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吾掠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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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澜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望向前方。
前面的司机带着鸭舌帽，待她坐定后便转过头来冲她笑：“澜姐。”
是顾怀，爽朗的大男生模样，笑起来唇角居然还有笑涡，一派阳光磊落。左澜动了动唇，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对着他，脸色不再那样难看。
被顾尤握住的手腕已经痛得麻掉了，她没力气再挣，一动不动地任他握着，两人皮肤相贴的地方渐渐有了暖意。
“不能在陌生的地方久待，如若不然，会冲动，暴躁，甚至狂怒到想杀人。”左澜清清淡淡的声音响起来，“顾先生，看来您的病还没有痊愈。”
车疾驰出去，左澜懒得去想到底是去往他名下哪所产业，反正他的房子都一模一样，连摆设装饰也相差无多。
顾尤微微松开了她的手腕，带笑道：“谁叫医生逃掉了呢？”
那声音在她耳畔响起，男子低沉的嗓音悦耳动听，还夹杂着那么些心情不错的戏谑。
左澜一呆，侧眼去看他。
暴躁冲动没有道德观，这是左澜的诊断记录上对这个男人最简短也最直白的定义。惹恼他的方式很简单，因为几乎任何事物都不能使他愉悦。在左澜所接触的病例中，他是暴躁症最极端的表观者，没有之一。
然而现在，左澜其实很怀疑他是不是刚注射过镇定剂，至少在长达两年的时间里她从没在这张脸上看到过任何气定神闲的表情。
左澜想起往事，死死地摇着头让自己不要想太多。顾尤注视着她，似乎努力从她淡薄的神色里分辨些东西，然后他扬起唇角笑了笑，握着她的手将她拉近。
“医生，你才是我的镇定剂。”
一个蜻蜓点水般的浅吻从唇间掠过，微凉的唇瓣从她唇上擦过，轻灵得像覆上了一双蝶翼。左澜有些慌神，这个男人是她迄今为止的生命里最不可思议的存在。发狂时几乎要毁天灭地，可一旦平静下来浅然微笑时，可以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当初在拉斯维加斯，就有金发女郎询问过他的姓名。左澜说了，那女郎颇是兴奋，用着不大流利的中文道：“我……知道……那个尤，尤物……的尤。”
是啊，她也知道，是尤物的尤。
男子容光俊疾清冶，神情却暴烈得像一场燎原大火，每每站在一模一样的房子中望向左澜，眼底便有些捉不住的失落。
左澜闭了闭眼，心知一场噩梦重来，铺天盖地，无处逃匿。
车稳稳停下，顾尤带着人下了车。左澜立在门前，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春光里，可是那时年少热血，薄薄春衫下仍嫌燥热，现在却只觉料峭春寒，一点一点地渗进骨里。
顾怀笑道：“澜姐，快去看看你的房间，一点都没变呢。”
一点都没变，对于一般的人可能表示思念。可是作为心理医生，参照顾尤曾经的病情，她清楚地明白保持一切不变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这不能称之为爱，却可以说是恨与偏执的叠合。
听到这话，左澜打了个寒颤，神色也冷得十分难看。
顾尤牵着她的手把她带进屋内，早有佣人准备好茶点。
顾尤道：“尝尝，你最喜欢的蛋挞。”
左澜眼也不抬：“顾先生，人都是会变的。我三年前喜欢的未必现在也喜欢。”
“我和你恰恰相反。”他似乎别有深意。
左澜有些不耐烦：“顾先生请直话直说吧。”
“我要你回来，继续当我的心理医生。”
“不可能。”
几乎在同一个瞬间，他们脱口而出。
左澜冷着眉眼看去，恰好看见茶香飘浮中他那张微带薄怒的脸，顾尤亦看着她，她愈发冷淡的神色让他握紧了拳头。
左澜道：“我已经明确表态了，顾先生，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纠缠不清的，我想我应该告辞了。”
“你在紧张么？”
左澜站起身的动作一顿，她投向顾尤的眸光有些复杂，终于开口道：“顾先生，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心理医生，光从我花了整整两年时间也没让您康复就可以知道我已经没资格继续为您治疗了。”
她深吸一口气：“并且，我不愿意再涉入到你的世界里了，作为一个普通人，我实在担负不起。自从三年前开始，我们已经两不相欠。”
顾尤握着高脚杯，里面的酒在他的摇动下微微晃动，他似乎克制不住，随着清脆的一声响，高脚杯破了，碎片扎在他的手上，酒液混着鲜血在手上肆意流淌。
他坐在长椅上，面前的桌上正中刻着族徽，背后是一面哥特式的斜纹宽边镜，空中弥漫起血的铁锈气和葡萄酒的香味。他冲着左澜笑了笑，深黑的眼仿佛盲掉了一般。
左澜苍白着脸，提起包转身就走。
“你总是，很擅长惹怒我。”顾尤一字一句地说，缓慢而温和。
左澜看向外面的人，回头冲他喊：“让我出去。不顾他人意愿强留是非法拘禁。”
她立在那里，分明怕得都要哭了，还是咬着牙充出一副张牙舞爪的凶恶模样。一只手紧紧攥着自己衣服的下摆，虽是朝着他说话，却看也不看他的手，还是那般惧怕血腥。
顾尤的口气更加温和，眉目也舒展开来，他招呼着她：“过来，看看你的病历。”
左澜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只觉得自己的喉咙似乎被强力扼住，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男人慢悠悠地开口：“我为你制造了一分病历，重度边缘型人格障碍，十分完美。”
左澜红了眼睛，尖叫：“你这个疯子，你以为你能……”
“你说呢？恰好我是有这个能力的疯子，所以我说，不要惹怒我，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过来，澜澜，也许你当不了一个好医生，但是可以当一个好病人。”
可笑，她居然被一个病人确诊为边缘型人格障碍。
左澜六神无主地走过去，眼里空荡荡的，她望向那份病历，攒了许久的泪便扑落下来，她哭得连声音都哽住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分明没病……”
顾尤抬起另一只完好的手，粗鲁然而心满意足地在她的脸上胡擦一气，手间都是她的泪。
他揽着她，声音轻柔：“当个病人有什么不好呢，我会是个好大夫。会一直照顾你，不会离开，也不会跑掉。”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吾掠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