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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长安某 ...

  •   长安某

      世人谓我恋长安,其实只恋长安某。
      我们在同一个城市来来往往,只期待着某一日的回眸,能遇见你那张久违的脸。

      Part1
      言哲沙哑又带着点磁性的嗓音回荡在午夜十二点的演播厅,刚接完电话,他伸手打了一个哈欠,还未来得及改变一下自己久坐的姿势,演播室外就接进另一个电话。

      “知心哥哥,今天是感冒了吗?声音有点哑。”

      电话那头的声音柔软细腻,言哲眯眼笑了笑:“有点,冷空气来了,不幸中彩,这位听众,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无论是工作压力,生活压力,心理压力,午夜十二点,有言哲帮你解惑。”

      言哲做这档节目已经五年了,当时从前辈手中接过这节目的时候,这还是一个午夜的录播节目,后来各大电台搞起了午夜心理咨询,可是鉴于时间问题,没有人愿意顶下这个时间段,言哲便申请从导播专职成了DJ,这一干便是五年。

      他不是心理学科班出生的,但秉承着一颗柔软的爱心,五年来也曾给不少人解开心结,被人称作午夜知心哥哥。

      对于这个称号,言哲只是笑笑,他向来为人低调,没有自己的听友会,只细心经营着一个论坛,若不是去年年底,台里面搞台庆,为每个主持人拍了照片,做成来年的年历,只怕整个石城的听众都不会知道,原来言哲是隐藏在深夜的一株优昙花,盛开的如此灿烂,却从未被人发觉。

      “知心哥哥,马上就要毕业了,对于未来,对于和男友的感情,我好怕面对,我忽然发现我好懦弱,那些誓言变得一文不值,我该怎么办呢?”女孩纤细的声音从电话线的那头传入,萦绕在午夜静谧的夜空。

      言哲低头,在助理日常准备的资料上淡淡扫了两眼,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话筒道:“倾听你内心的答案,这是成长所必要付出的代价,我不能帮你做这个决定,很多事情,只有经历过才能知道值或者不值。”

      女孩低低的抽泣,在深夜中让人觉得心痛莫名,言哲努力让自己保持微笑,继续道:“想象一下,很多年以后,当你回顾如今一切的时候,会有一种怎样的心绪,你或是遗憾的、叹息的;或是坦然的、问心无愧的?”

      电话那边沉凝了片刻,言哲听见对方吸气的声音,继而道:“我知道怎么做了,谢谢。”

      做完节目,已是凌晨两点,助理小宁从楼下买了两杯热豆浆,站在停车场门口等着言哲。她利落的上车,刷着睫毛膏卷翘的睫毛瞅着言哲过于白皙的脸颊,像是压抑了很久才问道:“那学长,你回想过去的时候,是遗憾的、叹息的;还是坦然的、问心无愧的?”

      言哲楞了一秒,上坡时险些溜车,扭头横了一眼比自己小两届的学妹,一言不发,继续开车。车子停在小区门口,小宁从副驾驶位置下来,手中的豆浆还冒着热气,她递过去给言哲,抿了抿唇,声音却有些不可遏制的颤抖:“学长,这是你最后一次送我回家了,这豆浆给你喝。”

      言哲伸手接过豆浆,抿了一口,热乎乎的感觉驱散了寒夜中的冷意,他启动车,顺着橙黄色的路灯,一路开到尽头。

      小宁目送言哲离开,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蹲在地上,泪眼婆娑。

      “明明知道你是gay,可还是忍不住喜欢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Part2
      小宁正式离职的那一天,言哲正在家中补觉,打开手机便看见一条消息:世人谓我恋长安,其实只恋长安某。学长,这个城市除了你,再也没有别的让我留恋的人或事了,这句话是当年学长你跟我说的,如今还给学长,但是学长……你的某人,他知道你还在等他吗?他能像我一样,几年如一日的守在你的身旁,他会在寒夜中为你卖热乎乎的豆浆,他能陪着你一起熬夜,看听众来信,他知道你手臂上的那些伤疤,是为他留下的吗?

