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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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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然决定着手调查翡翠芙蓉石之事,两人立即商定行动,分头行事。朱雀负责打探黄家公子为人如何,有什么兴趣爱好,平时爱和什么人往来;潘瑶瑶负责打探黄公子的每日行踪并派人跟踪,希望从中得出什么蛛丝马迹。
这一打听可不得了啦。
只听朱雀道:“没想到黄公子除了烂赌,还喜欢寻花问柳,唯一可取的是他每次只去嫣红楼,而且只留宿于嫣红楼头牌名妓如烟姑娘房中,还算专情。他除了喜欢寻花问柳之外,还好书法,写得一手好字不说,听说他作的画也是颇得神韵。”朱雀感叹了两声,又道:“只可惜他大好的才华,全都毁在好赌上。你那边怎么样?”
潘瑶瑶道:“我这边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黄公子平时除了去赌馆、妓院,基本不怎么出门,他唯一爱去的另外一个地方就是,就是醉仙楼。太过份了!我留仙居哪里比不上醉仙楼?居然选择去那个混蛋那里!”
朱雀安慰道:“别那么想,他那样的人不配来你的留仙居吃饭用餐,你的留仙居应该招呼那些高雅有格调有情趣的文人雅士。”
“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好受点了。”
朱雀给她倒了一杯茶,试探着问:“既然他去了醉仙楼,你何不想办法去探探他的口风?”
潘瑶瑶白了她一眼,“你以为我没做?我为了这事还向徐幼安使了美人计。”
“什么!美人计?!”朱雀叫道,“那徐老板一定乐坏了。”
潘瑶瑶道:“他是乐坏了没错,不过我就悲剧了。牺牲那么大,居然什么也没打听到。那小子的口风居然比他老子还严!”
朱雀握住她的手:“别激动。作为同盟,我为你作出的牺牲表示诚挚的感谢。”
潘瑶瑶举杯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老娘我就不信了,那小子能斗得过我?口风再怎么严的人,一旦心里藏有太多的秘密,一定会找办法宣泄的。”
朱雀道:“跟我的想法一致,看来只有到嫣红楼的如烟姑娘那里试试了。”
话音刚落,注意到潘瑶瑶正侧着脑袋看她,不由自主摸摸头脸,检查衣装,“我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潘瑶瑶奸笑道:“没什么不对劲,只头上多了根碧玉芙蓉簪。”
朱雀低头羞涩一笑,脸飞红霞,“你看出来了?”
这含羞的笑容更加肯定了潘瑶瑶的猜测:“是沈公子送的吧?”
朱雀点点头。
潘瑶瑶忽然想到一事:“你追查翡翠芙蓉石的下落不会也是为了他吧?”
朱雀道:“只要我把翡翠芙蓉石找出来送给他,那他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
“好!敢爱敢恨!有志气,我支持你!”潘瑶瑶拍拍她的肩膀,“事不宜迟,我们换衣服上妓院去!”
“等等——”朱雀拉往潘瑶瑶,“你刚才说‘敢爱敢恨’是什么意思?”
潘瑶瑶瞪大双眼:“你不是吧,你连什么是‘爱’,什么是‘恨’都不知道?”
“你不会是以为我爱上公子吧?”
“难道不是?”
朱雀猛翻白眼:“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向公子证明我自己而已。”
潘瑶瑶指着她的鼻子:“如果你心里没他,干嘛要证明自己?”
是这样吗?
朱雀皱皱鼻子,唉,还是“查案”要紧。
两人当即脱下女装,改穿男装,手执折扇,伪装成南都城中游手好闲的公子模样,风度翩翩走进嫣红楼。
只见楼内美女如云,嘻笑怒骂,和一群嫖客饮酒作乐。眼中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欢乐景象。
“哟,哪来的风,把两位公子吹来?”一位窄额大脸的中年妇女一摇一摆地走过来,两只势利的眼睛上下打量她们俩,“两位公子好面生啊!第一次来这地方吧。”又见到潘瑶瑶故意露出来的挂要腰间的佩玉,立即双眼放光,“两位公子快快请坐,我们这的姑娘个个如花似玉善解人意,包君满意。”
看来这中年妇女是嫣红楼的老鸨。
两人跟着老鸨来到中间的桌子处,刚刚坐定,老鸨摇着手中的帕子叫道:“翠玉、红莲,快来招呼客人。”
话音刚落,两位衣着暴露的妙龄少女翩翩而至。
朱雀张大眼睛好奇地环顾四周,被这纸醉金迷的一切迷了魂,完全忘记此行的目的,活脱脱一个初进青楼的贵族公子。
没办法!同盟这么不给力,只有靠她了。
潘瑶瑶心里暗暗叹气,“呼啦”一声摊开手中的折扇,伸手推开靠过来的叫“翠玉”的女子,“不必了,我和弟弟久爷如烟姑娘大名,此行也是为了见她一面,烦请妈妈给个方便。”
“这——”老鸨面有难色。
潘瑶瑶将一绽金子递过去。老鸨接过金子,掂量着金子的重量,这才含笑道:“不是我不愿意,实是如烟姑娘有个坏脾气,不愿意见生人。”
TNND,青楼女子还这么挑剔!潘瑶瑶忍住想要爆发出来的怒气,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只要能让我见如烟姑娘一面,这银票就是你的了。”
老鸨一瞄银票的金额,两眼放出贪婪的光茫,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这——”但她还是迟疑着。
潘瑶瑶轻蹙眉心,详怒道:“这点小事都办不到吗?”
