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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

  •   又是在那个病房,我又在那个沙发上昏睡醒来,连睡着的姿势都和上一次一样。这样的巧合让我产生一种幻觉,是不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这次的醒来和上一次是一样的。又或者根本就没有噩梦般的事情发生。
      “你还好吧?”索兰来的准时,我醒来才没多久,正看着昏迷的黎晓发呆。
      “好……”我无意识的回应着,“他……”
      索兰的叹气就这样传进我的耳朵里:“卡罗,你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只知道,我的眼里只有黎晓惨白的脸,脑海里只剩那个触目惊心的画面,耳边萦绕着他微弱的呼救。
      那是基地的规矩。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如果有特殊情况就必须要为基地做出贡献。而当下基地最紧缺的便是人员,易卜拉欣恨不得基地的人都变成老鼠,每年能增添几个亿的人口,为基地扩充实力。这些外籍人员的资源则更加珍贵,能培育出智商高人一等的人才自然是最好的。
      之前曾有一个西班牙籍的记者被抓进来,被清真寺的的人折磨致死。那件事我是知道的,却完全没有和黎晓的情况联想到一起。
      “子非……”他小声地呼唤着那个名字。我跟索兰一齐看过去。
      从我第一次听到他梦呓这个名字,我就无比希望他下一次呼唤的人是我。
      我想要做他的信仰,做他的救世主,要他的生命中只有我。
      事到如今,我凭什么提这样的要求。
      圣洁的天使坠落人间,被伤害地体无完肤,你还要他去相信一个魔鬼?!
      对,我就是魔鬼,只有我,才能毁灭天使。

      枪口对准那条“毒蛇”的眉心,这是已经实践过无数次的瞄准模式,然而他却面无惧色。
      “我还没来得及找你,你却先急了。”他直视我的枪口,语气阴阳怪气,“杀了那么多人还不够?还要杀我?卡罗,你是要造反吗?”
      “造反?”我要这个鬼地方的控制权有什么用,“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你的命!”
      他坦然地面对枪口,抬起了下巴,眼神里流露出惋惜:“卡罗,我都为你可惜。”
      易卜拉欣离开座位,走到我面前。
      “你不知道上面有多敬重你,多看重你,很快就有影响力更大的任务派下来。眼见这么多机会,别人球都求不来,你真的要为了那个中国人,一失足成千古恨吗?”
      见我沉默,他继续劝说:“自杀式袭击,想必你也不愿再经历了吧?”
      我不为所动,依旧将枪口对准他。
      怎么可以放过他?一想到黎晓被折磨成那样,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可易卜拉欣却毫不躲闪,反而走近我的枪口,直到对准他的胸口。
      “我知道你不怕死,我也不怕。咱们都是贱命一条,往小了说是上头罩着,往大了说是仰仗安拉。是生是死,全都由不得自己。”
      “可是……”话锋一转,他压低声音,“那位来自中国的医生可跟咱们不同。”
      听到他提黎晓,我执枪的手抖了一下。
      “执政府与中国,虽不算交好,可素来也无恩怨。美军眼看就要撤走,伊拉克局势日趋稳定,这时若死了一个来自无国界组织的医生,且是惨死在基地分子之手,保不齐会引起轩然大波,你说是吗?”
      他笑得一脸轻松:“其实,这都还不算什么,卡罗你不怕死,且命大的能逃过自杀式袭击,看来是有贵人相助。同样,你也能舍命去就你的贵人。他若死了……”
      我不得不佩服易卜拉欣,他总能看穿人心。
      猝不及防,他突然靠近我,在我耳边悄声说:“他死了,能一了百了也好。可你心里的想法,若暴露了,你和他就不是死了那么简单了。”
      难以置信!
      我瞪大眼睛看着这条毒蛇可怕的嘴脸,他笑得一脸了然,恨得我咬牙切齿!他到底都知道些什么?知道多少?贾巴尔不会那么敏锐的察觉到,那就是他自己猜到的。如果真是这样,这个男人——易卜拉欣也太可怕了!
      他轻笑一声:“害怕了吗?现在开枪还来得及。”
      现在,既不能杀他也不能留他。可杀了他,我肯定是一死,黎晓就更不可能活着,弄不好还会牵连索兰……
      枪口调转,我仔仔细细地看他那张脸。
      易卜拉欣,我卡罗早晚要杀了你!
      “砰”

      禁闭塔反省一周。我杀掉了清真寺的两个研究员,还有一个分队的人,易卜拉欣没要了我的命算是轻的。于是,肩膀上的枪伤只好在牢房里处理了。
      “生理学都白学了,子弹打进肩窝里,有没有想过取子弹的我的感受啊!”牢房里光线不好,索兰手上叫着劲,一脸的狰狞,我这个位置观察正好。
      这样的索兰真是久违了,有日子没看到他在手术台上的样子了,然而此情此景却让我高兴不起来。
      我见过穿白衣最好看的人,就是黎晓。
      遍地焦土,一身白衣的黎晓,孤零零地站在中间。口中吐出的鲜血染红了白衣。那情景真实地仿佛真的被硝烟熏到了眼睛,不禁又眼泪涌出。
      “怎么了?很疼吗?”见我骤然闭紧眼睛,索兰问。
      “不…没事……”
      如果可以换黎晓平安,这一枪又算得了什么?
      这一周里,我每日一早一晚,面对黎晓的方向,虔诚的祈祷。祈求安拉救救他,让他好起来,祈求他宽恕我的罪行。同时,我也在思考着我对黎晓的感情。
      其实我的失常举动,相信不止易卜拉欣一人看出来了。然而我却还没确定自己的心意,他却先点醒了我。如他所说,如果真的东窗事发,在□□的世界的里,处理我们两个就真的不是死那么简单了。
      可在这之前,我只希望他能好起来,不要再出任何差错。