      学长……飞机起飞之前,如果你还需要我的话……

      言哲闭上眼,只觉得枕头上有些湿漉漉的东西,他手指有些颤抖的划过手机屏幕,终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delete键。

      小宁走的匆忙,虽然一连串的事情都已经交接给了新来的助理,但很多事还是需要言哲亲自处理,比如读者来信,以前从来都不需要言哲过目,因为小宁上大学时候选修的是心理学,所以这些问题,从来难不倒她。

      所幸他的节目在深夜,听众有限,他也不是话唠一族,往往回答完了问题,很少会有后续的跟进,节目的邮箱一周留一个下午时间来回复,也绰绰有余。

      有人说,当一个人需要靠回忆来度日的时候,那就说明他已经老了,最近连续加班,真的很辛苦,但是每天能听到你的声音,便觉得很温馨,天冷了,注意身体,不想在电波中听到你沙哑的嗓音。

      这是一个网名叫做老男人的听众,以言哲的经验,叫老男人的听众,很可能是一个妙龄小姑娘;而叫花样年华的,更可能是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婆婆,网络上的事情,不能尽信,而这个电波空间的,似乎也很模糊。

      言哲修长的指尖,在笔记本的键盘上来回的跳动,往日这个时候,小宁总会送上暖暖的热咖啡。他抬起头的时候,可以看见马路上望不到尽头的梧桐树,已经开始纷纷落下黄叶。

      “前辈,宁姐说,以后她可以继续做这些事儿,读者信箱她会继续维护,直到我能上手的那一天。”新来的暖暖是个大眼睛带酒窝的阳光女孩,当初新人培训,她死活赖在午夜组不走,言哲自然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他的那些往事,除了同校的小宁知道意外,这里的同事基本上一无所知。

      “以后这些事,我自己可以负责,你有时间多和其他前辈学习,晚上如果太晚,可以不用跟我一起熬夜,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很危险。”

      暖暖白皙的脸蛋上顿时透出一丝微红,低声嘀咕道:“宁姐在的时候,前辈都是每天晚上送她回家的……”

      小女孩脸皮薄,这么一说,眼眶已经红了,别过头,在桌角抽了一张面纸,躲到了洗手间去了。

      Part3

      也许是自己也年纪大了原因,这几天言哲总是失眠,做完节目,整个城市都进入梦乡的时候,却是他最清醒的时刻,常常会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比如宿醉,比如打架,又比如表白那次,被他按在墙角痛打了一顿,额头上留下的疤痕,到现在还有一个浅浅的印子。

      很多事情明明过去了,可却总是比昨天发生的还清晰。

      下午三点,手机铃声把言哲从困顿中吵醒。

      “小哲,老妈这次出通缉令了,要么过年带一个回来,要么过年辞职了回来,随便你怎么选吧!”

      言哲像弹簧一样从床上弹起来,有些混沌仍不忘揉了揉眉心,睡梦中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姐,能再帮我推一阵子吗?老妈她着什么急,难道妞妞还不够她忙的吗?”

      “小哲,回避问题是没有用的,你我都清楚这中间的原因,如果……如果你说不出口,姐姐可以帮你。”

      言哲叹了一口气,秀气的眉宇拧成一团,被子外露出一段握着手机的臂膀,白皙的手臂上,一排细密的疤痕落入眼帘。

      “姐……爸妈早已经知道了……那时候他们说过不再认我这个儿子,我很害怕,没有人帮我,没有人理解我,他也不要我,我无路可逃。”言哲说着,有些激动的关掉手机,被子裹在身上,可是却没有丝毫的温暖。

      熟悉的小巷,熟悉的青石门框,记忆中橙黄色带着温暖的灯光,有多久没有来过这里,言哲自己也不知道,他记得最后一次,他坐在对门的那个位置等他,整整等了一夜,直到他的手上,划满了一道道伤痕。年少时,总有着八匹马都拉不回的傲气,换做今日的自己,他必定不会那么执着那一夜的承诺。如果真的爱他,他可以等他一生一世。

      一杯加冰的伏特加,抿在口中明明是冰冷的,可一旦喝下去,就如烈火一样灼烧着五脏六腑。言哲从来都不甚酒力,他只喝了几口,便想起今夜还有直播的节目,从卡座上起身,步子有些游移的朝着挂着壁灯的入口走过去。

      小巷的尽头,车停在路边,侧面的玻璃上贴着一张罚单,言哲苦笑了一下,正打算开车门的时候,手中的钥匙被人抢了过去。

      “你喝酒了。”那人的身姿在暗夜中显得格外挺拔,比言哲整整高了半个头,昏黄的灯光下,言哲看不清他的样貌,只觉得这股浩然的正气,似乎是在什么时候曾感觉过。

      那人娴熟的打开车门,坐上了驾驶室,对着车门外楞着的言哲道:“还不走?能赶上节目开播吗?”