老鸨看着那张银票吞吞口水:“公子别生气,且让老身试一试。”
潘瑶瑶看着老鸨匆匆跑上二楼,楼下有个高台,上面几个美女纤腰长袖,正陶醉地翩翩起舞。
“跳得好!跳得好!”身边有人大声叫好,潘瑶瑶一听这声音可熟悉了,再一细看,原来是朱雀这丫头,一边就着红莲的手喝着美酒,一边为高台上的美女鼓掌。
看来她玩得还挺乐呵的嘛。
朱雀喝完酒后,左手轻轻握住红莲一只柔夷,右手勾起她的下巴,色眯眯地笑着:“这姑娘也不赖。”
“公子!”红莲激动地倒在她怀里,眼中脉脉含情。
“小美女,我对你一见钟情,一心一意只想和你好。”朱雀温柔地抚摸红莲的后背,深情许许,听得潘瑶瑶汗毛直竖,只听朱雀继续道:“只是,我家哥哥自从见到如烟姑娘后,茶不思饭不想的,竟害了相思病,非要见她一面这病才能好。不知为什么如烟姑娘却不肯见见我家哥哥。这样下去,我哥哥的病情要加深怎么办,真是愁死我这个做弟弟的了!”
听了朱雀深情的表白,红莲正含羞带怯,又听得他为哥哥的事发愁,说什么也得帮他一忙,“非是如烟姑娘不肯见外人,而是这几天有一位公子总来骚扰她,她不胜其烦,便闭门谢客了。”
朱雀道:“到底是怎么样的公子,逼得如烟姑娘闭门谢客?实在是太过分!”
红莲道:“这位公子今天也在这里,喏,就是坐在那边的那位。”说着,伸手向左方一指。
朱雀和潘瑶瑶顺着她指尖所指的方向望去,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沈公子!”“公子!”
两人同时惊呼。
两人的这一惊呼又带出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瑶瑶,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又是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
只见徐幼安推开左拥右抱的美女,跌跌撞撞走过来,脸上带着见到佳人的惊喜,“瑶瑶,你是来找我的吗?”
没想到徐幼安也会来寻花问柳。
朱雀嘲道:“哟,徐老板左拥右抱的好不快活啊!”
没有理会她的嘲讽,徐幼安径直走到潘瑶瑶身边,讪讪笑道:“娘子,你来找我?”
潘瑶瑶面色不豫,冷声道:“你要仔细!谁是你娘子!”
这情形,这场面,看来一时半会解决不了。朱雀摇摇头。没想到她旁边的红莲也哭道:“娘子?她……她是女人!公子,你也……”
朱雀点点头:“没错,我也是女人。”
红莲脸色发白,泪奔而去。
朱雀叹了叹气,正想朝沈过那边走去,她的恶报就到了。
一个醉汉挡住她的去路。
“小美人,你要去哪?过来大爷这边。”
取情这是调戏吗?
朱雀又好气又好笑:“你眼睛瞎了?没看到我也是位爷吗?”
醉汉勾住她的下巴,啧啧叹道:“细皮嫩肉,爷就是喜欢你这样的小馆。”
敢情把她当男妓了。
醉汉的脏手已经从她的下巴移至双肩。
朱雀打算来个先礼后兵,灿烂地笑道:“得到大爷的垂爱,我真是不胜荣幸。”
还没等她抬腿使那江湖上失传已久的“断子绝孙”招,醉汉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整个人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得后面的桌子后划了好一段距离。
醉汉骂骂咧咧从地上爬起,“哪来的混小子,敢打你大爷我,活得不耐烦了吗?”
