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穿女]山抹微云》宁雁奴

3、第三章：娥娥月眉

　　清理完整个太乙宫，云芳景将尸体集中一处，准备等天明再处理。沾满了血的衣服，让她觉得十分难受，便打算先回房换洗之后，再清点宫主内殿藏着的钱财、宝物以及秘籍等。
　　推开两进院的门，便意外地发现大厅里灯火燃亮。没等她走到院中，十数人鱼贯而出，站到了她的面前。
　　云芳景还没想明白眼前是怎样的情况，就见傅待月与两个大一点的孩子率先迎上前，躬身行礼：“恭迎宫主！”其他人也没落后，连忙跟着喊道。
　　这是怎么回事？云芳景不由看向傅待月，只是黑夜的光线太暗，加之对方俯着身，看不见对方的神情，便只好说道：“时间还早，你们先回屋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待月，一起回房吧。”

　　女童们安安静静的，都很乖顺，听了云芳景的话，便起身陆续地朝房间走去。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一回房，云芳景就问起。
　　傅待月没有隐瞒，将先前的事情仔细地叙述了一遍：杀了宫主后，她按照云芳景的吩咐，告知了那些夜不安寝的女童，又问她们今后有何打算，道是云芳景将重整太乙宫，愿者可一起留下。
　　女童们大多是孤女，少数几个父母尚在的，也都不愿再回去给家人丢脸。尽管不喜太乙宫，却都无处可去。如今宫主既是死了，其他人也被杀，听闻傅待月说要“组建一个家”，这些经受苦难的孩童不免还存着一丝向往，便俱是决定留下来。
　　如此，几个年龄大的，慢慢交谈起来。有一人说，云芳景杀了宫主，便为大家报了仇，亦即是恩人了，便觉由她担起宫主之职。提议一起，众人莫不答应。适才女童们相迎行礼的举动，便是表达了她们的感激之情。

　　“这样吗？”云芳景听完后，沉吟一番，便忽发灵感，“那么，不若你我就地创宗立派，传授些武艺，也好让大家俱能自保。当然，门派不能继续用太乙宫之名。”大多女童都不会武功，但这些经受住长期折磨的孩子，意志力皆不同凡人。若得习武，或有一番成就。
　　傅待月眼神微亮：“如此甚好。”报仇之后，她本了无生趣，却在经受诸多苦难后又不甘自我放逐，今受云芳景感染，硬是打起精神，再见那些与自己经历一般的女童们都未完全放弃希望，更觉该有一番作为。

　　该想法一起，傅待月有些激动，无心入眠，拉着云芳景，就门派的创立、众女的教导、短长期计划讨论起来。而云芳景，初入异世，即便心理素质强硬，也不免彷徨，出于职业习惯，她不能对陷入困境的女童们坐视不管，才一心忙于刺杀计划……宫主死了，迷茫不安的负面情绪便是滋生。如今又有一个新设想，自是兴致大起，在这异世生存总归有了个初步目标了。
　　房内蜡烛燃了整夜，二人探讨议论，再由傅待月用纸笔拟下粗略纲要，只道其后再征询众女建议。
　　云芳景注视着提笔写画的傅待月，见女童面上渐褪了死气，眼中隐约有神，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丝笑意：这个女孩在经受苦难后，终得破茧重生。希望其他的孩子都如她一般。

　　天刚明，云芳景便再度去了趟内殿，尸体先前已被她清理出去了，地上还残留一滩血液。此时无心打扫。往后二十个女童以及十几个仆役，如何生活是很大的问题。先前太乙宫宫主及其门人，也不见生产，想必是存有钱财吧。
　　前世少年时，曾好奇过武侠小说那些江湖门派如何获取经济来源……云芳景一边小心地翻查着箱柜，摸索暗室、机关，一边胡乱想着久远前的疑问。

　　凭着云微记忆里的知识，学习着影视里寻找暗室、暗格的手段，云芳景倒真的找到了前宫主的密室。
　　大抵是前宫主对自己极度自信吧，密室没有设下精密机关。云芳景惊喜地发现，除了好几箱奇珍异宝外，书架上摆放了不少珍本，医毒阵法、心法秘籍囊括其中，尤其是武功秘籍，占有藏书的半数。
　　那些秘籍，自然远不如照霞统术，但也有好几种心法武功，云芳景觉得，也可称得上一流了。
　　便一时无暇清点财物，云芳景快速地翻起这些武功秘籍——须知，之前与傅待月商讨如何传授武艺时，她们还有些苦恼，该教甚么心法招式。毕竟傅待月的家传暗器，需要极高的天赋；而云芳景，照霞统术的武功容易惹出是非，云清泽教授的剑式，为独创武功，同样会引来纠纷。