      言哲啊了一声,干瞪了他一眼,却还没有动。

      “需要我下车为你开车门吗?”那人狭促的笑了笑,言哲只觉得被他看的心里发毛,开门坐在车后座上。

      Part4

      圣诞节前夕,言哲收到一封喜帖,熟悉的名字,苍劲有力的笔迹,就像当年他拒绝自己时一样掷地有声,言哲默不作声的把喜帖丢进垃圾箱,却正巧被从门外进来的暖暖逮个正着。

      暖暖有些狐疑的偷偷从垃圾箱里翻出喜帖,一对新人的照片贴在喜帖的封面上,俊逸到极致的富有男性气质刚毅曲线的新郎,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和秀气的新娘,所谓郎才女貌,大抵也不过如此。

      “宁姐……机会来了,前辈的暗恋对象要结婚了。”□□上,暖暖正八卦着自己的新发现,不免有些沾沾自喜。

      小宁发来一个震惊的表情:“求真相= =”

      暖暖偷偷的用手机拍了一个彩信发给小宁,照片上新郎新娘笑的甜甜蜜蜜,小宁看见喜帖的水印上,印着恩恩爱爱,天长地久八个字。

      “他是混蛋吗?为什么还要给你这种东西!”电话里小宁的声音忍不住激动起来。

      言哲只是苦笑一下,淡淡道:“我们同一个宿舍,在一起四年,都在同一个城市,结婚这么大的事情,如果不请,也说不过去。”

      “什么叫说不过去!”小宁气的暴跳如雷:“如果他想说的过去,他就应该人间蒸发,或者躲到一个角落,这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学长……”小宁抖了都唇角,有些不淡定的问道:“为什么你能喜欢一个人渣,喜欢那么多年?”

      言哲怔了怔,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他是我喜欢上的第一个人,我已经不再喜欢他了,只是……还不懂怎么去遗忘。”

      小宁吸了吸鼻子,咬唇道:“学长,如果想要遗忘,就迈出自己的步子。”

      “那你迈出了吗?”言哲反问。

      “哎哟……”小宁羞涩一笑,但言语中似乎多了些甜蜜的元素。

      “前辈,你在找这个吗?”暖暖从背后过来,把喜帖递到言哲面前,“宁姐说,你经常会扔掉一些误以为对自己没用的东西,所以让我定期检查一下你的垃圾箱。”

      暖暖眨了眨带着美瞳的大眼睛,仿佛看穿了言哲的一切,言哲的脸颊微微一红,涩笑着接过喜帖,把它放在办公桌的第一层抽屉。

      Part5

      越接近年底,言哲的事情就越忙,暖暖情场失意,学场得意,报考了艺校的研究生,言哲便不好意思让她跟着自己做夜场,因此每到深夜,言哲总是自己出入演播厅和办公室,只有门卫的大叔,几年如一日的为他开停车场的横杆。

      这天节目正要结束,那边导播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闪人,可导播室的电话却一个劲响个不停,言哲看着时间正好够接一个电话,便自己接了下来。

      “言哲,我是一个同性恋,同学们都笑话我,说我是变态,我没有朋友,没有人能理解我,只有他懂我,可现在连他却不要我了……”带着哭腔的、绝望的嗓音,仿佛唤起了言哲记忆中沉睡的自己。

      他张口结舌,有些不知所措,幸好常年的主持工作让他迅速调整了自己的心态。

      “这位朋友,其实这世上从没有任何人笑话你,真正笑话你的人,是你自己,因为害怕,因为没有勇气去面对,因为懦弱,所以责怪到这个世界……”

