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夏经冬》红毛懒兔

5、第 5 章

　　我不知道这个吻持续了多久，我只觉得时间和我的呼吸都罢工了，我和洛衍都没有先向对方认输的意思，最先受不了的是作为观众的沈遥，他边喃喃的喊着“你……你们……居然……”边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甚至把椅子都掀倒了。我趁着这个机会松开了洛衍，一脸纯真的看向沈遥。

　　“你……你们是什么关系？”

　　“你说是什么关系？我说沈遥，你怎么那么没见过世面啊……”我故作轻松的调笑，余光瞟到李沐怡，她正双颊绯红的盯着我。

　　“可是……你们俩……”

　　“内……内个……我们……还是走吧……”杨宇慌了手脚。

　　“对对啊，时间也不早了，还有李小姐，女孩子太晚回去不太好。”显然，萧时看出了李沐怡和洛衍不寻常的关系，他大概是怕大家当场撕破脸皮吵一架，所以急急忙忙要带李沐怡走。

　　“是啊是啊，我也不能玩太晚，我也要早点回去。”谢悦已经抢在杨宇之前拉住了李沐怡，萧时开了门，然后这几个人火速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洛衍望着还在随风摇动的门发呆，我身姿轻盈的走过去，把门“嘭”的一声合上，然后格外窈窕的走到洛衍面前，对他嫣然一笑，我说：“游戏结束了，你输了。”

　　“什……什么？”

　　“还要我再说一遍吗？这个游戏你输了，李沐怡……你大概永远也追不到了吧？”

　　“小寻……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自己做过什么不用我提醒吧？我明白的告诉你，我从来就没有失忆，本来是想吓吓你，没想到你趁着我失忆居然给我洗脑，还说什么我是你男朋友！亏你想得出来！你要追李沐怡就大大方方去追，用这种方式绑着我算什么？别说咱两是一块儿长大的哥们，就算是普通情敌，你这么做也太毒了点吧？你玩得这么狠，我就陪你玩！从小到大我颜小寻哪次耍人落在别人后头了？洛衍，这次咱们两清了，经过刚才那一下，你的小怡是绝对不敢跟你在一起了，现在我也不跟你计较你用卑鄙的手段想让我这个假想敌失去参赛资格的事，你要愿意，咱们勉强还能做回朋友。”

　　“……”

　　“不愿意拉倒，我也不稀罕。”

　　“你说，全都是假的？这么久以来，你跟我在一起都是假的？你刚才吻我，也是，也是假的？”

　　“你受刺激过度脑子废了？这场戏是你先开始演的，现在你跑来问我？”

　　我在洛衍的眼睛里看到一种很特别的情绪，他的这种表情，在他14岁那一年，我好像也在同一张脸上见过。他盯着我足足看了有一分钟，然后向我挥起了拳头。我闭上眼却没抵抗，连我自己都觉得心虚，我想他要是打我一拳我就真的不欠他什么了，就真的谁也不欠谁了。耳边沉闷的一响，他打偏了，我睁眼的时候只看到被大力摔上的门。

　　做男人，一定要输得起，洛衍显然不是个男子汉，我等了他一整夜他都没回来，看着指针走过12点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我还欠他一句生日快乐……第二天我又在家等了一天，他还是没回来，晚上我憋不住给他打了个电话，结果听到一个女人铁石心肠的说“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周一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去了公司，都过了打卡的时间，洛衍还是没出现。接着的几天，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毫无消息。我左问右问打听不到他的下落，只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找李沐怡，沐怡看了我两眼，说你别再找他，别再伤他了。

　　我想这女人是不是心理扭曲了？怎么说话的？我可是原始被害人。我说：“沐怡，你别信那个混蛋的，好多事儿你都不清楚。”

　　李沐怡表情挺生气的，大声说道：“颜小寻你才什么都不知道！”

　　同事老李在旁边一脸八卦的看着，注意到办公室不是说话的地方，李沐怡走过我身边的时候小声说：“下班一起走吧，有些事应该告诉你。”

　　我掐着秒数终于等到了下班，跟着李沐怡去了公司旁边的咖啡厅，我们每人点了一杯咖啡，我心血来潮在加糖之前尝了一口，真TM的苦。

　　“你记得情人节那天吗？”

　　“记得。”嘿，这女人该不是来跟我忆往昔峥嵘岁月的吧？

　　“那天我是跟着你回去的。”

　　“……”

　　“我对你怎么样，其实你很清楚吧？我一个女孩子，圣诞节约你吃饭，情人节送你巧克力，已经表示得够明显了，可是你什么也没跟我说过。我想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可是你也没有拒绝过我，约会照去，巧克力照收，我真的不懂你是什么意思。那天你拿到巧克力，居然跟我说你想起有事，要马上回家，我真的很好奇，在这个时候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所以我一路跟着你，我想看看你是不是去跟别的女孩子约会。我一直跟到你家楼下，看着你上去，我等了一会儿，没看到你再出门，我想你可能真的有事。那个时候我准备离开的，但是我居然看到洛衍抱着你冲了出来，我跟过去问他出了什么事，他顾不上回答我，只是把你抱进了一辆车里，我担心你，就跟着钻进了那辆车。”

　　“对！就是那个混蛋把我弄伤的！！！我都跟你说了他不是个好东西了！！！”

　　“你被送进去急救的时候，他哭了，咬着牙不发出声音，但是眼泪一直流一直流。他告诉我是他把你打伤的，他怕你会跟我在一起，怕失去你。”

　　“什么？！”

　　“我一直是有些怀疑他的，难道你没注意到他看你的眼神吗？跟看别人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可是……”