      重新沐浴在阳光下,我却没有心情欣赏基地医院花园里难得的秋景。听说他们花了大价钱买来了这个花园,为了改善环境改善基地成员的心情。可这里是一个从里到外都已经腐化到不可救药的地方,任你如何改善也不可能变成几百年前那个纯洁的□□社会了。
      现在的□□世界,对于新出生的孩子就像是噩梦开始。而我噩梦的开始,以黎晓苏醒的那天为起点。
      索兰告诉我,因为水土不服,黎晓一直高烧不退。我想起他之前患疟疾的事情,赶紧跟索兰说明。
      “恐怕不是疟疾的问题,”他神情严肃的抱胸站在床边,“他一直昏迷还发恶梦,我怕是受什么刺激了。”正说着,他看了我一眼,“让乌米尔看看吧!”
      乌米尔——索兰的妻子,心理学出身。她来看过黎晓之后,只交待了一句话,黎晓醒过来之后一定要叫她。从她的神情可以看出,黎晓的情况不太乐观。
      “你是怎么带个生人进来的?”乌米尔对前因后果还不太了解,“你除了知道他是医生,来自中国,叫黎晓,你还知道什么?”
      她这一下把我给问住了,不知道,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就连他的年龄我也没有问过。
      索兰担忧地看着我,让我想起他之前对我说过这样很危险的一些话。我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不愿去细想。因为黎晓现在躺在床上昏迷全是我害的,因为他曾经不顾后果的救过我,因为我发现即便双手已经沾满鲜血却不忍看到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危险的不是处境,是抱有这样想法的我所要面对的未来。
      所以那天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处在忧患当中的我并没有像不知情的人那样松了一口气,或者宽慰安心。我伏在他床边,见他眼睛缓缓睁开,直直地盯着天花板,没有最先看到我。这个时候,我不知道该继续站在这儿还是赶快离开。想起他夺枪的那一幕我还心有余悸,怕他看到我又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事情,可这么多天我又想跟他说说话。
      我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他的变化,他复又闭上眼睛,眉头皱起来,干裂的嘴唇微启:“子非……”
      咯噔一下,我有点难过地离开病房,去叫索兰和乌米尔。

      “他醒了你怎么还跟霜打的似得?”去病房的路上,索兰调侃我。
      我偏过头,实在不想再让他看见我哭了。
      “……索兰,你说我当初要是没加入基地呢?”我一定在胡言乱语。
      他果然用看怪物的眼神看我:“你吃错药了吧?”
      表情像看见怪物的不止索兰一个人,一个一瘸一拐的库尔德人迎面跑过来高喊着:“血!血!”惊慌地从我们身边跑过,他跑来的方向正一片骚乱。
      摸了摸腰间的枪,我快步奔向二楼的走廊尽头。快走到才发现,那正是我刚刚离开不久的地方!
      那间我住过不知多少次的单人病房,紧锁的门缝下面,鲜红的血大片大片的渗出。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场面,身经百战的我竟也有一丝晕眩。
      “得把门撞开……”索兰还算冷静,想到了对策便冲上去撞门,试了几次却毫无效果。乌米尔到处找管理员要钥匙,直到他拍我让我也想想办法,我才回过神来。
      “躲开!都离远点!”我大声喊。
      门锁应声被子弹打碎,踩着血进门的瞬间,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呻吟,不只是谁,却听得清清楚楚。
      血是从洗手间流出来的。在即将踏入洗手间之前,久违的恐惧感笼罩了我全身。接着是触目惊心的景象,我至今不敢回想。
      看到他的那一刻,我的耳朵失了聪。不断有人涌进来,有看热闹的也有来救他的。血流了一地,浅色的病号服胸前都被染红了。狭小的厕所很快就变得拥挤不堪,最后我竟然被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人流挤出了病房。
      又出现了,那个场景。漫天的硝烟,战火洗礼后的焦土,人体烧焦后刺鼻的气味儿,那个一身白衣的人,失魂落魄地向四处叫喊着“哈桑”。我梦游一般地起脚跟着他,这不是梦,不是幻觉,真的有天使,我看到他了!我想我很快就能追到他!
      突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靠近我,我感到眼前的一切慢慢清晰,是二楼的走廊。有人拉住我的衣服下摆,我听到索兰在叫我,仿佛一瞬间将我拉回现实世界,耳边又是一片的嘈杂。
      刚刚一直追逐的白衣人消失在楼廊的拐角,原来他不是我要找的那个天使。于是我回头看是谁抓着我的衣服,血腥味儿越来越重,他躺在担架上,乌米尔还在给他的右颈处止血。
      那只手,被鲜血染红,死死地抓着我的衣角!
      我看到他用尽全身力气,吐出几个字:“这条命,我还你了!”
      那样决绝的眼神,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黎晓,你就那么想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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