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浮生》钱不灭

8、青春期的烦恼

　　学校要开运动会了。
　　运动会是全校师生共同参与的盛事，也是像赵小圆这样精力充沛的男孩子的天堂。每次联想到运动会，都是在操场上运动员飞奔的身影，和女孩子一浪高过一浪的尖叫声。校园喇叭里不断播报的加油，还有满地都是的矿泉水瓶和瓜子壳。
　　赵小圆虽然个子不高，但长跑是他为数不多的一项强项，这也是他从小到大练出来的，每次一闯祸，她老娘能拿着扫帚追他一整条街。先开始总是跑到一半就跑不动，被老娘拿着扫帚暴揍一顿提溜回家，后来跑着跑着老娘就再也赶不上了。
　　报名表中的三千米连男生都敬而远之，更别说那些娇滴滴的女生了。班上的那个女体育委员来找赵小圆的时候，赵小圆也没有扭捏，很干脆的就答应了。
　　学校的跑道是800米跑道，全程跑下来差不多要绕四圈。按照每年的惯例，也不用说你赶我追了，谁要是能挪过最后的那条线，甭论是摸爬滚打，那第一名的奖杯就可以稳稳当当的捧在手心了。
　　第一名，第一名，第一名。
　　赵小圆想着想着就会浑身发热，要是拿到第一名，学校的大喇叭里也会播放他的名字，凌飞肯定也会听到。
　　凌飞。凌飞。凌飞。
　　好想立刻就比赛，好想立刻做凌飞心中的第一名。
　　这个想法在赵小圆的头脑里反复播放，一刻也没有停歇。
　　放学路上赵小圆破天荒的沉默让秦慕吓了一跳，秦慕走在右首用胳膊推推他，“赵小圆，怎么了，你今天为什么不说话？”
　　凌飞也不说话，但是目光也停留在赵小圆的脸上，丝丝的黑色像一张网一样把赵小圆缠住。
　　赵小圆的脸有点红，“没什么，就是嗓子有点不舒服。”
　　凌飞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不会是糖吃多了吧？”
　　“糖……什么糖……”赵小圆装傻，“我不喜欢吃糖。”
　　“不是吧，”秦慕难得露出那么不正经的表情，“有一个给我递情书的女生来找我，问我为什么拒绝她，我就把理由说了一遍。我后来问她怎么知道找找小圆递情书给我，你猜她怎么说？”
　　赵小圆不自觉的吞咽一下口水，“怎么说？”
　　“她说是她姐们儿介绍的，如果是写给实验班凌飞或者是秦慕的情书，只要去找赵小圆就好了，不过就是要收点‘跑腿费’，女生们别的不多，花花绿绿的糖果还是不缺的。”
　　赵小圆的声音都僵了，干笑道，“那些糖是她们硬塞过来的，我也没办法。其实我也不爱吃糖，后来都给隔壁家的花妹吃的。”
　　花妹是胖嫂家养的狗，从来不挑食，什么都能吃。有一次赵小圆拿着一颗糖扔给它，它闻都没闻，咯嘣咯嘣的把糖咬的粉碎。后来赵小圆每次经过胖嫂家的时候花妹都绕在他的脚边打转，赵小圆没法，有一次把一颗石子裹在糖纸里丢给它，花妹一咬要下去，崩坏了一个犬牙，从此之后看见他都一跳好几步远，跟抽了风似的。
　　“我也没怪你，”秦慕腼腆一笑，“就是有时候觉得收情书也挺烦的。”
　　“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这么多女生给你递情书，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赵小圆酸溜溜的语气，“我们班那个班花多漂亮啊，听说有好多人都追呢。”
　　“是吗，对了，”秦慕八卦道，“有没有人给你和凌飞递情书？”
　　赵小圆心里有点慌，是不是偷藏凌飞情书的事情被他们知道，只好硬着头皮支吾，“没有啊，我们哪有你这么受欢迎，哈哈……”
　　“凌飞对女生总是那副棺材脸，肯定没女生买他的帐。赵小圆你呢，你也没有？”
　　“没有，有谁会看得上我啊？”
　　“真的？”
　　“真的。”
　　秦慕暂时相信了他的话，摸摸鼻子笑了。
　　走到路口的时候，凌飞停下脚步对秦慕说了一句什么，秦慕点点头独自一个人先走了。
　　赵小圆有点意外，“凌飞……”
　　“我有事和你说，”凌飞把背包提在手上，夕阳把他挺拔的身影拉的老长，“你以后不要帮女生给秦慕递情书了。”
　　“为什么？”
　　“因为，”凌飞把手搭在赵小圆的后颈，慢慢收紧，“我不喜欢。你不是说以后都会听我的话么，怎么，这么快就不算数了。”
　　“别，松手，疼啊，我答应就行，干嘛要这样！哎呀，疼！”
　　“那就好，”凌飞松开手，改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那我先走了啊。”
　　赵小圆有点受伤，凌飞每次威胁他，都是因为秦慕。和秦慕有关的事，凌飞都很在意。那次虽然他有错，可是也不至于被打得那么惨吧。还有这次，人家给秦慕递情书是秦慕自己的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竟然为了这事威胁他，不爽！
