，马嘶蹄声必定惊动敌军，坏了大计。”我四周环视一圈，并没有看到可以拴马的东西。
“上将深思熟虑，卑职疏忽了。”
我将缰绳扔给他，边走边道：“今晚一战，至关重要，我不容许出任何差错，这些马扔在这里无人看管恐出事故，是杀是留你们自己看着办。”
这里毕竟距离敌营不是很远，晚上马匹最容易受惊，若是因为惊马坏了战事，我只怕自己死不瞑目。他们几个对我心有怀疑，只怕是不愿御马回去，那只能处理掉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们并没有犹豫多久，很快就挥剑斩马追上我。
我心急如焚，没心情跟他们耗，适才在马上休息了一阵子，体力恢复了不少，再加上我喝下的那几滴血已经完全起到作用，因此体内很是亢奋，于是再次提气疾驶起来。
“上将！！”后面的几个士兵见状，立即大声呼喊起来，他们大概没有想到我会轻功，以为我果真是敌军探子，却因习武不精，又不能奈我何，于是只能情急之下惊叫出声。
只是……
若是任由他们这样大呼小叫，我怕会惊动敌军，即便是这样的距离根本不可能传声音过去，我还是总觉得不放心，可他们几个资质平平，赶路太慢，我实在是等不得，因此只能回头点了他们几个的穴道，飞速离开了。
反正待会儿大军赶到的时候自然会看见他们，至于他们对我的怀疑……横竖我都不准备活着回京都，身后名我也不在乎，只要陛下知道我是忠于他的就好，只盼言儿不会被牵连。
哦，对了，言儿有平世王护着，我其实不必担心。思及至此，我更是一身轻，几个起跳，就已看见敌营了。
这里都是荒漠，没有藏身之处，我仗着习武眼佳之故，在敌人看不到我的情况下，将敌营的境况尽收眼底。可是转念又一想，沐良卫早就率兵前来了，至今还未有动静，这里又没有藏身之处，他们在哪儿呢？
不管了，反正我也随身带了军用信号弹，就各自行动吧，我一个人反而灵巧些。力量有限，我若是去烧粮草，只怕火势还没起来，就已经被发现，不若我去刺杀主将好了。
脑子向来不好使的我此时居然还能如此冷静，我自己都惊讶一番，叹了口气，褪去身上的外衫。
我皱眉看看自己身上白色的单衣，有些无语，夜刺敌将居然身着白衣招摇过市，这不摆着去送死么？看看夜晚下漆黑的地面，再次叹了口气，只能如此了……
起身拍拍手上的尘土，略有汗颜地看看瞬间不复原来面目的单衣，稍稍有些满意了，好在言儿此时不在我身边，若不然指不定要怎样嘲笑我呢。
*****************************
此时已是三更，敌营也很安静，和我军一样，有固定的哨兵巡逻查看，对于我来说，仗着身手还算敏捷，干掉一个士兵来冒充还是小菜一碟的。只是时机未到，我还不敢轻易掉队，怕引起注意。
于是我就这样，跟着敌营的巡逻队伍在敌营里转了不下十个来回，却依然没有行动。我心里也很焦急，总想着一击成功，所以要保证万无一失，于是总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而且我总怕我的贸然行动反而会坏了沐良卫的计划，因此总是畏头畏尾的。
我为自己的优柔寡断感到无奈，却因向来愚笨，找不到出路，险些急坏我这颗榆木脑袋。好在在我没有露出马脚之前，沐良卫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
敌营的西北方向突然轰然一声巨响，便是红光满天，礼花绚烂。火星一颗颗落下来，只是顷刻间，干燥易燃的粮草便燃起熊熊大火，我站在这儿都能感觉到热气扑面而来，不由得心神一荡，很是欣慰。沐良卫虽是初次出征，倒也还不错。
我身边的巡逻队伍看着天上的礼花，愣了片刻，然而还不待我反应，一个个便疯了似的，边跑边喊。“跑水了！跑水了！”
一声起，四下皆惊，不出片刻，敌营里已灯如白昼，个个穿戴整齐地破营而出，直奔粮草停放之处。
我本想趁着混乱直奔主营而去，却不想敌军此时虽慌却不乱，只有距离粮草停放之处较近的那些营帐里的士兵冲了过去，其他士兵却是已经严阵以待。
我皱眉。看来敌军虽然没有料到我们今晚就会偷袭，却对粮草防护的工作做得很是严密，以致此时还能够临危不乱。这下有些难办了，我和沐良卫打的是他们六神无主的主意，此时他们这般井然有序，倒是乱了我们的计划。
只是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错过了这个时机，再想取胜，那才真是没有一点希望了。
我趁着他们还在列队摆阵的时候，不动声色地转移阵地。我现在距离帅营很近，因此几个纵身便已冲了过去。
过去的时候，沐良卫带来的影卫们已经和那附近的士兵对上了。影卫训练有素，武功高强，那些士兵一时间并不能奈他们何，然而四拳难敌众手，对方乃是人海战术，便是他们再厉害，也是人，也分身乏术，因此敌帅正在侍卫的护卫下，渐渐远离影卫的威胁范围。
不能让他退到士兵集结之处！我胸中涌起一股热流，鲜血再次澎湃起来，顿时觉得身上使不完的力气，一个纵身便跃到敌帅身前。
敌帅对于我这个不速之客显然很意外，他本以为他快安全了的。只是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将军，很快便敛去震惊慌乱之色，拔剑备战。
那敌帅的贴身侍卫也算还有些本事，我一时之间并不能接近敌帅，只是我的功夫也不是一般，那敌帅在我的攻击下，并不能摆脱我退到士兵集结之处。
一时之间，我们成了僵局。
敌军这么井然有序，其实我军能取胜的希望是很小的，可是我却顾不了那么多了，我想着，即便是此仗败了，我若是能除去这名大将，也算是为陛下做了件了不得的事吧，毕竟良将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是极致尊贵、极致重要的。
耳边都是厮杀与火烧声，好像沐良卫带来的人分成了三拨，一拨烧粮草，一拨杀主将，另一拨便是夜袭大营。
这样也好，敌帅被我在这儿耗着，那些士兵就算已经摆好阵严阵以待，却没有将军发号施令，出谋划策，也不过是纸糊的老虎，大概不一会儿功夫，就能让沐良卫带来的精兵给搅乱吧？
我心里稍有些安慰，便愈发的有劲儿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伴君如伴虎（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