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浮生》钱不灭

3、一张数学试卷的私心

　　凌飞最终还是接受了赵小圆的桔子。他醒来之后又觉得胃里有点泛酸，酸酸的桔瓣含在嘴里，果然把那股酸意压下去了一大半。
　　赵小圆把这作为友好的表示，觉得这段时间的努力有了成果，心里非常高兴，下课去找凌飞的次数越来越多，人前人后也以凌飞最好的哥们儿自居。注意，是最好的哥们儿，不是一般的哥们儿，在赵小圆的心里，秦慕还是要排在他后面的。
　　这是一个桂花街老大的惯性思维，常人无法理解。
　　凌飞还是那样，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他也听过别人转述过赵小圆的原话，也没多说什么，心里只当是赵小圆的小人得志，有钱人的孩子，想贴上来的人绝不会是少数，赵小圆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再说，赵小圆这个人，有时候也挺有意思的，哪怕是闲时当个玩意儿逗乐也好啊。
　　私下里凌飞自己也默认自己和赵小圆的关系比普通同学好上一点，赵小圆下课再来找他的时候也偶尔回答一个单字，这在觉得凌飞跟谁也不熟的同学眼里，就是关系很好的意思了。
　　秦慕对此乐见其成，和赵小圆走的更近了些，赵小圆也知道了秦慕家和凌飞家就住在对门，两个人的父亲是高中同学，凌飞的爸高中毕业就辍学了，在商场里摸爬滚打多少年，终于混出一番事业来，而秦慕的爸则走了高考的路子，考上了一所全国有名的医学院，毕业后分配到家乡的医院当了一名医生，后来当上了副院长。两个爸在高中的时候是睡上下铺的兄弟，关系很好，结婚后一合计，就把家搬到了门对门，这样两家人来往也方便。
　　秦慕比凌飞和赵小圆小了一岁，当年凌飞妈生了凌飞后，秦慕妈也不甘示弱，在次年生下了秦慕。本来两家人是希望生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结成亲家的，没想到，得了两个大胖小子，亲家是做不成了，但是还可以像他们的老子一样，做对好兄弟嘛，于是秦慕从小就和凌飞玩在一处，凌飞上学以后，秦慕他爸还托了关系让儿子跳了一级，只是分班的时候被打乱了，没能分到一样的班级。
　　赵小圆很得意，你看看，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没有分到一个班级，但他却和凌飞分到了一处，这就说明他们两才是一对……一对好哥们！
　　这份得意的心情没有维持多久，到了下学期，凌飞和秦慕终于分到了一个班级，好在，他赵小圆也和他们同班，如果只算相对优势，赵小圆自以为还是小胜了一筹。
　　班主任按照上个学期期末考试的排名结成了一帮一的对子，对象是班级的前五名和后五名，对子要坐在一起方便学习，赵小圆上个学期考了倒数第五，凌飞第一，秦慕第二。
　　赵小圆被分给了秦慕，这虽然和他当初分给凌飞的期望不一样，但凌飞坐在他们的前面，所以期望也不算落空。分给凌飞的是班上那个胖的像猪一样的叫苏琪的女生，朝那一坐硬是占了一大半的座位，以凌飞比赵小圆高一头的个子，在苏琪的衬托下竟然生生有一种楚楚可怜的味道。
　　看到这样的女生坐在前面，赵小圆当然不会放过，经常在上课的时候去拉前面苏琪的头发，把她的头发夹进文具盒里。苏琪有时起来回来回答问题的时候发现头发被扯住就大声尖叫，赵小圆理所当然的被老师罚站，凌飞坐在前边接受到全班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的视线，比被罚的赵小圆更觉得丢人。
　　终于有一日，凌飞彻底的爆发了。
　　起因是一张数学试卷，六年级下学期的时候，班上来了一个非常严厉的数学老师，每堂课结束后，都要在下堂课上出张试卷进行随堂测验，考完了之后也不收上来修改，就让同桌的互相修改。
　　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数学成绩很好的秦慕几次考下来成绩都是六十出头，比赵小圆的成绩只高一点，秦慕也觉得挺奇怪的，但只当自己不小心做错了，后来凌飞每次改试卷的时候留心看着，有一次回头就看见赵小圆拿起铅笔在试卷上改着什么，老师要求改试卷一定要用红圆珠笔，可是赵小圆手里拿的是考试用的铅笔，秦慕在旁边认真看着黑板，并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赵小圆的手都发抖了，却故作镇静的问了声，“有事么？”