      “不……那些人怎么说我一点也不在乎,我只要他,可他也不要我了,我活着没有意义了……”那人激进偏激的话语,让言哲隐隐觉得不妙,一边继续安慰他,一边拨通了110。

      “这位听众,你现在在哪儿呢?外面风很大,能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让我听清你说话的声音吗?”言哲善意的引导着。

      “我……我在长江大桥……我想跳下去……我不想活着……”男子哽咽的声音更剧烈。

      言哲心脏颤了颤,开口道:“同性恋有什么关系,我也是啊……”言哲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理忽然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让他觉得整个人都充满了力量,他接着道:“我不光是同性恋,还是一个被人甩了的同性恋,可如今,除了年少时留下的那些伤疤,什么都没有了”他涩涩一笑:“我喜欢的那个人,马上就要结婚了,我为他在这个城市的午夜,迷茫了整整五年,终于到了如梦初醒的日子。”言哲叹了一声,方才想起刚才忘了关掉直播,忙换上了节目的结束语,对着电话那边人的道:“你别动,我现在去长江大桥找你。”

      言哲开车到长江大桥的时候,民警已经和那个男子僵持了许久,午夜的大桥上静谧一片,偶尔路过的车辆,也无暇顾及这寒夜中的一场闹剧。

      言哲穿着深灰色大衣,米色的围巾松松的裹着脖子,民警在确认他身份之后让他靠近了现场。轻生的男子正背对着长江,坐在桥栏上,只要轻轻往后一仰,便可以和这个世界告别。

      “五年前,我曾经也和你一样。”言哲脱下外衣,捋起从来不曾被拉起的衬衫衣袖,一排白色的长出嫩肉的疤痕,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隐晦的光芒。

      那男孩看起来十七八岁,顶多高中毕业的样子,带着一副树脂黑框眼镜,一看便是斯文的乖孩子。

      言哲缓缓的靠近到他身边,伸出自己布满伤疤的手臂道:“你看……我比你傻的多,当时我要是能想到跳桥,这会儿身上就不会留下这么多的疤痕,我应该像你一样,坐在桥栏上,听着风跟我告别,和这个世界告别。”

      男孩的脸上稍微放下了警戒,言哲得以靠近他的身边,两人并肩坐在桥栏上,一旁的民警瞧瞧的让人去安排桥下的气垫。

      “你看……”言哲浅浅笑道,把手臂伸到男孩面前:“我那时候比你傻,他不来,我就用刀拼命的划自己,一直划到自己没有知觉,划到这只手差点废了。”

      男孩有些疑惑的看着言哲:“你不怕疼吗?这么多的伤痕?”

      言哲笑道:“因为傻,因为以为我疼他就会心疼。”他缓缓伸手,抱住男孩的身子,将他纳入自己怀中:“后来才发现,他根本不会心疼,他们不了我们,不理解如此纯粹的我们。”

      言哲抬起眸子,趁着时机按住那男孩的腰,抱着他从桥栏上跳了下来,一路滚到马路中间,被左右的民警牢牢制住。

      Part6

      言哲左手扭伤,医院的病房里挤满了来探病的同事。

      领导打趣道:“小言,你可真让我佩服的紧,这种玩笑也敢开,那期节目我后来听的回播,你说要是被你爸妈听到,保准心脏病都发了。”

      言哲一脸苦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笑笑道:“还真被领导你猜中了,我爸确实发过心脏病。”

      领导楞了两秒,脸上神色有些不自然,趁着查房的医生进来,一群吵吵嚷嚷的人,总算都被请了出去。

      暖暖托着腮,花痴一般的盯着言哲,时不时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时不时又咯咯咯傻笑一番;时不时又撅起嘴一脸失落。

      言哲随手拿了一个苹果丢过去,暖暖动作利索的接住了,有些嬉皮笑脸的问道:“学长,你一定是睡在下面的那个,是不是?”

      言哲的面色一红,正愁不知道怎么回答,门外的医生走进来替他解围道:“病人需要休息,闲杂人等还是早点回去吧。”

      暖暖吐吐舌头,背着包离开。

      言哲抬头,一张有些熟稔的容颜印入眸中,那人勾起唇角笑笑:“怎么,还没认出我?我们至少见过两次了。”

      “是吗?”言哲低下头,看着自己被石膏绑得严严实实的左臂。

      “你不记得?上次在酒吧,我送你去的电台?”

