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翼》柳曲

2、第二章 在年少轻狂时初遇

　　天黑之前，袁裴坐在院中的石桌前一直把玩着茶杯没有移动一下，小桐很多次想过去请她回屋但都被她挥挥手给打发走了。
　　直到一群不速之客的到来，打破了这一方寂静。
　　孙嘉权府上的一群女人，除了正在烧饭的厨娘外基本都在她的院中了，本来就不大的小院被这些个莺莺燕燕们堵的是水泄不通。
　　为首的是孙府的当家主母孙二奶奶，她今天的打扮十分迎合现在的流行趋势，身着鎏七彩金边宽袖低胸罗裙，头上盘的是一朵一朵的乌云髻，一只金凤凰斜插发中冲天而鸣，最值得一提的是她那巨大的嘴巴上点缀的瓜子壳大小的胭脂红，鲜艳无比。据说这种打扮是当朝皇帝的宠姬桃莹夫人的独创，她也是现在官宦夫人小姐们争相模仿的对象，这些人为的是取悦龙颜，说白了就是争着想往皇上的龙床上爬。只不过，恐怕是再悉心的打扮，模仿的再像也无济于事吧，听说皇上自从有了桃莹夫人后再没有宠过其他的妃嫔，皇上的后宫是她的逗乐场，皇上的前朝才是她的后花园！
　　想到这里袁裴嘴角一沉，露出了一丝微笑来。
　　那孙二奶奶之前在袁裴这里说了不少难听的话，也挖走了不少的钱财好处，原本看袁裴正眼都没瞧她正杵在原地尴尬着，忽见袁裴这一笑她就跟打开了开关似地，又活了过来，“哎呦，小裴啊，你可是好命呐，窦公子这么大的作为，你以后只管吃香喝辣的了。”
　　见袁裴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她又朝前挪了几步再接再厉：“小裴啊，你母亲在的时候说要我们好好照顾你，我可是把你当亲闺女一样的对待啊！你看这都三年过去了，你个子也长了，模样更是好看。如今啊，这窦公子也高中了举人，升官发达指日可待，唉你母亲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慰了。”
　　说罢她朝左右挤眉弄眼一番，她的长女孙慧茹，袁裴的茹表姐在一旁附和道：“是啊，以后小裴发达了不能别忘了我和你慧妹妹啊，以前我们都是小孩子过家家，慧妹妹和我有不周的地方你大人大量多担待些个。”她身侧的一群仆妇也在纷纷点头附和着。
　　小桐站在袁裴身后轻嗤了一声，前年初春不知道是谁不给她小姐请大夫，烧的那么严重的时候，小姐只是让她用破衣服包裹了一包雪擦拭滚烫的身体，好半天才迷迷糊糊的睡下，到了半夜小姐突然喊冷，她只能裹着单薄的棉被抱着浑身颤抖的小姐取暖，那天夜里小姐嘴里一直不停的念着一个字—娘。
　　袁裴站起身来，朝孙二奶奶见礼再望向她茹表姐一干人缓缓道：“舅娘说的严重了，袁裴是福薄之人，只希望日子能好过点，至于今后的事情，谁又知道呢？”
　　孙二奶奶听罢眉头稍微皱了下，又立即恢复到笑靥如花的状态，她赶忙道：“那是那是，就是不知道窦公子那边有什么安排没？要是有的话，我们府里也好早做准备呢。”
　　小桐一听忍不住了，这不是明摆着想敲诈窦公子一笔再打发小姐走吗，心里的话便脱口而出：“窦公子今天来就是跟我们小姐提亲来着，他上任之日就是迎娶我们小姐之时！我们窦公子是不会给你们一个铜板的！还有，你们···”
　　“小桐！”袁裴轻斥一声，阻止她再说下去。
　　孙二奶奶的次女孙慧慧、她的慧表妹在一旁冷冷道：“是嘛，这次可别又像大前年一样，姑母的嫁妆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倒是没嫁出去还给人悔婚了，害的姑母气得不轻，从此一病不起。”
　　周围的一群人也在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
　　“慧儿，你给我闭嘴！”孙二奶奶呵斥道。
　　也不知道孙二奶奶的话她听进去没有，一会却又低低的说了一句：“本来就是她被谦王悔婚才把姑母气死的嘛！”
　　如果说刚刚袁裴还能支持一会，可现在脸上的血色已经全然褪尽，隐藏了三年的伤口被再一次无情的撕开，疼痛已经不能充分的表达此时内心的感受，剩下的唯有空白和麻木。

　　四年前，她第一次见到朱贤迪，那时候她才十五岁，真是天真烂漫的时候。
　　那年袁裴的父亲过四十寿诞，朱贤迪被先帝晁宗领着微服到右相府贺寿，在内室香薰烟气袅袅的雅间的门缝里她第一次看到了他，那个像是从画中走出的男子，那时候他刚满二十还没有娶亲，眉宇间净是少年郎的硬朗清俊之气。
　　那时候晁宗十分赏识袁裴的父亲袁丈衡，经常微服出来找他下棋喝酒谈天论地，每次都是他一个人乔装改扮独来独往，可就在她父亲四十寿诞那天偏偏带来了朱贤迪。如果说这是先帝的有意而为，还不如说是冥冥中自有定数。谁也没有想到十五岁的袁裴会喜欢上谦王朱贤迪不是吗？可袁裴的心却从此深陷，一发不能收拾。
　　从此，只要在朱贤迪出现的地方必定会有袁裴的身影，他去茶馆，去戏院，去上朝，甚至去茅厕总能被袁裴逮个正着。朱贤迪那时候已经被封了王，也就有了自己单独的府邸，所以袁裴便叫人守着谦王府的大门和偏门，而她总是画成了男装在附近守着，只要人一出来她便能以最快的速度追逐到他，不管刮风下雨，寒暑阴晴，她就像是他的影子一样甩都甩不掉。
　　可朱贤迪根本就视她为空气，照样的我行我素，袁裴的出现丝毫没有对她造成影响，就像是在看一部袁裴一个人自导自演的戏剧一样，而且还是提不起兴趣的那种剧目。这对袁裴来说很苦恼，她认为自己下了这么大的功夫为的就是让他注意到自己，让他爱上自己，可偏偏事与愿违。
　　这一切都看在袁丈衡的眼中，他跟夫人孙氏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而且从小就没有把她朝四书五经，三从四德那方面带，只能说是把给她娇生惯养的养大了，可她却连起码的男女之防都不懂。孙氏每每在她丈夫面前诉说对女儿的今后生活的担忧，袁丈衡都会长叹一口气，正所谓是养女不淑啊！
　　直到一个晴天的下午，一道圣旨划开了袁裴整个天空的阴霾，而她的一生也因为那道圣旨而改变。
　　皇上为她指婚了，而对象就是朱贤迪！
　　而她当天却也是喜事临门，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赶去谦王的路上碰伤了小桐，并把她带回家做了自己的丫鬟，自此以后便得到了一个在很多个寒夜中可以相互依偎，可以给她温暖的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