　　等到下节数学课下的时候，凌飞一把抓过秦慕刚发下来的试卷，果然上面有改动的痕迹，手法很拙劣，就是在最后的答案上稍微改动了下，比如“0”改成了“9”，“8”字后面又添了一个“0”。
　　凌飞当时没说什么，放学的时候却独自留了下来，故意把订正试卷所以到很晚才回家的赵小圆堵在教室里。
　　“凌飞，你干什么？”赵小圆把订正完的试卷放进书包里，发现凌飞已经把教室的门反锁了起来。
　　“干嘛？你说呢？”凌飞说完就靠上来给赵小圆胸口一拳，赵小圆一个措手不及，往后退了一步。
　　“秦慕的试卷是不是你改的？”
　　赵小圆心里发虚，脸上却故意装出一付疑惑的表情，“是啊，老师不是说同桌互相改么？”
　　“你他妈再狡辩，我说的是你偷改答案！”
　　“我没有改！”
　　凌飞的拳头又落了下来，赵小圆往后一倒，头磕到了板凳的棱角，血一下子就留了下来。
　　“他妈以后不准你欺负秦慕，我的人你也敢欺负，操你妈的！别以为平时给你一个好脸你就当真了，比起秦慕，你算个什么东西！”
　　凌飞说完又狠瞪了他一眼，转身拎起书包就走了。
　　赵小圆随手抹了一把头上的血，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也收拾书包转身走了。
　　凌飞回到家的时候余怒未消，一进门就回房间把门大力关上了，连带着他家的保姆张阿姨也不敢出口大气。她很早以前就来凌家当保姆，对这位大少爷的脾气了如指掌，平时冷冰冰的不爱搭理人，要是生起气来，她这个大人都心惊胆颤，到底是谁这么不长眼惹到他了？
　　张阿姨心中腹诽，还是上楼敲了敲他房间的门，柔声唤了一句“少爷，老爷和太太今晚有宴会要出席，让我告知一声会晚点回来。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您要下来用餐么？”
　　门内传来一句回应，“不用了，我现在还不想吃。”
　　“那好，您什么时候告诉我一声就行了。”张阿姨说着放轻脚步下了楼。
　　刚走到大厅，门铃就响了。
　　张阿姨拉开门一看，是个满头血淋淋的男孩子，男孩子捂着头上的伤口，迟迟疑疑的开口，“阿姨，这是凌飞家么？”
　　“对……”张阿姨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你是我们少爷的朋友么？”
　　“我是他的同学，阿姨，您能让我先进去么？”
　　张阿姨也是一个热心肠的人，看到男孩子这个模样心生不忍，赶忙招呼道，“快进来吧。”
　　等到给男孩子倒了一杯热茶以后，张阿姨又匆匆忙忙的跑到楼上敲门。
　　“又有什么事？”凌飞不耐烦的问道。
　　“少爷，您有同学来了，现在正在大厅里等你，你要不要下去见一下？”
　　“同学？他有说名字么？”
　　“这倒没有，不过您还是下去看一下吧，那孩子的样子不太好……”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赵小圆坐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感觉心里忽上忽下落不到实处。如果说他以前对有钱人和没钱人的差别一无所知，那么这次拜访无疑给他上了一门课。光是面积，就是他们家那个狭小的地方不能比拟的，更不用说里面的装潢，房顶上吊着的水晶灯他好像在学校放映的某部宫廷电影里看过。
　　“你来干什么？”身后一道冷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打量，凌飞已经脱去校服，换上一套白色的家居服，站在一片流光璀璨里，真如童话里的小王子一般。
　　赵小圆马上站起来，期期艾艾的说，“我来……我来是有话想说。”
　　凌飞上下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那你跟我上来吧。”走到第四级阶梯的时候突然停下居高临下的对着赵小圆，“注意一点儿，这是从波斯进口过来的地毯，如果有血滴上去是不好清洗的。”
　　“哦。”赵小圆答应一声，小心翼翼的跟着凌飞往上走。
　　凌飞的房间和他的人一样，给人一种异常沉重的压抑感。进门就是一片铺天盖地的黑色，连墙上挂的画也是黑暗色系，其中正中的一幅最为醒目，画面上是几根不知从哪里斜伸出来的枯枝，那枯枝画的极有生命力，像是临死的人正在挣扎的手指，画面背景是熊熊燃烧的火焰，火焰也不知道是用什么颜料画上去的，红的鲜艳欲滴，衬着那几根枯枝显得格外狰狞。
　　赵小圆欣赏不了这种阴森森的品味，站在里面从头到脚都生了一股寒气。

作者有话说

　　这个数学试卷确有其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