　　“你不要一脸无辜的看着我，其实无辜的人是我才对吧？我没想过我会跟一个男人成为情敌，更好笑的是，我居然还要安慰他。他说他喜欢你的时候，我一点儿也不恨他，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输了，不是输给他对你这十几年的感情，而是输在你从来就没把我放在心上。”

　　“我……”

　　“那天洛衍跟我说了好多，他可能真的憋得太久了，才会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你从来就没真正的了解为什么每次有大人对你有领养兴趣的时候，洛衍就会特别积极的表现吧？他怕你被带走，那样他就找不到你了，但是如果被带走的是他，他会想方设法回来。我想你更加不知道，在他14岁的时候，领养他的其实是他的亲生父母。”

　　“怎……怎么会？”

　　“我也是巧合之下知道的，那辆把你送去医院的轿车我见过，在公司门口，是老板的车……司机一直叫洛衍做少爷，听到的时候，我就猜想洛衍兴许是老板的私生子。后来在外面等的时候我问他，他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咱们公司的老板，其实就是洛衍的亲生爸爸。他妈妈16岁的时候生下了他，却没能给自己和他一个身份，惊慌之下，把他扔在了路边。后来老板的前妻去世了，他娶了洛衍的妈妈，这才开始找洛衍。洛衍被领养的时候是不知道这些的，但是已经那么大了还被这么有钱的人家领养，他也觉得实在是奇怪，慢慢的他打听到了自己的身世，他跟他爸妈说，他愿意认他们。但是要让他回孤儿院去。他父母那个时候也确实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彼此又不了解，就什么都顺着他”

　　“……”

　　“你以为你为什么能进这个高材生云集的佳通？那是洛衍跟老板要求的。他原本起码是从中层管理做起的，但是他说他想一点点从基层做起，这里面的原因，我能猜到，想必你也可以吧？”

　　“为什么他从来就不跟我说这些？”

　　“你要他怎么跟你说？你把他想象得太强大了，他甚至都不敢告诉你他找到亲生爸妈了，因为他不知道连家都不要非要留在你身边的这种行为你能不能接受……你失忆的时候，他想照实告诉你一切，但是他又想借着这个机会赌一把，不然他怕这辈子都开不了口。”

　　“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那你还不如问他为什么要喜欢你呢。”

　　“我……我也想知道。”

　　“算了，你们都一样笨，连我都是……想不到吧，我一早就知道他骗你说你失忆的事，他拜托我帮忙要我装作跟你只是普通同事的时候我竟然答应了。不只对你陌生，只要有你在的时候，我连洛衍也不会去接近，他说他怕你见我次数多了，会想起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谁知道呢？可能是觉得自己没希望，就盼着至少他能有好结局。”

　　“他……现在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看你那样，我以为他终于修成正果了，晚上打电话想说声恭喜，结果是个酒吧的服务生接的，他说洛衍在他们店里醉得睡过去了。我去那里把洛衍带到了酒店，他一直都不大清醒，只是反复念着——没有了，什么都没了，再也没有了……还有一句他只说了一次，他说小寻，对不起，我爱你……我把他安顿好就去睡了，第二天早上我起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

　　我又想起了那辆黑色的小轿车，他载着那时的洛衍一点一点远去，最后消失在街角，我在看不到车的时候终于哭着追了出去，可是当我跑过拐角的时候，车子已经不见了。我顺着那条街道跑出去，想告诉他我会想他，可是我最终迷失在宽阔的马路上，来往的车子开得飞快，却没有一辆是我要找的。

　　不记得是怎么离开咖啡厅的了，我像个傀儡一样穿过熟悉的街道往那个如今只有我一个人住的家走去，经过一家音像店的时候，里面传出一首歌，一个女人的声音唱着：

　　那温热的牛奶瓶在我手中握紧
　　有你在的地方我总感觉很窝心
　　日子像旋转木马在脑海里转不停
　　出现那些你对我好的场景

　　你说过牵了手就是约定，
　　但亲爱的那不是爱情
　　就像来不急许愿的流星
　　再怎么美丽也只能是曾经

　　太美的承诺因为太年轻
　　但亲爱的那并不是爱情
　　就像是精灵住错了森林
　　那爱情错得很透明

　　我停在那家店门口把这首歌听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在心里问自己，洛衍对我是爱情吗？我对他，又是什么感情呢？

　　我开始慢慢适应没有洛衍的生活，一个人上班，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睡觉。19年来，我终于真真正正的体会到了孤独的滋味，然而更可怕的，是那种仿佛要把我吞噬的对那个人无尽的思念。几个月的努力，并没有让我习惯，一切都还是那么煎熬，相比起来，我还是喜欢睡觉多一些，因为睡着的时候，我常常会梦到他，梦里他会牵我的手，揉我的头发，还会在我耳边说小寻，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很想告诉洛衍，我也喜欢他，比喜欢还要喜欢，那种感觉，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爱。可是每次想说的时候，我就醒了。

　　国庆节的时候，沐怡给了我一张飞往悉尼的机票，她说我该去散散心。我把机票还给了她，我说我的心被一个混蛋带走了，没东西可以散了。沐怡又把机票塞到我手里，她笑得诡异的说：“澳洲要开分部了，上头派了小老板去剪彩，我推荐你去帮忙。”

　　“原来是要我假私济公呀，你早说啊！”

　　“怎么那么笨啊你，不止魂丢了，连那一丁点儿的智商都不剩了，那小老板是咱大老板的儿子，叫洛衍。”

　　我狂奔回家拿了几样必须的东西就去了机场，到了才发现那机票是明天上午的。我在机场大厅里特别清醒的坐了一夜，直到广播里响起“飞往悉尼的T8712次航班在第21号登机口登机”的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我想起来怎么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