      “哦……原来是你?”言哲点点头,抬眼便正好看见他挂着胸口的工牌,上面贴着一张一寸的证件照,只不过没有真人这么帅气,边上标注着职位,以及姓名。言哲定睛看了眼,记住了这个名字:叶长安。

      “记起来了,那天还吃了一张罚单,不过事情太忙,还没去中队处理。”言哲笑笑道。

      那人的表情露出一丝惊喜,坐到他床边问道:“手还疼吗?没看出来,你们当DJ的还挺勇敢的,不过以后这种危险的事情,还是交给警察做吧。”那人检查了一下言哲的石膏,带着几分疼惜说到。

      言哲毫无负担的说道:“放心,以后不会了……”他有些落寞的低下头,继续道:“我已经递了辞职报告,参加完朋友的结婚典礼,便卷铺盖回老家了。”

      “怎么?怕有负面影响?还是没有勇气面对听众多如牛毛的信件?”叶长安靠过来,居高临下的坐在言哲的面前,让言哲有一种被侵犯的压抑里,忙往后靠了靠。

      “我以为你不怕的,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不单单是为了救人吧?”他低下头,深邃幽黑的眸子逼视着言哲,一股灼热的火焰似乎要从他的某种蔓延而出。

      言哲愣怔了许久,待重新回过神来,放觉得唇边湿漉漉的,某人的气息还残留在他的口中,受伤的左臂不得弹动,病床特有的弧度让他只能靠在上面仍人宰割。

      言哲涨红了一张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叶长安。那人有些心虚的笑笑:“我还以为你会废了我,看来我还有机会。”

      言哲清了清嗓子,勉强让自己恢复镇定道:“叶医生,我们好像还不熟。”

      “谁说不熟……”叶长安否认道,有些不自然的低下头,拉住言哲完好的右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你住在我这里,已经很多年了。”

      Part7

      很多事情无巧不成书,言哲当年在酒吧等了赵友辰一夜,心绪低落到极致,有些失控的用水果刀划着自己的手臂,直到失血过多昏死过去,才被人发现送入医院。

      那时候的叶长安刚刚被分配到这个医院实习,看见满手是伤痕的言哲,居然二话不说便抽给了他600CC的鲜血。他还记得那是一个阴冷的清晨,面色苍白的男孩,如纸一样被人抬进急救室。他的手中还握着一把六公分的水果刀,牢牢的握在手中,怎么掰也掰不开。

      言哲是AB型血,可AB型向来都是血库告急的血种,连献血都不曾献过的叶长安毫不犹豫躺在了他的身旁。当时他只有一种想法,很想让自己的血与这个男孩融为一体,很想看着他醒过来,看着他笑,即使这笑容并不属于自己。

      只可惜阴差阳错,他献血后被领导勒令回家休息,等再回来上班的时候,言哲已经被人接走。叶长安不肯放弃的想要找到言哲,便从当夜开救护车的司机那边,得知了送言哲过来的酒吧地址。

      不过更不巧的是,这五年来,言哲竟一次再没去过那个酒吧。后来电台台庆,一个偶然的机会,他看见了台历上的言哲,温润如玉的面容,带着淡淡的笑容,却有一双满含着忧伤的眼睛。

      叶长安的心又一次抽动了起来,他情不自禁的打通了热线,却每次因为不知如何开口,而匆匆的放了导播小姐的鸽子。也许所谓爱情,便是如此,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拿捏,有时候情愿远远的看着,保持着这一份甜美。

      再后来,他变已老男人的网名,出现于言哲的节目论坛,还时不时发几个邮件,写的多半是闲话家常,亦或者是一些找不着北的心灵感悟。多少次,听着言哲温柔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幽静的午夜安眠。

      自从重遇了言哲,叶长安便觉得,当时毅然留在石城的决定是对的,不是有句话说:世人谓我恋长安,其实只恋长安某吗?寻寻觅觅这么多年,总算让他找到了他的某人,这辈子……叶长安不想放手。