翩翩如玉的公子挡在朱雀身前,提腿对着那人又是一脚。
醉汉痛呼一声,嗷嗷直叫,“……你好样的!有种别让大爷我再看到你。”
疼痛让醉汉的酒醒了大半,抛出狠话落荒而逃。
公子好帅!朱雀双眼放光,有人保护的感觉真好。
“公子,谢谢你,我还以为你没有发现我呢。”
沈过点点头,“你刚进来我就知道了!”
可是,相比她的欣喜,公子似乎很不高兴呢。朱雀不敢贸然上前去,只好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那儿。
沈过本来已经上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去,扯住朱雀的手重新回到座位上。
公子真的很不高兴,当然了,没见到如烟姑娘,他能高兴得起来么?
朱雀坐下来,“公子还没见到如烟姑娘吗?”
沈过叹气:“这事你也知道了?”
朱雀道:“当然,我也是来调查翡翠芙蓉石的去向。不过公子居然比我还快一步找到这里。”
“快一步又怎么样呢?前几天我已经见过如烟姑娘,但她什么都不肯说。”
朱雀道:“想不到如烟姑娘如此重情重义,对黄公子衷心耿耿,为保守秘密,守口如瓶。”
话间刚落,嫣红楼却沸腾起来一般,众人或抱头鼠窜,或东奔西走,或吵吵嚷嚷,总之,乱成一团。
原来是潘瑶瑶和徐幼安一言不合,从口头争斗上升到武力之争。摔凳子,推桌子,扔酒杯、碟子……一个扔,一个躲,闹得不可开交。
老鸨从楼上下来,见此情形,争得不得了,吵着请打手进来处理。
沈过见场面混乱,乘着没人注意,正好可以偷偷跑上二楼,便牵过朱雀的手,一路直奔上去。
“我知道如烟姑娘在哪里,一会进到房间,你就装作久病不愈的样子。”沈过低声在朱雀耳边说。
朱雀眨眨眼睛,听话地倚在他怀里,将头上的帽子一脱,如黛青丝泼洒而下。她闭上眼睛,呼吸轻轻,有气出无气进的样子像极了久病在床的病人。
她的配合度一向很高。
沈过满意地敲门,不等有人作答,便推门而入。
“怎么又是你!”如烟看清楚来人后,冷着脸道。
沈过忧心忡忡道:“如烟姑娘,我是为了我娘子来求你的。”
听到公子说“娘子”二字,朱雀的娇躯微微振了振。
如烟瞄了一眼他怀里的女子,果然生得国色天香我见犹怜。又见男子眼神中的焦灼和对女子的轻怜爱意时不时的流露,脸色稍缓:“她怎么了?”
沈过叹道:“我家娘子身患重病,大夫说她将不久于人世。”
如烟见他眼眶发红,话音哽咽,实是情深至极。听他说到女子身染重疾不久于人世,不禁感叹道:“天若有情天亦老,未许人间见白头。两位请坐下来吧。”
沈过抱着朱雀坐下来,朱雀假装虚弱的悠悠醒转,抬眸看向四周,房间并没有什么奢华的装饰,倒是墙上的一幅山水画人物画别有风致,但依照笔画与画法,也不是名家手笔。听闻黄公子好书画,且常居嫣红楼,这幅画很可能出自他的手笔。
只见得沈过真挚诚恳道:“我和娘子青梅竹马,感情颇深。她自嫁与我后,身体却日渐衰弱。为治好她的病,我带着她访遍天下名医。每个大夫都说她活不了多久,但我从不放弃。我知道我爱她,我不能让她年纪轻轻就死掉,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样离开我的世界。我爱她,无论这个世上有什么人,有什么药物能治好她的病,我都要找到,即使让我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的泪水却一滴滴从眼中流出来,划过俊秀的脸庞,打到朱雀鬓发里。他的声调是前所未有的哀伤,仿佛坍塌的世界最后的留恋声。朱雀伸手擦去他脸上的泪水,不明所以地低声唤道:“公子……”
如烟身处青楼,见过太多的虚情假意、始乱终弃,忽听闻男人对久病的妻子如此情深意厚,不禁感动得泣涕零如雨。“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公子一定能找到办法救你娘子的。”
沈过哀道:“如烟姑娘,我求求你,如果你知道有关翡翠芙蓉石的任何消息,请务必要告诉我,也算是救我夫妇二人的性命了。”
拿帕子抹了半天眼泪,如烟哽咽道:“之前我不知道公子是因为娘子的病情才来打探翡翠芙蓉石的下落,所以我言语多有冒犯,请公子多多原谅。”
“不知者不罪。我只希望姑娘能怜我娘子深受那病痛之苦,告之以详情。”
如烟亭亭起身欠了一礼:“非是我不肯告诉公子,我实在是不知道有关翡翠芙蓉石的事。别人都只道黄公子常来我这,一定会对我透露一二。但是,他每次来这里,不是吟诗就是作画,从来都不会多说什么。”
沈过叹道:“姑娘还是不肯说出来吗?”