　　抱着这样的念头回家，进门看见赵妈坐在椅子上织毛衣，“妈，我回来了。”
　　“回来了，饭在锅里热着，妈去给你盛。”赵妈扯了一下线团，拍了拍身上的线头碎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妈，”赵小圆的声音有点萎靡，“我有点不想吃，过会儿再吃成么？”
　　赵妈看了儿子一眼，又坐了回去，“行，那就先放着，小圆，过来，帮妈妈卷个毛团。”
　　“哎，”赵小圆拉开一把椅子在老娘身边坐了下来，拿起一捧毛线用手绷着。
　　赵妈捻着一根线在儿子的手里飞绕，一边说道，“儿子，是不是在学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啊？”
　　“没有，挺好的。”
　　“那你今天怎么不高兴？学习太累了？”
　　“没有，对了，妈，我们学校要开运动会，这两天都不上课了。还有那双白球鞋，妈你记得给我刷干净了啊。”
　　“开运动会啊，那一定很热闹吧，你们一群皮猴子这下有得闹了。要球鞋做什么，还是长跑么？”赵妈记得每次开运动会，儿子的心情总是很好，今天这是怎么了？
　　“妈，”赵小圆放下线团，站起来往房间走，“我累了，先回房间睡了。”
　　“啊？你不吃饭啦？饭热一热很快的……”
　　赵小圆背对着她摇摇头，很快打开房门进去了。
　　最近儿子的情绪有点反常，赵妈的感觉很明显，她曾经也偷偷进到赵小圆的房间，房间里还是一样的摆设，枕头底下，床底下，书架夹层都没发现什么东西，就是抽屉里多了很多糖，儿子从小也没多喜欢吃糖啊，不过吃糖又不是什么问题，赵妈心想可能是儿子的青春期到了，性格有点敏感。
　　赵小圆打开台灯，在床上趴了一会儿，伸手从抽屉里拿出那张小学合影，凌飞的面容出现在他的眼前，昏黄的灯光洒在上面有点模糊不清。他对着灯光不停变换角度，突然在凌飞的脸上亲了一下。
　　嘴唇上是照片冰冷的触感，赵小圆一下子醒过神来，脸上热的能烫鸡蛋，他觉得有些羞耻，但还是像控制不住自己一样又在凌飞的脸上浅浅的印了一个吻。
　　从来没有过的满足，从来没有过的颤栗。
　　仿佛能从灵魂深处开出一簇一簇的鲜花来。
　　伸出舌尖在上面添了一下，仿佛有一股从火山里爆发出来的热焰，在赵小圆的心里熊熊的燃烧。
　　嘴唇失去水分，露出干裂的痕迹来。
　　赵小圆贴着照片睡着了，梦里是一个他从来没看过的凌飞，凌飞对他笑得很温柔，他们倒在一张白色的床上，凌飞伸手将他的手脚困住，舌头一一舔过他的眼睛，鼻子，嘴唇，不安分的手划过腹部，一直往下……
　　“啊!”赵小圆一下子惊醒了，窗户开了一条缝，微微浮动的窗帘一角，露出暗沉沉的天色来，看来还没有天亮。
　　头上湿漉漉的，内裤汗哒哒的黏在身上很不舒服，赵小圆伸手一摸，滑腻腻的，还有一股咸腥的味道。
　　他没有惊动老娘，从床底拿出一个塑料盆子把内裤放了进去，赤着脚端着溜进浴室，找来洗衣粉满满放了两勺，用力的揉搓。
　　一双红色的拖鞋走到赵小圆的脚边，“小圆，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衣服脏了……我就来洗洗。”
　　“大半夜的……你在洗什么衣服？”
　　赵妈拉开儿子沾满泡沫的手，眼睛里赫然出现的是一只白色的内裤，只想了一小会就明白过来，欣慰的笑道，“儿子，你成人了。”
　　“成人？”
　　“对啊，成人了，儿子你别含羞，这是男孩子正常的生理现象。”赵妈满脸都是扩大的笑意，“儿子，不早了，你快去睡吧，这些让妈来洗。”
　　“不用了，”赵小圆连忙挡住老娘想要帮忙的手，“已经洗完了，只要再过几遍水晾一下就好了。”
　　赵妈知道男孩子遇到这种事肯定也害羞，于是没再坚持，“那好，洗完了早点睡。”红色的拖鞋渐渐的走远了。
　　赵小圆心跳的厉害，匆匆忙忙过了两遍水，跑到院子里找个僻静的地方挂上去，又回到房间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裹起来，被子里的温暖让他稍微平静了一些。
　　怎么会梦到凌飞？而且，还亲了他……
　　如果是在现实中，大概又要挨他的拳头了，难以想象，那个一脸冷郁的少年，亲起来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重点不是这个，赵小圆甩甩头，他想起初中的时候学校开过心里健康讲座，模模糊糊记得当时那个老师讲过这个时期男生和女生之间朦朦胧胧的喜欢，这是很自然的异性间的相互吸引。可是他是男生，凌飞也是男生，男生和男生……
　　不明白。

作者有话说

　　小圆你邪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