      言哲在医院休养了几天,便又回去上班,本以为会有的困扰却并没有出现,大家一如以往一样待他,就连老是喊着要帮他介绍对象的办公室主任,也笑着拍着他的肩膀道:“早说啊,我就帮你介绍青年才俊了,害我摸错了门道,白白浪费这么多年心血。”

      言哲噗嗤一笑,午后的阳光洒向他的办公桌,他打开读者邮箱,看见如雪片般飞来的慢慢当当的邮件,有些为难的抓抓后脑,对暖暖道:“我如今独臂大侠,这些只怕要交给你了。”

      暖暖欣然接受,言哲想了想又道:“那个网名叫老男人的信,还是我亲自回吧。”

      Part8

      圣诞节,中西合璧的黄道吉日,言哲穿了一件浅褐色风衣,配着米色格子围巾,站在电台的门口,刚五点多天就已经暗了下来。这是他最后几天来电台上班,主要是一些交接工作,不过因为一时没有人接手现场的午夜档,所以节目暂时改为录播,言哲虽然有些遗憾,但是想起这么多年不曾回家探视过的父母,还是忍不住有些歉意。

      当年……呵呵……他有些苦涩的笑了笑,一个人若老是活在记忆中,那边说明自己年纪大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想起这句话来,继而又会想到那个网名叫老男人的叶长安。

      言哲有些错愕的低头,苍白的指腹抚过自己有些干裂的嘴唇,天太冷了,连裂了口子都不知道。

      叶长安的车停在电台门口,摇下车窗,对着言哲打了个响指道:“还不走?酒宴都要开席了!”

      言哲楞了一愣,开门坐到副驾驶室,正想转头发问,一股温热的气息便笼罩了过来,带着淡淡古龙水香味的身体靠过来,勾住他的脖子,一个迫不及待又温柔至极的吻,让他沉溺其中。

      赵友辰的酒席订在石城最高档的酒店,叶长安径自把车停到了地下车库,绕过来帮言哲打开车门,用一个极其绅士的姿势请他下车。

      “你可以走了。”言哲的言语有些闪烁,心中小小的不安被叶长安看的一清二楚。叶长安抓住他的手,紧握住有些冰冷的掌心,把他的手揣入自己的风衣口袋,两人一行来到电梯门口。

      “喂……不需要这样。”言哲咽了咽口水:“既然已经来了,那证明我已经放下来。”他抬起头,一本正经的看着叶长安。

      叶长安大掌拍了拍言哲的手背,挑了挑眉道:“怎么?怕羞了?”

      言哲低下头,一脸无所谓,任由他拉着出了电梯。酒店大厅,一对新婚夫妻正站在那里笑着迎宾。言哲的脚步顿了顿,视线落到赵友辰那张稍加修饰的脸上。叶长安拉着言哲往前走了几步,停在新郎新娘面前。

      言哲有些不自然的低下头,正愁不知如何开口,新娘软软糯糯的声音开口道:“表哥……这位就是……”

      “是啊……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神秘嘉宾。”叶长安说着,将言哲往自己怀中搂了搂,低头在言哲的耳边道:“这是我表妹,表妹……这是言哲,也是友辰的大学同学。”

      言哲有些不知所措的抬起头,再对上赵友辰那双眸子的时候,忽然觉得那种回忆中的感觉淡去了不少,他有些羞涩的朝新娘点点头,礼貌的伸出手。

      “表哥,你快进去吧,伯父伯母都在等着你呢。”

      叶长安点点头,风驰电逝一般拉起言哲的手,向婚宴的会场走去。

      “你……”
      “不告诉你是因为怕你临阵脱逃。”叶长安眯着眼睛笑了笑,在言哲的唇边轻啄了一口,“嘴唇有点干,我来帮你润一润。”

      言哲的脸微微泛红,却终是没有挣脱叶长安的手,被他一路拖着走进了婚礼殿堂。

      后记

      “有时候,当你在等待别人的时候,也许也正被别人等待着……”言哲的嗓音回荡在午夜十二点的石城上空,“很多年过去了,我终于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世人谓我恋长安,其实……我才是长安某。”

      演播厅楼下,叶长安坐在开着暖气的车中,等待着言哲向他走来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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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长安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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