如烟自嘲道:“公子觉得我像是在撒谎吗?如果我刚才所说有半句虚言,定叫天打五雷轰。”
天打五雷轰是很重的誓言,不是万不得已没有人会发这样的毒誓。她这么一说,说明她真的不知情。看来只有黄家父子才知道真正的答案了。
奇怪的是,听到这个令人失望的消息,沈过并没有多少的感情波动。
如烟淡淡道:“我唯一知道的只是,他本来不是个好赌的人。”
沈过奇道:“那为什么外面的人都在传他……”
如烟缓缓摇头:“他不是那样的人。大约半年多前,有一天,他喝得烂醉来到我这里,翻来覆去说他感到好痛苦。我当时觉得奇怪,他是个很有自制力的人,从来不会喝得人事不知。”
沈过微微沉吟:“姑娘知道原因吗?”
“我当时也有问过他,但他喝太多了,连我说什么他都不知道。我本想等他酒醒后再问,可到了第二天,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性情大变,而且沉默寡言,无论我问什么,他都不回答一句半句。我还知道,自那天起,他就开始沉迷于赌坊。”
“当天一定发生过什么事,以至于他靠赌博来麻痹自己。”
如烟双眼迷蒙,似沉浸在往事中。“我当时也是这么想,于是多方面打听,然毫无头绪。只隐约得知,他父亲和他叔叔吵了一架。”
沈过道:“我知道,他父亲和叔叔性情不同,一向多有口角。”
如烟点点头:“没错,公子事前的确做足了功夫。”
沈过道:“不知姑娘可知道他们因何而争吵?”
如烟道:“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只是觉得,黄公子他性情大变,一定跟此事有关。”
沈过道:“这是为什么?”
如烟站起身来,“公子大概不知,黄公子和他叔叔黄维关系非比寻常。他的父亲醉心于名利,很少关心他。一直以来,都是黄维在照顾他。世人只知,黄公子善书画,但很少人知道,他的书画,是黄维教给他的。可以说,这个叔叔对于他来说,亦师、亦友、亦父。”
听如烟姑娘说到这里,朱雀有些不耐烦了。本来是想来打听翡翠芙蓉石的下落的,谁知现在变成听八卦了。她本想开口转移话题,沈过却微微握紧她的手,提醒她不要轻举妄动。
只见如烟又说道:“大概是两个月前,黄公子忽然在深夜来到这里,发丝凌乱,浑身发抖。我以为他是出了什么事,连连追问,他却始终不肯透露半句。现在想来,应该是他趁人不备将翡翠芙蓉石偷龙转凤,并卖与别人吧。”
沈过急道:“不知他有没有透露,买者为何方人士,身体有什么特别的特征……”
还未说完,如烟烦燥地打断:“没有,没有,他什么都没有透露。我只知道,他当时只留下一幅画。”
画?什么样的画?
沈过和朱雀两人的视线跟着如烟移动,只见她慢慢地走到房间悬着的画卷前,看着那幅画道:“你瞧,这是他留在这里的画。以前每隔几个月就会留下一幅,可是最近几个月,他忽然灵感大发,绘画手法也进步了许多,所以留下的画作也越来越多。”
“江水流春去欲尽,寒潭落月复西斜。果然是好画。”朱雀忽然幽幽道。
如烟转过头,望着朱雀,“夫人也是懂画之人?”
朱雀轻轻嗯了一声,挣扎着从公子怀里站起来。沈过扶住她,缓步踱到画卷前。
“泼墨成峰,淡墨成林,浓淡得宜,没有十年的功力不会作出这样的画。”
果然是见解独特,朱雀看向那幅画,眼光中的喜爱略有流露。
如烟叹道:“夫人果然是知音,只可惜黄公子他今天不在这,否则一定会以夫人为知己。”
朱雀笑道:“万两黄金容易得,知音一个也难求。黄公子既有如烟姑娘如此聪慧的知已,已经是他莫大的福气了。”
如烟笑道:“夫人真是太客气了。”
朱雀站了一会儿,已是体不可支,又倒在沈过怀中喘着气。
“夫人,你怎么样了?”沈过急道。
“水……咳咳,我要……喝水……”朱雀咳得满脸通红,沈过又要照顾她,实在腾不出多余的手来。趁着如烟善解人意去倒水的功夫,朱雀轻轻在沈过耳边低声道:“公子,想办法把黄公子的画全都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