　　这些秘籍，适时地解决了难题。可惜，前宫主收集的武功，大部分过于阳刚，不宜女子练习。直至云芳景感到腹中饥饿难耐时，才找到两本至阴秘籍：《彩娥谜经》，心法外功算不上一流，妙处在于招数诡谲，其中轻功步法十分奇特，入门不太难，勤奋练□□能练成；《鸾鸣术》，心法、剑式皆算上乘，只是需得二人合剑，才发挥得出其剑法的威猛，如作单人修习也只是稍显出色的剑法罢了。
　　将其他的书籍摆回原位，云芳景收好这两本书，两种功法有利有弊，却也十分满意了。凡事，总得循序渐进。

　　从藏书里回过神，云芳景这才想起来意，清点了下宝箱后，不由皱起眉：宝物虽多，到底不是真金白银，总不至于将这些东西去抵押换钱吧？这么多宝物现世，只会将太乙宫推到众人眼前。
　　思及后殿有一书房，她决定去那里查探一番。这回倒是找对了，前宫主不甚在意财帛，金银票根，都随意地放在内屋里。
　　云芳景有些意外地找到几张地契，太乙宫竟在山脚周边，有百顷田地，分租给佃户种植，佃户定期上缴钱财与粮菜。
　　……经济来源很轻易地解决了？钱财本也不少，或许等宫内彻底安稳，众女摆脱过往的阴影，还可拿些钱去做些营生。毕竟，她没想过让自己或其他的孩子们，一辈子躲在这个深山里。

　　找到武功秘籍，有了生活来源，创宗立派主要的困难都解决了，云芳景心情变好，见屋外日头高起，想起了未处理的尸体……那些女童，都起了吧。
　　她们，需要与过往、与太乙宫，做一个彻底地了断。

　　云芳景回到后院，果见一干人都端坐厅内，将待月的眼色与她们压抑着激动的神态收入眼底，她望向桌上分毫未动的饭菜：“怎么都没吃？”
　　“宫主。”待月身旁的女童，突然出声要求，“请您让我们见一下……那个人。”

　　想到被自己拧断脑袋的人，云芳景有些为难，叹息道：“他已经死了。”
　　“我们知道。”另一个人睁大着眼，目光悲愤，“不见他一面……不甘心！”
　　云芳景自知这话并非“不舍”之意，怕是将那人挫骨扬灰也消不了大家的恨意吧。明白她们的心理，她更是担心：“他被我扭断了头颅……”
　　“宫主，让大家去见他吧！”这时，傅待月走出来，“即使不能手刃仇人……”顿了顿，她转而说道，“您不用担心，尸体而已，没人会害怕的。”

　　云芳景微怔，想起这些人，怕早就习惯目睹身边同伴的死亡罢？不由松了口气，她无奈地颔首：“现在一起去吧。那些尸体早些料理干净才好。”至于早餐，想是没人吃得下了。

　　一干女童到达了地方，第一眼就见一具无头尸体上摆放的脑袋。云芳景不太放心地观察着众人的神色，却见无人害怕，各个都像昨晚的傅待月一样，狂喜又悲怒，隐有癫狂之象。
　　唯有长叹。云芳景默然立于墙根下，目睹着众女忽然发狂地奔向尸体，人人手中拿着凶器——看似是傅待月的暗器铁钉——对着人头与尸身猛戳起来。

　　眼前的景象着实疯狂血腥。云芳景杀过不少人，坚持身死恩怨消，从没凌虐尸体的爱好。然而，她无从指责这些女童。这是前宫主造下的罪业，如果不让众女发泄，那些沉痛不堪背负的经历，迟早会逼疯她们。
　　云芳景垂眼不再看，却将她们的笑声哭声尽收耳中，只觉满心悲哀与沉痛。

　　许久后，众女终于发泄完毕。云芳景缓步走到变成残体断肢的尸体前，看着疲惫倒地的女童们，轻声说道：“如今大仇得报，诸位便是安心住下吧。待这几日将宫内清理干净，我与待月，会传授大家武艺。”
　　“大家再也不会受人欺辱。”

　　话语平淡，却让众女童们嚎啕大哭。
　　等她们哭够了，清洗掉身上的污垢，换好新衣，云芳景领着女童们，搬运柴禾，将太乙宫宫主与门人的尸体点燃。
　　大火，烧掉的不仅是太乙宫的阴暗与罪恶，也烧断了所有人的过往。
　　从此是新生。

　　“天下再无太乙宫。”云芳景望着平静下来的女童们，她们不再是行尸走肉了，扬起一个微笑，“江湖门派多取地名做称谓。此地既为娥月山，自此我派称为‘娥月宫’。”
　　女子娥娥，本该被人捧于掌心，受百千呵护。
　　这一带因山势似眉，被称娥月，太乙宫立于眉峰之上，云芳景自然想到了鼎鼎大名的峨眉派，想到峨眉亦是皆女子，心念一起，便取名“娥月”。再而，娥月之名，本有女子美好的寓意，正合她的心意。
　　……云芳景骨子里是男人，娥月宫宫主一名虽是古怪了，她的心愿却是想要保护这些女孩。